1952 年冬夜的朝鮮半島,寒風如刀割過臨津江東岸的山梁。老禿山 —— 這座被炮彈削去植被、只剩焦黑土石的小山包,此刻像一尊沉默的鐵像,矗立在通往漢城的咽喉要道上??拥览飶浡鯚?、汗水和消毒水的混合氣味,27 歲的志愿軍戰士倪祥明蜷縮在角落,手指反復摩挲著口袋里那份寫滿字跡的入黨申請書。
未拆封的理想
信紙邊緣已被磨得發毛,那是他在行軍途中用鉛筆一遍遍修改的痕跡。從山東老家參軍那年,他跟著隊伍跨過鴨綠江,看著戰友們在黨旗下宣誓時,胸口總會涌起熱浪。"倪祥明同志,你的申請書我們收到了。" 指導員半個月前的這句話,此刻在坑道的寂靜中反復回響。他望著洞外沉沉的夜色,心里像揣著塊冰 —— 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那份遲遲未到的答復。
"又沒睡著?" 班長拍拍他的肩膀,"白天剛打下敵機,歇會兒吧。" 倪祥明搖搖頭,將申請書塞回貼身口袋:"班長,讓我去站崗吧,睡不著。" 刺骨的寒風灌進領口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棉褲膝蓋處早被彈片劃開了口子。換下崗哨的戰友打著哈欠鉆進坑道,山野里只有風雪掠過彈坑的嗚咽聲。
暗夜中的警報
凌晨三點,雪粒子突然停了。倪祥明警覺地握緊步槍 —— 不對勁,太安靜了。往常這個時候,遠處總會傳來美軍坦克的轟鳴聲,此刻卻連風聲都消失了。他貓腰挪到掩體邊緣,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前沿陣地的鐵絲網在輕微晃動!
"敵襲!" 他大吼一聲,同時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著劃破夜空,緊接著,黑暗中爆發出密集的槍聲和金屬碰撞聲。美軍的先頭部隊已摸到陣地前,刺刀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倪祥明邊打邊退,身后坑道里傳來傷員掙扎著起身的響動 —— 里面還有二十多個無法動彈的戰友!
三顆手榴彈的抉擇
彈藥箱很快空了。倪祥明摸了摸腰間,只剩三顆手榴彈。敵人的火力像火網般封鎖了坑道口,機槍子彈打得土石飛濺。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小倪,快撤進來!" 那是重傷的副班長,此刻正用身體堵著洞口。
"撤不了!" 倪祥明嘶吼著,眼睛盯著逐漸逼近的五個黑影。他們穿著防寒服,端著卡賓槍,正呈扇形包抄過來。他突然想起入黨申請書里寫的那句話:"為了人民的解放,甘愿犧牲一切。" 手指猛地摳開手榴彈的保險蓋。
最后的吶喊
"中國共產黨萬歲!"
這聲吶喊刺破了冬夜的死寂,比任何炮彈都更震撼人心。倪祥明像離弦之箭般沖出掩體,在敵人驚愕的目光中撲進他們中間。手榴彈的爆炸聲混著泥土沖天而起,五具美軍尸體被炸飛出去,坑道口的火力瞬間啞了。
坑道里的戰友們趁機架起機槍反擊,遠處傳來志愿軍主力部隊的沖鋒號 —— 原來倪祥明的犧牲為預設包圍圈爭取了寶貴時間。當增援部隊沖上陣地時,只在爆炸中心找到半塊染血的布片,那是從他貼身穿的襯衣上撕下來的。
遲到的黨徽
戰斗結束后,團部召開追授大會。指導員顫抖著展開那份被鮮血浸透的入黨申請書,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我志愿加入中國共產黨,為共產主義事業奮斗終身..." 倪祥明被追認為中國共產黨黨員,授予特等功和一級英雄稱號。
老禿山的風依舊呼嘯,但每個路過的志愿軍戰士都會在那塊無名的彈坑前駐足。他們知道,那里長眠著一位用生命踐行信仰的青年 —— 他沒能等到黨徽別在胸前的那一刻,卻用最壯烈的方式,完成了一名共產黨員的終極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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