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4年夏天,在江西奉新的赤田村,張勛出生在這個能夠勉強維持溫飽的農家。他的祖父在村里以性格剛強著稱。
張勛7歲時遇到太平軍李秀成部隊經過并征收糧食,他祖父堅決不從,結果不幸被殺害,給年幼的張勛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祖父的去世,就像一道不祥的預兆,給張家帶來了無盡的苦難。母親因恐懼和悲傷導致過早離世,父親雖努力支撐著家庭,但最終也因心力交瘁而離開了人世。
就連繼母也無法忍受這接二連三的痛苦與絕望,在一個寒冷的早晨,她毅然決然地跳進了村口的那個深深的池塘,從此他徹底變成了孤兒,孤獨地站在這個世界上,命運的艱難早已為他塑造了一個既堅強又孤獨的性格。
鄰村有一個相對富裕人家許家收留了張勛。在接下來的10年里,他放過牛、讀過書。大戶人家嚴格的規矩和等級制度深深影響了他,讓他對傳統道德規范產生了堅定的信仰。其實就是至死不渝的崇拜。
1880年,26歲的?張勛通過許家的幫助,決定離開牧牛的山坡和書房加入軍隊。從此刀劍代替了筆墨,戰場的聲音取代了書房的寧靜。對于張勛來說,軍營生活雖然艱苦,但卻真正改變了他的命運,也是擺脫困境的唯一途徑。
軍營的經歷讓張勛變得更加勇猛,并對忠誠有著近乎偏執的追求。甲午戰爭期間在平壤的激烈戰斗中,他跟隨宋慶部隊奮力抵抗,即使周圍戰友紛紛倒下,他依然奇跡般地幸存下來。
1900年,當北京陷入混亂慈禧太后急忙逃往西方,張勛帶領自己的隊伍保護她安全撤退。因這次護駕有功,他被賜予“巴圖魯”的稱號,并得到慈禧親自題寫的“忠勇”二字作為獎勵。
這4個字對他意義重大,被視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信條和精神支柱。張勛堅信在這個世上,“忠勇”就是最正確的道理,也是永恒不變的真理。
辛亥年的槍聲,對他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一樣震驚。當聽到武昌起義的消息時,他正在南京駐守。作為清朝的一位高級將領,他的反應非常激烈,嚴格命令手下士兵,誰敢剪掉辮子就立即處決!所以在南京城內成了堅持保留辮子的最后陣地。
他既不能理解也不愿意接受這場迅速改變一切的革命,只想著拼死保護即將崩潰的大清王朝。但是南京最終還是守不住了,他帶著這支留著長辮子的軍隊一路向北撤退,那些隨風飄揚的辮子仿佛是為舊時代送行的旗幟。
張勛心中一直懷有復辟清朝的夢想。1917年夏天,他認為時機終于成熟了。所以他率領著著名的“辮子軍”進入北京城,并在他一手策劃下,那個已經失去實權的清王朝再次上演了一場鬧劇。
宣統皇帝溥儀重新登上皇位,而張勛則自封為“忠勇親王”、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他那根白色的大辮子,在宮殿里顯得特別引人注目。但段祺瑞領導的“討逆軍”很快就用炮火打破了這場僅持續了12天的幻想。
在激烈的戰斗中,張勛不得不倉皇逃往荷蘭大使館尋求保護。他的復辟夢想就像肥皂泡一樣,在現實面前瞬間破滅了。
當一切風波平息后,張勛隱居在天津松壽里的家中。這里的時間仿佛停止了。他的住所就像是一座被歷史遺忘的小島,與面快速發展的民國景象完全隔絕。
墻外傳來的賣報聲、學校上課的鐘聲以及汽車的喇叭聲都被高高的圍墻擋在外面,變成了遙遠而不清晰的聲音。
唯一不變的是他頭上那根白色的大辮子依然頑固地留著,就像一根不愿腐爛的老藤蔓,緊緊纏繞著那個已經消失的大清王朝的最后痕跡。
每天早晨,老仆人都會小心翼翼地幫他梳理那條特別的辮子,這個過程就像是一種莊重的儀式。
有時以前的同事或朋友來看他,看到他還留著辮子,就會委婉地勸他說道:紹帥,世道變了,話音未落,張勛捏著辮梢的手指驟然收緊,他猛地抬起頭,竟用楊小樓在戲臺上那蒼涼悲壯的腔調一字一頓說出:吾回天無力,尚可獨善其身!腦袋在,辮子不掉!
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把鈍刀在粗糙的石頭上刮過,“真吾大清股肱之臣”,最后一句話聲音突然提高,聽到這些話的人往往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喝完杯中的茶。
這條辮子,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頭發那么簡單。它更像是他自己給自己戴上的一個枷鎖,或者是一座用身體建成的墓碑,上面記錄著那段短暫而激烈的復辟嘗試以及深深的遺憾。
更重要的是,這根辮子像是他和那個已經消失的大清王朝之間最后的聯系,是他不愿意切斷也不允許腐爛的紐帶。通過保留這條辮子,他想向那個已經不存在的“大清”表明:還有像他這樣的忠臣在這里堅守著。
1923年夏天即將結束時,張勛此時已經病得很重了,躺在床上幾乎一動不動。當有人小聲提議剪掉他的辮子并換上新衣服時,這位老人的眼睛突然睜得很大,原本無力的手竟然使出了驚人的力氣,嘴里發出一種像野獸保護自己食物時那種低沉而憤怒的聲音。
對他來說,那條辮子是他?絕對不能觸碰的底線,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不容許任何人侵犯。看到這樣?的?場景,他?的?孩子們嚇得臉色蒼白,再也不敢提這件事了。
9月當秋風開始吹拂,帶來一絲涼意,張勛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在為他準備葬禮的過程中,那條他一直視如生命般重要、甚至愿意為之拼命保護的白色辮子,最終還是被人剪了下來。
它靜靜地躺在棺材旁邊,沒有了往日的生氣和力量,就像一條死去已久的蛇,失去了所有的活力與神秘感。
葬禮上來了很多吊唁的人。有以前的戰友、天津的老相識,現場非常擁擠。但背后留著辮子的人卻很少,在周圍都是新式短發和瓜皮帽的人群中,這些辮子顯得特別顯眼且有些可笑。
抬棺材的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松壽里的石板路。幾個留著辮子的身影隨著隊伍搖擺,在陽光下投下短暫而不清晰的影子,好像是舊時代鬼魂最后的游蕩。
松壽里的家再次變得安靜下來。那條被剪下并最終與遺體一同埋葬的白色辮子,曾經是張勛用來對抗整個時代的最后防線,也是他心靈牢籠中最堅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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