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瀾昌
“我已指示整個政府為這項努力投入一切可能的資源。”6月1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在啟程前往G7峰會途中,如此在“真相社交”上寫道。對象不是外交議題,不是氣候談判,不是通脹問題,而是“非法入境者”。當全球關注中東戰火、烏克蘭戰局、稀土爭奪時,特朗普再次精準聚焦美國國內最具政治撕裂力的議題——移民。
沒有政策框架,沒有制度設計,沒有協商預告。只有一個命令:驅逐。這不是法律陳述,而是宣戰口號。
從華盛頓到洛杉磯,從亞利桑那到芝加哥,美國再次回到熟悉的“移民焦慮周期”中。洛杉磯爆發反對移民突襲的大規模示威,數千名民眾走上街頭,高呼“庇護城市不妥協”、“我們是人不是威脅”。但對特朗普而言,這種抗議不過是一次新一輪政治動員的背景板。他需要的是對立,而不是共識。
特朗普知道,在當前失控的邊境態勢、拉美移民潮洶涌的背景下,“非法移民”是選戰中最有效的催化劑。數據顯示,僅在2024年,美國南部邊境被拘非法入境人數突破240萬人次,創下紀錄,而“移民導致犯罪、占用福利、拉低工資”的敘事已成為右翼政治武庫中最常用的模板。
問題是,這一套話術早已無法掩蓋政策本身的空洞與激進。拜登政府在任期前兩年試圖推動移民改革法案,但在共和黨掌控的國會面前無疾而終;庇護申請程序嚴重積壓,審理時間動輒三至五年;邊境執法缺乏統一標準,各州自行其是,堪稱“法律碎片化現場展演”。
而特朗普選擇的不是改革路徑,而是“動員路徑”——強制驅逐、城市清掃、聯邦與地方對抗、庇護州打壓。他不是要解決移民問題,而是要放大它,借此重新激發支持者的恐懼與仇恨。他說的是“非法居留”,但他真正對準的是整個弱勢群體的合法性。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政府曾在2019年推動“公共負擔規則”,限制依賴社會福利的移民取得綠卡資格,并啟動大規模ICE(移民與海關執法局)清掃行動,甚至引發“孩子與父母分離”的全美震怒。而如今,“驅逐令”再次啟動,卻是在G7峰會出發的時刻發出,表明他并不打算在國際場合隱藏其強硬姿態,反而試圖將“對移民強硬”包裝為“美國國家安全優先”的延續主張。
這正是特朗普的政治操作本色:將國內結構性問題簡化為敵我矛盾,將制度病灶投射到弱勢群體,再通過行政高壓手段創造“解決錯覺”。而這套邏輯的最大副產品,就是將美國社會撕裂成兩個截然對立的陣營——庇護城市與邊境州,拉美裔公民與白人保守派,基層勞工與中產選民。
國際社會也在觀望。聯合國難民署多次指出,美國對移民問題的處理已嚴重違反“非強制遣返”國際公約原則。墨西哥總統奧夫拉多爾則公開表示,如果特朗普再次擴大強制驅逐,將導致“邊境沖突不可避免”。在全球移民政策趨于保護主義、各國筑墻防線愈發常態化的今天,美國本應提供一個可借鑒的處理范式,如今卻成為“以強欺弱”的制度反面教材。
從全球治理角度看,美國的移民政策極化正帶來嚴重的“制度外溢效應”:它不僅破壞區域安全合作,也在國際人權機制中制造分裂與失信。而在“人道主義 vs 國家主權”的政策天平上,美國的立場越來越傾向后者,甚至不惜犧牲憲法原則和司法底線。
特朗普的這條社交媒體聲明,并不是孤立宣言,而是新一輪“治理轉向”的前奏。它意味著,在大選進入倒計時的時刻,“移民議題”將不再只是社會問題,而是被推上國家意識形態的最高平臺。它將被用作武器,挑起對自由城市的圍剿,制造紅藍州沖突,刷新“邊境焦慮”的存在感,并在最終投票時凝結成勝負關鍵。
更深層的問題在于,美國社會是否還能承受一次如此深刻的政治暴力循環?當合法與非法的邊界被行政命令隨意定義,當市長與州長站上彼此對立法庭,當執法機關不再代表法律而只是執行意志,這個國家的法治根基就會被動搖。而一旦“驅逐”成為主旋律,任何與主流身份不符的群體——無證移民、政治避難者、語言少數族裔、甚至膚色較深的合法居民——都將陷入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中。
特朗普口中的“驅逐”,不是行政措施,而是一種權力秀,是一份向選民證明“誰才是主導者”的強硬劇本。而這出劇本的代價,將由數百萬原本只想安靜生活的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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