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9月，北京的街頭滿是冷風，“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站在刑場上大聲喊出：“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隨后，他死在了劊子手的屠刀下，很快就倒在了血泊中。

消息傳到湘陰船上后，他的妻子李閏整個人都癱倒了，緊接著，她跳入了滾滾江水。

好在最后李閏成功獲救，萬幸的是，她沒有再選擇一死了。

因為她知道，她不是一個可以自由選擇命運的女人，而是一個身上背著責任的人。

01

在那個年代，女人沒有太多選擇權，李閏和譚嗣同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譚嗣同不是那種規規矩矩吃飯寫字的讀書人，他讀的是圣賢書，卻不按圣人路走。

他講女權，說平等，反封建，信西學，還拒絕納妾，外人說他瘋，他卻說：“愿為天下先！”

身為丈夫，譚嗣同對妻子的態度，也超越當時多數人，在李閏眼里，他溫柔體貼，對她關愛有加，甚至會經常說情話。

同時，在倆人一直沒有孩子的時候，譚嗣同也拒絕再娶，他堅持一生一世一雙人。

婚后十五年，他們是難得的知己和伴侶。

每次譚嗣同出遠門，總不忘寫信回家問候妻子，她想念父親，他會千里陪她去看。

他們經常吟詩作畫，相攜看遍山川，原本李閏以為，他們會白首不相離，一起走到生命盡頭。

可誰知道，這一切，在變法失敗那天戛然而止。

慈禧一紙令下，譚嗣同和其他五人同時被斬首，甚至尸骨無存。

李閏什么都沒準備好，她只接到一句話，你丈夫被殺了。那一刻，她天塌地陷。

02

接到噩耗后的李閏，最初的反應就是跳江，可她沒死成。

一方面，她舍不得丈夫留下的書信與詩句，她想再摸一摸，那些紙上還殘留著他筆尖的溫度。

另一方面，她想起了家中還有七旬的老公公，還有族中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與寡婦，她不能走，她得扛起這個家。

從那天起，李閏開始了另一段戰斗。

她沒有時間抱怨命運不公，她要安排丈夫的喪事，要安撫族人的情緒，要應對外界的非議。

后來很多人勸李閏再嫁，說她還年輕，說這世道女人守寡太苦了，可她只是笑著搖頭。

她從來不解釋，她用行動給了全世界答案。

幾年后，她幫公公處理完家事，開始為丈夫建墓、寫傳、修祠。

一磚一瓦，都是她親自監工，一字一句，她都要逐篇潤色，她要讓后世記住這個男人，不是亂黨，而是忠魂。

但李閏心里最深的痛，卻沒人能看見。

每晚睡前，她都要對著丈夫畫像說話，她對著畫像說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說家中添了新花草，說今天又想起他當年念詩的模樣。

03

后來，李閏更是創辦了女子師范學校，有人不理解，質問說：“一個寡婦為什么要折騰這些？”

李閏回答說：“譚嗣同曾說過，男女平等不是口號，要靠教育做起。”

她想把丈夫沒有完成的遺愿繼續做下去。于是，她教女孩子識字、做事、讀書。

她不說大道理，只教她們站直了做人。

也是在那幾年，李閏接濟了不少被遺棄的嬰孩，還創辦了瀏陽第一個棄嬰所。

她一個人活了下來，也一個人把丈夫的遺愿撐了起來。

其實李閏的心早在那個菜市口的秋風中碎了，可是她的命，是靠一點點責任拼回來的。

04

李閏后半生沒再愛過任何人，她守著那份少年夫妻情，守到了六十歲。

她最后一次見丈夫的畫像時，輕聲說了一句：“我們分開二十七年了，我該過去找你了。”

1925年春天，李閏靜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沒有驚天動地的場面，沒有外人圍觀的熱鬧，只有幾個晚輩在一旁守著。

她留下的遺愿很簡單，不要大張旗鼓，不要遠葬，就埋在他墓的后面就好。

后來，他們真的把她葬在了那兒。

兩座墓隔著一片林子，一前一后，沒有碑文說他們夫妻有多恩愛，但整個瀏陽城的人都知道，那位譚夫人，用整整二十七年，替丈夫守住了那個“死生契闊”。

05

和丈夫譚嗣同相比，李閏的故事太安靜了。

她沒有大聲喊，也沒有公開哭，她只是默默地把一個寡婦能做到的極限全都做到了。

有人說，李閏是守舊，是不懂得放下。

可一個女子，在丈夫被砍頭、家族重擔壓身的情況下，仍能活成那個時代女性的脊梁，這不是守舊，這是清醒。

她活成了丈夫最堅定的延續，也活成了那個動蕩年代，最柔韌的一根骨。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李閏用一生完成了對丈夫的承諾，雖然她不是那個時代最有名的女人，卻是那個時代最不該被忘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