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薇簽下克羅地戈島嶼的產權轉讓書,終于辦完最后一道手續。
她曾以為裴淮硯是她唯一的救贖。
身為林愿安活體血庫而降生,他是她二十年晦暗生命里唯一的光。
他是長輩,是竹馬,是小叔,
她原本能將那份禁忌愛意死死摁在心底。
可裴淮硯對她太好,那點妄想便如野草瘋長。
他們明明沖破阻礙走到一起,甚至交換了婚戒,只差一場婚禮。
他卻親手撕碎假象。
裴淮硯娶她,不過是鎖牢她這移動血庫的鐐銬。
他愛林愿安,甘愿獻祭自己的幸福。
那她算什么?“
林小姐,再確認一次, 銀行經理聲音凝重,“這座島導航無法定位,與世隔絕,一旦入駐,相當于人間蒸發。
林幼薇利落簽下名字:“我就是要所有人,都找不到我。
經理遲疑:“后續流程需半個月,半月后您才能正式登島。
接過轉讓書,劃空卡里所有存款匯入海外賬戶,前所未有的輕松感淹沒她。
剛踏出銀行,裴淮硯的車帶著刺耳剎車停在面前。
他一貫清冷的臉上罕見露出焦躁。
這是真相揭露后,她第一次見他。
林幼薇怔在原地,還未想好如何面對,那句稱呼脫口而出:“小叔。
裴淮硯置若罔聞,甚至吝于一個眼神。
他猛地拽住她手腕,粗暴地將她塞進車內:“跟我去醫院
車速飚到極限,一路闖燈。
林幼薇盯著他緊繃的側臉,有些失神。
裴淮硯情緒很少外露,唯一失控,是幾年前她貧血暈倒。
那天他慌了神,一路抱著她闖紅燈沖進醫院。
醫生只說要輸葡萄糖,他卻遍尋名醫開盡補藥。
那時她滿心感動,此刻才知——裴淮硯只是憂慮他的林愿安,會斷了血源。
車子一個急剎停下,她被裴淮硯拖拽著沖向輸血室。
冰涼的針頭刺入皮膚,猩紅血液瞬間填滿血袋。
裴淮硯緊繃的神經似乎才松懈半分,沉聲解釋:“安安摔了,血流不止。
林幼薇那句“今天是我們婚禮 哽在喉間。
父母與兄長已神色惶急地沖來。
林母雙眼赤紅,迎面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林幼薇眼前發黑,刺入血管的針頭被撞得更深。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又被林母抓著肩膀猛烈搖晃:“叫你寸步不離跟著安安
你聾了?
林父冷斥:“她凝血障礙你不知道?
你差點害死她
哥哥林楚生扶著情緒激動的母親,譏諷刻薄:“你就是存心想看安安出事對不對?
針頭在皮肉里攪動,她疼得發不出聲。
唯有裴淮硯的阻止響起,卻字字如刀:
“別再耽擱抽血,受罪的是安安
400cc的血量,在他要求下抽足600cc。
林幼薇面無血色,意識飄忽。
另一側病房,林愿安面色紅潤被推出。
所有責怪她的人蜂擁而上,圍住林愿安噓寒問暖。
林幼薇扯出一個自嘲的笑,掙扎著撐起虛軟身子往外挪。
她停頓幾次,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最前方裴淮硯滿是關切的側臉。
身為他未婚妻的自己,在他眼中仿佛空氣。
他甚至沒發覺,她手上的婚戒早已不見。
拭去臉上冰涼的淚。
前半生奢求父母分毫愛意,遇見裴淮硯后,更是如救命稻草緊抓不放。
...現在,她不要了。
既然人人只愛林愿安,無人愛她,她便好好愛自己。
林幼薇昏沉沉睡去,夢中才得片刻喘息。
次日醒來,過度抽血的疲憊稍緩,喉嚨卻火燒般干痛。
這是常態,每次獻血后必發高燒。
從前裴淮硯總會帶她回家,整夜抱著哄著。
如今他守著林愿安,連一條短信都吝于施舍。
她苦笑著按了按胳膊上大片的淤青,摸索下床倒水。
隔夜茶水有股怪味,她也無心細辨,仰頭便灌。
未及潤喉,臉頰又挨了重重一掌
火辣刺痛混著茶水潑濺的狼狽,父親呵斥已劈頭落下:“林幼薇 群里消息為什么不回?
母親將手機直懟她眼前,屏幕上是一長串林愿安想吃的餐點清單。
末尾是全家對她清一色的艾特,命令她準備飯菜。
暈眩感再次上涌,她踉蹌著險些摔倒。
剛要開口,便見林楚生與裴淮硯一左一右護著林愿安進門。
林楚生嗤笑:“抽點血就裝死?
演給誰看
“你這副鬼樣子,誰信抽血能抽死人?
林幼薇臉色更白,沉默低頭。
早已習慣這樣的責罵。
“我去做。
裴淮硯輕拍她肩,語氣故作溫和:
“然然是不是還不舒服?
從前這關切會讓她死心塌地。
現在她懂了,他的“愛 不過是為林愿安續航的燃料。
林愿安眼底閃過暗光,柔柔扯住裴淮硯衣角:“別讓然然做了,讓她歇歇吧。
林幼薇嘴未張,林楚生已搶過話頭:“安安你太善良
才慣得她蹬鼻子上臉
“她生來就是給你續命的,就該為你活
沒有你,她連出生的資格都沒有
她欠你的
林幼薇心口鈍痛,強忍酸楚。
水汽模糊雙眼。
他們幾時才會明白,她也是個人,也會疼。
......
餐廳。
長方桌尾端,林幼薇面前孤零零擺著一碟蔬菜沙拉。
傭人習慣將菜品堆在林愿安面前,她盤中各色菜肴被夾得小山般高。
林幼薇機械地咀嚼著米飯,味同嚼蠟。
一雙筷子突然伸來,裴淮硯含笑將蟹肉放入她碗中。
“嘗嘗這個,然然。
她夾起,舌尖泛起苦澀。
她對海鮮過敏,裴淮硯不知,他只知這是林愿安最愛。
那些他不愛的鐵證歷歷在目,她卻直到此刻才看清。
飯菜更難下咽。
席間,林父忽然提起婚期。
“你們訂婚也久了,婚禮何時辦?
裴淮硯與林幼薇動作同時僵住,詭異的沉默蔓延。
林愿安不好意思地笑:“小叔,然然,真抱歉,我身體不好恐怕去不了。 “
但我多想見證你們最幸福的時刻啊。
她看向裴淮硯,眼神纏綿情愫涌動。
裴淮硯果然接口:“婚禮不急,等安安好些再說。
他轉向林幼薇,語氣不容置疑:“延期吧,然然沒意見吧?
她早已感知他的決絕,只扯動唇角:
“我無所謂。
這是第五次推遲,也是第五遍謊言。
林幼薇抬眼,眸光清亮:“我都可以。
看向得令后不再施舍她一眼的裴淮硯,心中一片釋然。
畢竟他們,再不會結婚了。
林幼薇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好了。 ...
無人留意她的離開。
唯裴淮硯望著那背影,第一次覺得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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