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廣昌驛前鎮貫橋村往南2公里左右的一座大山上,有一座古亭名叫叫“萬年亭”,因這里地處江西南部層巒疊嶂的武夷山支脈深處,一條通幽古道,道路兩側清泉流韻潤田莊,群山連綿,盡數十里之勢,磅礴郁積而起,高可摩霄,荷嶺諸山,橫列其前如屏,地勢險要,蒼碧之色,高倚蔚藍,因山形酷似昂首蹲坐的猛虎,故名高虎腦。
因這一帶地勢險要,1934年秋,中央紅軍第五次反“圍剿”最激烈的戰斗在這里打響,當時,敵人向中央蘇區核心區域發起全面進攻,妄圖一舉拿下整個根據地。由于紅軍沒有重武器,攻堅能力弱,為打破敵人的軍事圍剿,紅軍在這一帶地域修筑“半永久工事”與敵軍進行決戰。
戰斗打響之后,敵主力數萬人向紅軍陣地猛攻,先以十多架飛機輪番轟炸,接著大炮轟擊,持續到早上6點多鐘,接著步兵以密集隊形猛攻,整營、整團的敵人像羊群一樣、密密麻麻、一片一片地撲向紅軍陣地,我英勇的紅軍指戰員勇猛殺敵,一次一次地沖出戰壕,向敵人發起沖擊,用刺刀拼、馬刀砍、槍托砸,與敵人混戰在一起展開了生死肉搏戰,打退了敵人的一次次進攻,給敵人以重大殺傷。
然而,不甘心失敗的敵人依仗人多勢眾,分成多路對此地迂回包抄,此時,紅軍守備支點被敵炮火毀壞,機槍子彈打光,增援部隊被敵炮火攔阻,鵝形陣地失守,敵左縱隊亦乘機占領中沙以南高地。隨后,敵人加緊修筑公路,調集重炮,準備向這里發動新一輪的進攻。最后,紅軍陣地陷入敵人的三面包圍之中,不得不向南面撤退。
這次萬年亭戰斗,紅軍雖然打得非常的勇猛,但畢竟拼不過在數量上和裝備上都占絕對優勢的敵軍,打成了消耗戰,損失不小。根據當時擔任主要陣地守衛的紅三軍團第四師師長、建國后授予開國大將的黃克誠回憶錄《我在紅三軍團的日子》記述:萬年亭戰斗,師政治委員陳阿金壯烈犧牲、師參謀長張翼在撤退過程中叛逃。一場戰斗損失了二位師級主要干部。可見這次戰斗的激烈程度。
根據《紅軍人物志》介紹,萬年亭戰斗犧牲的師政委陳阿金與叛逃的師參謀長張翼,兩人是同鄉,陳阿金,江蘇阜寧新溝鄉小徐村人,此地距離張翼的家鄉羅橋鄉鳳谷村很近,他兩人是差不多同一時間參加紅軍,并且同鄉之間同在一支部隊,卻經過一次激烈戰斗的洗禮,兩人地位相近,卻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一個重于泰山,一個輕于鴻毛。的確是令人扼腕嘆息。
紅軍烈士陳阿金,原名陳建金,他是早期工人運動領袖,曾赴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軍事,回國后來到中央革命根據地參加紅軍,先后擔任紅軍大學軍事教員,兼任學生連指導員和機炮大隊政治委員。他在教學中循循善誘,因人施教,教學任務完成得很出色。隨后,他調到前方作戰部隊擔任團政委,后晉升為師政委,在歷次反圍剿作戰中,他沉著應戰,不顧個人安危,深入前沿指揮戰斗,身先士卒,得到了上級領導的表彰。
這次激烈的萬年亭戰斗,政委陳阿金率部擔任正面防守任務,他指揮部隊貼近敵軍進行近戰和肉搏戰,使敵軍炮火使不上勁,他帶領部隊連續反擊了敵人的多次沖鋒,守住了陣地。但不幸被敵機炸彈擊中,頭、胸、上肢多處負傷,當即倒在血泊之中,心跳、呼吸已經停止,壯烈犧牲。
陳阿金烈士犧牲后,紅軍高層給予他非常高的評價,特意在《紅星報》發表文章,稱他是:戰斗中的英雄,工人中的楷模,無敵的紅軍,是紅軍的模范。將他安葬在犧牲之地萬年亭附近的一座小山坡上。
同一次戰斗叛逃的師參謀長張翼,原名張志俊,字沖青,江蘇阜寧鳳谷村人,先就讀于淮陰師范學校,后留學日本士官學校,回國后參加紅軍,被組織派到廣西從事兵運工作,隨后參加廣西百色起義,率部參加了創建右江革命根據地的作戰和北上千里轉戰的歷次戰斗,先后擔任營長、團長、師參謀長等職務,參加了中央紅軍第三至五次反“圍剿”。
張翼當了叛徒之后,因為是戰場上臨陣叛逃的高級將領,先是被送入“感化院”,后寫自首書,并在當時的根據地通過飛機空投了許多以張翼署名的所謂“告紅軍官兵書”,講了許多紅軍的壞話,并對我紅軍進行勸降。盡管他非常的賣力,但此時并沒有受到老蔣的重用。直到全面抗日戰爭開始之后,由于張翼曾經留學過日本的士官學校,便開始出道當上了在陪都重慶干訓團教員,后來,又奉命回到他的老家打游擊。
張翼回到老家后,立即發揮其拉隊伍的“特長”,在各方勢力的夾縫中開始野蠻生長。一開始拿的是一張“通海游擊支隊司令”的空頭支票,那年月,三五個人也敢稱司令,司令遍地都是,實際上他就是光棍司令,然而,憑借他的軍事知識和在部隊里長時間呆的經歷,便以老家的人為依托,打著抗日的旗號,竟然很快就拉起了一支數百人的隊伍。不過,他的這支隊伍自然是烏合之眾,他擴充人馬,來者不拒,自然是土匪地痞各色人等都有。
這一階段,張翼為了擴充實力,可謂是不擇手段,先是到各處拉攏一批散兵游勇,然后火并一些實力弱的小股土匪,然后占到一小塊地方,一方面在當地收繳民槍,一方面強迫一些人參加其隊伍。書中記載,張翼在防區內“遍設稅卡,征收客商貨物捐稅,截留國民黨財政部門鹽稅、貨稅,勾結鄉鎮長向居民商鋪攤派費項,綁架勒索,任意妄為。”
通過這些不正當的手段,張翼很快搞起一支數百人的隊伍,先是稱改為江蘇保安第二團,張翼任團長,后來,人數越來越多,張翼所部擴編第二旅,張翼就座升為旅長。此時名稱是一個旅,實際上有兵和就是兩個團,此時張翼還不滿足,他令人辦了家可以翻造各式槍彈的修械所,后來又將力量擴大了一個團,一時他擁有數千人馬之多。
俗話說,地球真大,世界真小。人生何處不相逢,曾經是紅軍師級干部的張翼,六年前在萬年亭戰斗叛變,六年后卻在家鄉拉起隊伍,擁兵自重,不料又與東進、南下的新四軍、八路軍碰上了。而且有一支隊伍的領導人,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黃克誠。大概是他無顏面對曾經的戰友,也許對紅軍的發展認識有所改變,也許是對作戰勇猛的紅軍隊伍顧忌,反正與我軍少有開戰,即便偶有摩擦大多一觸即潰,雙方未發生像樣的戰斗。
這一時期,張翼的部隊名義上是歸國民黨89軍軍長、江蘇省主席韓德勤管轄,但曾為紅軍高級將領的張翼,在紅軍第三次反“圍剿”的方石嶺戰斗中,韓德勤率領的五十二師全軍覆沒,他成了俘虜雖然化裝成伙夫領了三塊銀圓逃脫了,但張翼很看不起韓德勤,對他命令多不遵從,有時對韓之文信一閱即置高閣,有時閱后即撕擲于地,常罵他是一班狗頭。
對于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部下,韓德勤十分窩火,便派出幾名心腹潛入張部,收集其所謂的“罪證”,沒有想到被張翼識破,結果這些人被他一網打盡,綁至一個亂墳岡里槍殺掩埋,此舉讓韓德勤更加惱火。
在隨后的黃橋戰役中,韓德勤猜忌張翼,隨后在東臺設下圈套,以召開高級軍官會議為名通知張翼參會,實際“在屏風后埋伏刀斧手”。張幾番推辭不掉,又有要員作保,這才帶著大批衛士赴會。張到達不久,即被解除武裝,當場被捆綁起來,將張翼押到興化戴窯,將這個亂世梟雄槍斃于河旁。
叛徒是沒有好下場的,走上歧路的叛徒張翼之死可謂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不值一嘆。順便一提的是,當年跟他同一級別的戰友大多有著壯麗的人生,師政委黃克誠授予開國大將,繼任師長張宗遜為開國上將,兄弟部隊紅五師師長李天佑為開國上將。張翼的同鄉師政委陳阿金烈士安葬的山上,如今,八十多年過去了,這里常常有人來瞻仰,他的墓前青松郁郁蔥蔥,長伴著忠魂巍然挺立,風起濤涌,好像在講述著烈士的英雄業績,他的忠魂永遠長眠在蘇區血染的紅土地上,他的英名將永遠銘記在后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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