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博山陶瓷琉璃大觀園成為網紅打卡地,淄博琉璃入展國家博物館,博山美術陶瓷琉璃成為人們熱議的話題。實際上早在20世紀80年代,淄博美術陶瓷廠(以下簡稱美陶)就有一個奇景,中央美術學院、中央工藝美院(清華大學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浙江美院)等全國著名美術院校的教授、大學生們,天天跟美陶職工一起上下班,像是著名畫家吳冠中,第三套、第四套人民幣圖案設計者侯一民等教授更是頻繁出入工廠車間,讓美陶一度成為中國壁畫頂尖“藝術殿堂”。
偏居山城的美陶為何能吸引這么多著名美術大師前來?1975年,著名陶瓷藝術家朱一圭攻克“千年難題”,在國內首創“高溫烏金釉立粉彩陶”,讓千年民窯成為國禮,翻開中國壁畫史上新的一頁。6月17日,記者采訪了朱一圭的學生趙錦星。在他的講述中,記者仿佛重新回到那個年代——那些人物、那段“美陶往事”,至今看來依舊閃閃發光。
1985年,吳冠中老師在美陶五車間講課,主題是“風箏不斷線”藝術觀點。前排右起,吳冠中、朱一圭、趙錦星、蔣衍山、熊淑文、賈元芹。
千年民窯變身“國禮”
1976年,剛剛高中畢業的趙錦星“前途未卜”,正在臨淄皇城公社下鄉。此前一年,山東省陶瓷公司交給美陶一個立粉彩陶的攻關項目,而項目的負責人正是朱一圭。
1978年,趙錦星從臨淄回博山時,看望了任職于博山區文化館的劉勝安老師。這位從小教他美術的老師,拿出一件高溫窯變花釉的掛盤,向這名年輕人“通報”了一件博山陶瓷歷史上的大事件:美陶的朱一圭研制出了立粉彩陶。
原來,博山窯經常使用的藍鈞、兔毫、白花這幾種主要的釉料,以前都是單一地運用在陶瓷上面,朱一圭將它們突破性地用在了繪畫方面,通過豐富多彩的畫面,來展現這些釉料顏色特殊的豐富性。
不僅是當時,即便現在看來,這也是淄博民窯的一項重大突破。三年之后,基于此項技術制作的淄博高溫窯變花釉,作為國禮跟隨鄧小平出訪美國。
博山窯自古以來就是民窯的代表,以黝黑的烏金釉為主要特征,千百年來一直蟄伏于底層百姓之家,從來難登大雅之堂,更是與“官窯”無緣。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朱一圭這個名字,對立粉彩陶這個概念非常陌生。”回想過往,趙錦星陷入沉思。
“不一樣的釉料,其流動就不一樣。例如,藍鈞、兔毫的流動性就強,而白花的流動性就弱?!壁w錦星說,過去這些釉色都是單獨使用,比如在出口產品咖啡杯上使用,“不同顏色的釉料很難在同一件作品上同時體現出來,以前的陶瓷藝人既沒有這么想過,更沒有這么做過。”
不要小看這種突破,真正要用到繪畫上,絕非易事。
趙錦星介紹淄博高溫窯變花釉。
朱一圭當年面臨的難題,就在上千度的窯爐內部。這是個看似無解的難題,不同的顏色釉料,在高溫下,呈現流體狀態,有的流得快,有的流得慢,事先設計好的畫面就會被“火”破壞——可以說,淄博高溫窯變花釉成也在“火”,敗也在“火”。
“我的老師經常說,陶瓷是火的藝術。最早這種立粉工藝使用在《竹雞》的嘴上和爪子上,特別有表現力,因為竹雞的嘴和爪子是非常細節的東西,特別不容易控制。”趙錦星說,1979年2月,鄧小平訪問美國期間,外交部禮賓司從美陶選擇了朱一圭創作的《竹雞》黑釉立粉掛盤作為國禮,贈送給美國參議院和眾議院。
鄧小平向美國人介紹了這份禮物的寓意,指出黑釉來自中國民間,而“竹雞”畫的是竹子,竹子象征著竹報平安,表達了中國人民對和平的向往。
來自民間的“黑釉”就是博山“烏金釉”,這也是淄博窯作為千年民窯最具辨識度的一個特點。
1979年9月,“高溫釉陶瓷壁畫”首次在青島中山公園問世,標志著山東省探索高溫釉色彩分類調配應用成功。這種花釉被山東省命名為“魯花釉”。
“所謂立粉彩陶,就是兩個顏色的釉料之間用‘墻’區分開了?!壁w錦星說,這道“墻”就是用裝有瓷泥漿的“吸耳球”擠出來——類似如今用塑料袋裝奶油在蛋糕上擠出線條,這就是“立粉”。后來,朱一圭等人積累大量經驗之后,又開創了不同藝術效果的釉色“空線”和“擠線”工藝。
說來簡單,但這卻是一個“遲到”了千年的重大突破。
來自《美術》的“召喚”
1981年,下鄉的趙錦星已經成功“上岸”,正在臨淄造紙廠上班。當年10月,他收到了《美術》雜志第10期。在這本全國頂級美術刊物上,刊登了朱一圭《通力合作發展壁畫》的這篇文章,并且中間彩頁還刊登了淄博高溫窯變花釉第一幅壁畫《百鳥之歌》。這幅陶瓷壁畫3米乘6米見方,設計者為姜寶星、朱一圭、尚奎順,制作者為朱一圭、張元初、熊淑文、傅燕,由淄博美術陶瓷廠燒制,就安放在青島動物園。
1981年《美術》雜志第10期刊登壁畫《百鳥之歌》。
《百鳥之歌》喚醒了趙錦星10歲時的記憶:1969年,趙錦星曾跟父親看過一部關于敦煌的電影,為敦煌的壁畫所吸引,他說自己長大了一定得去敦煌看看。
從小學習美術的趙錦星,首先被壁畫所吸引,隨后馬上注意到壁畫所用的材料——淄博高溫窯變花釉。
“這種顏料不像我用的油畫和水彩畫顏料,很神奇,又很神秘,我感覺它吸引著我。”這種揪心揪肺的吸引力成為趙錦星回到博山的最大動力。當時,臨淄造紙廠黨組織書記孫華庭正準備將趙錦星調入廠辦,前途似錦,但是他仍然堅持辦理調動手續,一定要回到博山,去美陶當一名普通工人。
1986年秋,趙錦星實現了自己兒時的心愿,來到敦煌莫高窟。
1982年,剛過春節,23歲的趙錦星終于回到博山,通過自己油畫老師郭潤先引薦,第一次見到了43歲的朱一圭。趙錦星清楚記得自己是帶著油畫寫生作品去的。
面對這位美陶廠的副廠長,曾經在美術雜志上發表過作品的偶像,趙錦星第一感覺是,朱一圭老師非常親切和藹,而且還對自己的作品進行了點評。朱一圭向郭潤先總結道,這小孩造型能力和色彩感挺好。
臨走,朱一圭留下一句話,“我在大街報恩寺王家胡同住,有時間可以拿著畫上我家里去看看?!?/p>
趙錦星趕忙說,自己家住南關。
“正好,離得很近,你可以經常來?!敝煲还绲脑捵屭w錦星感覺跟這位老師感情上又近了一步。
從兩人后來相處的細節,可以看出朱一圭對年輕的趙錦星確實青眼有加。
20世紀80年代初,朱一圭老師去法國參加藝術交流活動。
“我們兩家確實離得很近,我從家里出來,打人民劇場那邊下去就是朱一圭老師家?!壁w錦星記得不久之后,朱一圭就送給他一本倫勃朗的畫冊。
“我來到美陶之后,想要進入五車間,就是彩繪車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壁w錦星說,當時大家都想要進入五車間,因為這里的工作環境好,干凈,也輕快。
為了公平起見,美陶決定組織考試錄用,并請正在廠里創作壁畫的敦煌研究院樊新剛出題,有十多個人參加了考試,考試內容是畫一幅靜物素描。成績公布之后,趙錦星和朱立民脫穎而出。
那個時候有繪畫基礎的工人普遍缺乏,趙錦星去了時間不長,就能夠帶領團隊開始在大型壁畫的陶坯上面放稿了。這種工作對一個人的繪畫基本功要求很高,但是趙錦星從七八歲就跟著劉勝安老師學習繪畫,這樣的工作對他來說很快就能駕輕就熟。
從疊道、方家園到王家胡同
在王家胡同朱一圭家中,有個“藝術沙龍”,一周大概舉行兩三次。這個沙龍匯集了后來博山在陶瓷琉璃行業最著名的幾個人:朱一圭的藝術成就和貢獻,有目共睹;還有一個人,則是博山平板玻璃廠的廠長劉同佑,這家工廠也是現在金晶集團的前身;另外,胡升剛也是這個“藝術沙龍”的???,他曾任山東玻璃總公司淄博玻璃馬賽克壁畫研究所負責人,1994年參與設計制作了博山區孝婦河東岸“顏神八景”和八大風景區的玻璃馬賽克壁畫。
2017年,山東藝術學院唐鳴岳教授為淄博孝婦河濕地公園繪制、設計的高溫窯變花釉陶瓷壁畫《淄博窯·日月同輝》。
“王家胡同藝術沙龍”每次聚會趙錦星必然到場,三位前輩老師聊的最多的就是中央美院下放右派吳競和顧群兩位老師,他們對朱一圭、劉同佑、胡升剛三個人影響極大。
說起吳競,此人大有來歷,他于1948 年考入中央美術學院前身國立藝專雕塑系,曾是徐悲鴻親自招生的最后一撥學生中雕塑第一名。1959年,吳競來到淄博美術陶瓷廠勞動。而他的夫人顧群更是不簡單,曾經任教中央美院繪畫系、民間美術系,尤其擅長年畫、玻璃鑲嵌、燒陶繪畫,本來是下放到山東藝術學院,為了就近照顧吳競,就調入博山美術琉璃廠工作。
“朱一圭老師受到吳競夫婦的影響很大,所以在他身上沒有民間工匠的影子,反而有更多學院派的氣質?!壁w錦星說,最早吳競顧群夫婦住在博山區疊羊路上,劉同佑、劉冰池、朱一圭、胡升剛等幾個年輕人時常在晚上聚集到疊道的平房內,聽吳競暢談藝術至深夜,吳家也成了名副其實的“藝術沙龍”。后來,吳競顧群夫婦搬到稅務街北頭方家園,“藝術沙龍”也隨之搬遷。
1983年,王家胡同“藝術沙龍”酒酣耳熱之際,吳競顧群夫婦剛剛回到北京不長時間,他們在博山生活的20年,讓劉同佑、劉冰池、朱一圭、胡升剛等人開拓了視野,為淄博美術陶瓷、美術琉璃的發展埋下伏筆。
不了解吳競顧群在博山的這段歷史,就不了解博山陶瓷和琉璃為什么會如此不同尋常。
朱一圭先生就曾說,吳競為人聰明,讀書多,經事多,看問題尖銳,經常談及對一些事情的認識,關于文化,關于藝術,為大家帶來了不同于淄博本土地域的新見解。
1986 年淄博市油畫壁畫藝術研究會第一次會議在平板玻璃廠召開。前排左三為會長楊春明,前排左二為胡升剛,前排右一為朱一圭,前排右三為劉同佑。
在王家胡同朱一圭的家中,像所有博山人當時的居住條件一樣局促。一張老式兩抽桌的兩邊是床,兩個人坐床,一個人坐圓杌子。趙錦星會給三位老師做幾個小菜,每次必做的是蘿卜條炒豆腐,這是當時博山最流行的一個佳肴,就著博山煎餅,三位老師都很好這一口。也會喝點酒,胡升剛善飲,劉同佑和朱一圭喝得少,三人湊在一起,只是為了說話。
趙錦星當時二十歲出頭,從小喜歡聽長輩講以前的故事,做完菜,他就會拿一只圓杌子坐在桌前,聽三位老師前輩回憶從前與吳競顧群夫婦的交往,潛移默化中,趙錦星好像從王家胡同穿越到了疊道和方家園吳競顧群夫婦家中的“藝術沙龍”。
朱一圭、劉同佑、胡升剛等年紀相仿,都在大街上居住長大,是博山人所說的“一把鐮”,而且又分別在美陶、美琉就業工作。
朱一圭等人愛好藝術,胡升剛喜歡寫文章。吳競顧群夫婦和這群年輕的博山人之間惺惺相惜,互相欣賞。后來,吳競就曾經講過,朱一圭、劉同佑、胡升剛、劉冰池等人都是“一些高人”。
吳競顧群夫婦,無形之中改變了這些年輕人的很多觀念,讓他們的視野變得更加寬闊,在博山美術陶瓷和美術琉璃的發展中,帶來了學院派的新風,同時也給博山培養出了一代大師。
“吳競跟我說,一定要打開視野,否則你永遠走不出博山。”朱一圭跟趙錦星說,吳競顧群改變了自己很多認識,不能光在自己這個窩落里搞東西,要打開眼界,視野要寬廣。
站在現在來看,從疊道、方家園到王家胡同,這個“文藝沙龍”成為博山美術陶瓷和琉璃打開眼界的重要時刻。無論博山平板玻璃、高溫窯變花釉壁畫和玻璃馬賽克壁畫發展和創作,都跟這個“打開眼界”的文藝沙龍不無關系。
來自釣魚臺國賓館的家書
1985年春天的某日,博山南關村忽然收到一封來自釣魚臺國賓館的信件!在當地引起不小的轟動,郵遞員不敢將信送給收件人袁玉敏,而是轉交給南關村,由村上進行查驗和代收。
南關村拿到信件之后,進行了嚴格的檢查,發現這是居民袁玉敏丈夫趙錦星寫來的一封家書,這才消弭了一場“誤會”。
1985年,參與釣魚臺賓館壁畫制作的美陶五車間部分青年職工,中央工藝美院青年教師王根木(后排右五)參與設計了這幅作品,趙錦星(后排右一)去北京對接了這項工作。
“那時,我們結婚時間不長,我正好到釣魚臺國賓館出差,感覺非常有紀念意義,就在那里寫了這封家書,用的是釣魚臺國賓館的信封,而且還是從內部郵寄,沒想到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原來,當時美陶五車間組織工人集體去杭州、上海旅游。就在旅游的前一天,朱一圭給趙錦星安排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到北京釣魚臺國賓館簽訂一個合同,制作一幅高溫窯變花釉陶瓷壁畫。
給釣魚臺國賓館制作壁畫,事關重大,本來應該由朱一圭親自對接,但是碰巧有其他事情耽擱無法前往,左思右想,就派出了這名極為倚重的這名弟子。如朱一圭所料,趙錦星去了之后一切非常順利,很快就與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高沛明教授一起,完成了這幅高溫窯變花釉陶瓷壁畫《勁松》。
“我當時還年輕,不知道朱一圭老師為什么會派我去?”趙錦星一直不明白老師為何能將這件重任交給自己。
實際上,早在1984年春,趙錦星就參加了由朱一圭親自設計制作完成的第一幅高溫窯變花釉陶瓷壁畫。這幅壁畫100余個平方,專門為淄博賓館設計,全部用立粉工藝進行創作。淄博賓館時任領導驗收之后,對這幅壁畫非常滿意。
1984年,朱一圭帶隊為淄博賓館制作的壁畫。
這也是朱一圭帶領團隊制作的、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幅立粉工藝的壁畫。趙錦星記得,這幅壁畫難度最大的地方在于最初繪制畫面的過程中,首先要面對的是立粉連續性的問題——由于壁畫是一塊一塊20厘米見方的瓷磚拼接起來的,瓷磚之間的連接處“立粉”容易發生斷裂、銜接不好,會影響壁畫的整體效果。
1982年,中央美院袁運生教授來美陶給聯合國創作了一幅壁畫。這又是一個重大突破。壁畫分為裝飾性壁畫和繪畫性壁畫兩個大類,相對來說,裝飾性壁畫相對簡單一點,但是繪畫性的壁畫,對于藝術語言、繪畫技巧的要求更高,因為畫面色彩變化多,所以制作難度就更大。例如1986年山東藝術學院唐鳴岳和趙嵩為倡導設計的陶瓷壁畫《古老的島嶼》,1985年西安美院趙拓為西安火車站設計的《盛世睦鄰圖》。
1986年,山東藝術學院唐鳴岳、趙嵩兩位老師為長島設計的陶瓷壁畫《古老的島嶼》。
“高溫窯變花釉陶瓷壁畫就是不斷地產生問題,不斷地解決問題。畫的時候會有問題,燒的時候,還會有新的問題?!壁w錦星學習和積累了大量的經驗,比如用作“立粉”的瓷泥漿稠薄不一,瓷板吸水性不一致,就會造成立粉斷裂。上釉太快也會造成釉層起泡、裂紋等技術問題,從而破壞整體畫面。如果無法彌補,就是壁畫制作的“至暗時刻”,必須全部鏟掉,重畫,或者重燒。
1986年,趙錦星(右)和師弟胡云飛在美陶五車間放大壁畫稿。
“那個時候,美陶與其說是一個企業,不如說更像一個科研院所?!壁w錦星回憶年輕時那種工作狀態,美陶不僅承擔對外出口任務,也承擔很多重要的壁畫工程。但這些工作并不是單調機械的生產,更像是科研人員的探索和藝術家的自由創作。
一座美陶半部史
可以說,一座美陶承載了半部中國當代陶瓷壁畫史。
1980年代的美陶,匯集了中國最頂尖的壁畫人才。例如,1982年,袁運生教授創作完成一幅壁畫之后,又創作了幾十個淄博高溫窯變花釉掛盤。
“按照正常的創作來看,本來應該一個一個地畫?!壁w錦星說,那天他看到袁運生別出心裁,將所有素胚盤子全部擺在地上,然后拿著裝著釉料的咖啡杯,用勺子分別將不同的顏色潑或者澆到不同的盤子上,進行創作。
“當時這一系列作品,燒出來之后,非常成功。袁運生教授的這種創作形式對我啟發很大,后來我也用這種方式進行過創作。不按部就班,不束縛手腳,而是非常享受這種自由創作的感覺?!壁w錦星以前看過很多袁運生的畫作,也買過他的作品集,但是沒想到能在美陶見到“真人”,還能學習到他這種獨特的創作方式。
1985年,中央工藝美院畢業生陳輝(左四,現為清華美院教授)、趙云川(右一,現為北京服裝學院美術學院教授)等在美陶創作畢業作品時與五車間員工合影留念。
當時,趙錦星曾經跟中央工藝美院(清華美院)王建中老師提出,想要到更高的學府區深造。
“你還要去哪里進修?在美陶這個地方,全國最頂尖的教授都在這里了。全國最好的美術院校的研究生也沒有這個條件?!碑敃r在這種藝術氛圍的熏陶下,美陶培養出了大量人才,趙錦星等人都是其中的翹楚。
中央美院壁畫系書記張世椿曾經點名要趙錦星參加1985年中央美院的一個11個人的進修班,這個班聚集了歷年全國各大美院的優秀人才,例如朝戈、唐鳴岳等人,非院校人才,只有趙錦星一人,而他就是在美陶“畢業”。遺憾的是,美陶因為沒有這樣的“先例”,導致趙錦星錯過了這次難得的進修機遇。
1985年,西安美術學院趙拓老師(右)和趙錦星(中)、胡云飛,在西安火車站陶瓷壁畫《盛世睦鄰圖》前合影留念。
雖然如此,為了更全面掌握陶瓷壁畫燒制技藝,增加對材料的了解,趙錦星主動要求從彩繪車間調到原料車間,在又臟又累、充滿粉塵的工作環境中,了解和掌握釉料是如何生產配制的。
機會一直鐘情美陶。從1970年代末開始,中央美院侯一民教授就一直對美陶關愛有加,他幫助美陶承接了大量的、來自全國的陶瓷壁畫訂單,不但增加到了美陶的效益,而且吸引了來自全國各大院校和美術院所的頂尖人才。
第三套、第四套人民幣圖案設計者、中央美院侯一民教授。
中央美術學院的侯一民、鄧澍、袁運生、張世椿、孫景波、戴士和、李林琢、李少文等,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吳冠中、張守智、張國藩、王建中、龐媛、高沛明、白明等,新疆畫院克里木·納斯爾丁?、龔建新,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張一民,山東藝術學院唐鳴岳,西安美術學院趙拓、任煥斌,中國美術學院(浙江美術學院)孫人,著名藝術家劉溢、王佳楠、施本銘等……他們來到美陶,關注美陶,不僅促進了中國陶瓷壁畫的快速發展,而且為美陶培養了大批優秀的藝術人才。
為什么侯一民、吳冠中等大師對美陶如此鐘愛有加?這跟1982年趙錦星從臨淄來到美陶的緣由如出一轍:淄博高溫窯變花釉從藍鈞、兔毫、白花組成的“三原色”中,高溫“灼燒”出一種類似音樂的豐富美感和空間感:遠遠望去,溫潤如玉;湊近觀看,則深邃如星空,讓人目眩神迷。
美陶的工人們在完成的陶瓷壁畫前合影留念。
美陶成為中國高溫窯變花釉壁畫的一個試驗場,它就承載了半部中國當代陶瓷壁畫史。1980年代,由朱一圭主導制作,其弟子孫迎剛、胡云飛、賈元芹、付光蘭、周冬梅、錢京云、朱立民、趙錦星等人參與的100多幅大型陶瓷壁畫,分布在中國各大城市主要地標建筑上,見證了中國當代陶瓷壁畫群星璀璨的時刻。
(大眾新聞·魯中晨報記者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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