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硯點頭，眼神復雜：“你以為他是裴氏的人，但最大的可能，是他誰的人都不是，他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明絮的大腦飛速運轉。如果是這樣，那么這件事就比她想象的要簡單的多。

她忽然抓起外套：“備車，去裴氏。”

許硯皺眉：“你去干什么？”

明絮頭也不回：“找裴延聿。”

明絮推開門時，裴延聿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瘦削得像一道影子。

聽到聲響，他緩緩轉身，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歸于死寂。

“稀客。”他聲音沙啞，“林總親自來檢查工作？”

明絮直接走到他面前，將平板推過去：“解釋。”

裴延聿掃了一眼屏幕，眉頭微蹙：“我不知道這件事。”

“謝臨志是你的人！”

“曾經是。”裴延聿抬眸，黑沉沉的眼睛直視著她，“就像我曾經，也是你的人。”

明絮呼吸一滯。

兩人對峙片刻，她忽然深吸一口氣：“我要你和我一起解決這件事。”

裴延聿怔住了。

窗外雨勢漸大，水痕在玻璃上蜿蜒如淚。

“為什么？”他輕聲問。

明絮沉默片刻，給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意外的答案：“因為只有你了解裴氏舊部的運作方式。”

這不是全部的真相，裴氏曾經的中高層員工有一半還在她手下。

但她不會承認，在看到他那張病歷的瞬間，有什么東西在她心里裂開了。

裴延聿久久地看著她，忽然笑了，笑容疲憊卻釋然：“好。”

他轉身從抽屜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她：“這是我整理的裴氏舊部關系網和把柄，足夠你反制他們了。”

明絮翻開文件，瞳孔微縮，這份資料十分詳盡，顯然不是近期才準備好的。

“你早就預料到這一天？”

裴延聿沒有回答，只是走到衣架前取下西裝外套：“走吧，趁我還記得怎么當裴總。”

他的背影挺得筆直，仿佛一瞬間找回了些許當年的鋒芒。

這或許，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裴氏集團會議室，明絮將最后一份文件推到長桌盡頭。

“各位的離職補償金已經到賬。”她環視在場神色各異的元老們，聲音平靜，“從今天起，裴氏與諸位再無瓜葛。”

財務總監顫巍巍地開口：“明總，我們跟了裴家三十年……”

“所以你們才能拿著雙倍賠償體面離開。”明絮指尖輕敲桌面，“而不是像喬清意一樣，在監獄里數著縫臉的針腳過日子。”

會議室瞬間死寂。

角落里，裴延聿低垂著頭，西裝皺褶里還殘留著雨夜的潮濕氣息。他全程沉默，仿佛一具被抽空靈魂的軀殼。

人群散盡后，裴延聿仍坐在原位未動。

“還有事？”明絮合上文件夾。

他忽然伸手按住文件，指節泛白：“我們……真的沒有一絲可能了？”

明絮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那里有道新鮮的傷口，是前夜砸碎鏡子時割破的。

她想起很多年前，少年裴延聿翻墻給她送草莓，被鐵絲網劃破手掌卻笑著說“不疼”。

“你知道我那天在麻袋里想什么嗎？”她輕聲道，“我在想，如果你回頭看我一眼，哪怕一眼……”

裴延聿的瞳孔劇烈收縮。

“但你沒有。”明絮抽回文件，“所以我的答案是沒有，一絲都沒有。”

許硯的話忽然浮現在耳邊。

他說的沒錯，復仇最好的結局，是徹底遺忘。

她轉身走向落地窗，陽光穿透云層，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淡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