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杰

編輯｜喬芊

《蘇丹的游戲》是今年以來國產單機游戲的高光時刻。

上線以來，這款由十數個人的團隊所創作的角色扮演類卡牌游戲，憑借其獨樹一幟的美術風格，以及扎實且大尺度的故事內容，迅速破圈，成為游戲行業避不開的話題。

《蘇丹的游戲》的成功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其商業化上的成功——根據VG Insights相關數據，目前游戲的銷售額已經達到了1240萬美元（相當于8921萬人民幣），共計賣出了66萬份。對比之下，對于獨立游戲來講，可以實現2萬的銷量已經是不錯的成績。

二是其在內容平臺上的傳播程度——《蘇丹的游戲》在小紅書、B站等內容平臺上，已經成為了流量密碼。36氪作者通過只有70個粉絲的小紅書個人賬號，發布了游戲相關筆記，三天的時間里積累了破萬的閱讀量，以及近200條評論。以“蘇丹”作為關鍵詞進行檢索，已經在小紅書上有近10萬篇筆記。

此外，在抖音、小紅書等平臺上還涌現出了大量的游戲二創視頻、包括了劇情演繹、Cos變裝等內容。

排除投流等變量，好玩等于好賣

《蘇丹的游戲》為什么賣得好？一個簡單但核心的理由是，足夠好玩。

該游戲合作的宣發平臺和分銷渠道TapTap主編淺水表示，TapTap內部負責給游戲打分的編輯團隊，會從一款游戲的游戲性、玩法、劇情、音畫表現等維度去衡量游戲的質量，進而從質量本身出發，給到不同檔位的分數和資源。而《蘇丹的游戲》一開始在各方面就屬于很出色的那一檔，“它在試玩階段就很火了，且在EA（早期測試）階段的完成度就很高。”

此外，這款游戲并未在國內的游戲渠道發行，而是選擇了登陸國際最大的游戲平臺之一Steam，并以買斷制為主要的售賣模式。另據《蘇丹的游戲》的發行方2P Games相關負責人透露，這款游戲幾乎沒有買量行為。這意味著影響這款游戲是否賣得好的變量其實并不多，好玩與否是核心變量。

詳細追究，大家對于這款游戲的好玩主要體現在劇情和美術風格上。

就劇情來講，《蘇丹的游戲》的文本內容量大管飽、題材豐富，具有包容性，在游戲中，無論玩家是臣服于蘇丹的權威，還是選擇反抗，都有足夠多的劇情獎勵。

也因此，有人稱贊這款游戲里的愛與希望，將妻子梅姬對于主角的意義形容為——“混亂與黑暗之中永恒的明燈”；也有人享受游戲中的混亂與邪惡，致力于解鎖各種離譜的情節。這并不稀奇，在游戲中有一批玩家會稱呼自己為“混邪”人，指的是在游戲中以作惡為樂的玩家，而《蘇丹的游戲》也給予了這部人足夠的游玩空間——用游戲編劇鉆咖的話來講“越難打出來的劇情，我們寫的越放飛，它都這么難打出來了，玩家一定是放棄了很多東西才看到這個劇情?！庇纱?，復雜的情感、多樣化的選擇也成就了這款游戲的張力。

在美術風格上，這款以中世紀架空王朝為背景的故事中，人物角色的服裝常常擁有濃郁的色彩，且借用了中東伊斯蘭文化的圖像語言，如馬賽克拼花、拜占庭式金箔背景，具有神秘的宗教意味，使得它在目前主流偏日韓卡通風、美式寫實風的獨立游戲中格外突出。

除了因為本身的質量過硬，這款游戲同樣踩中了一些天時與地利。

一個顯而易見的背景是，中國游戲玩家在Steam中的玩家中，占比不斷提升。今年3月，V社發布了最新的2月Steam 硬件和軟件調查報告，2月Steam簡體中文用戶占比首次突破50%。

這是因為國內游戲行業進入存量競爭時代的另一面是游戲市場的成熟，這意味著會有更多尊重版權、愿意付費，以及追求更高質量、更豐富內容的中國玩家們，會涌向國際化且游戲豐富的Steam。

去年，Steam上銷量達到數千萬份的《黑神話：悟空》，也讓平臺更近一步走到大眾視野之中。Steam官方提供的下載統計數據顯示，在《黑神話：悟空》預載開放后的不到4個小時內，Steam下載使用帶寬量一路飆升，并在最高時達到了70Tbps，刷新了在平臺上下載使用帶寬的峰值紀錄。

且由于國內越來越多的游戲大廠選擇將自己的游戲上線Steam，進一步加速了上述趨勢，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網易旗下的《七日世界》、《漫威爭鋒》、騰訊旗下的《三角洲行動》，以及疊紙旗下的《無限暖暖》。這幾部作品皆是上述游戲廠商投入不菲、且有受眾基礎的游戲。

另一個背景則是，包括小紅書、抖音等擁有上億日活的內容平臺對于游戲內容的發力，尤其是近兩年來試圖豐富現有受眾畫像的小紅書平臺。前不久，小紅書還發布了《小紅書商業化游戲行業4月報》，報告顯示今年4月游戲大盤流量上漲環比3月穩步提升，信息流流量上漲34%，Top3品類為角色扮演類游戲、女性向游戲和策略游戲。

此外，小紅書還會鼓勵平臺用戶發布游戲相關的內容，且給予一定的流量扶持，平臺還相繼從虎牙、斗魚等傳統游戲直播平臺吸納人才，以推動自身游戲內容的建設。

難以復制的成功

《蘇丹的游戲》上一個顯著且帶有爭議的標簽是“獨立游戲”，那么，在商業化上的成功是否意味著，國內的獨立游戲正在好起來？

在36氪與行業人士的交流中，一個顯而易見的趨勢是，獨立游戲的從業者和作品數量都在變多，且不乏出圈的話題和作品。

TapTap平臺自成立以來一直關注獨立游戲，且有專門的團隊會負責獨立游戲的簽約。TapTap主編淺水向36氪表示，近年來，包括《火山的女兒》、《蒼翼：混沌效應》等在內，有更多的優秀獨立游戲作品正在誕生。

今年4月，北京首屆獨立游戲展Only的負責人同樣向36氪表示，展會的效果遠超預期，不但展會門票很快售罄，最后到場人數也超過了千人。

這某種程度上和過去兩年游戲行業由于版號停發而遭遇的行業寒冬相關。盡管2024年以來，版號已經恢復發放，但那些由于企業降本而被辭退的人還是難以在如今存量競爭的行業里尋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而沒能挺過行業寒冬而倒閉的公司，也無法再感受到游戲行業的回暖。

這些從游戲行業出來的從業者和團隊，許多投入到了獨立游戲的制作之中，并促成了如今熱鬧的場面。

但與這種熱鬧的場景形成對比的是，賺不到錢仍然是獨立游戲的主旋律。

“大家以為自己逃離了紅?？嘁郏瑏淼搅藨S之地，卻突然意識到了PC游戲最大的難題——用戶喜歡的是好玩的游戲，而非劃算的游戲。”一位獨立游戲從業者如此表示。

展開來講，Steam平臺確實給無法拿到版號的獨立游戲提供了一個生存空間，但熟悉了在掏空玩家腰包的游戲機制上花費功夫的從業者們，往往難以轉變自己做游戲的思路，以為價格會成為玩家是否選擇購買的主要因素。

此外，淺水表示如今獨立游戲的生存環境并沒有明顯改善，很少有獨立游戲能拿到覆蓋自身開發周期的錢。而且想要在國內游戲平臺發行售賣的獨立游戲，拿到版號仍要花費不少功夫。這是因為大廠和投資人對于錢的投入在變得更加謹慎，而獨立游戲的商業化表現又往往沒有商業化游戲來的好。

《蘇丹的游戲》的主創團隊還強調，這部游戲某種程度上是一個快要倒閉的公司背水一戰的作品，由此成就了14個月的時間內產出了超140萬字游戲文本的成果，最多的時候其主創人員鉆咖曾有過17000字/天成品文案的速度。鉆咖表示，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即便是同樣的團隊再來一次，也難以有同樣的開發效果。

某種程度上，《蘇丹的游戲》和《黑神話：悟空》有著相似的意義，它們代表了各自細分賽道叫好又叫座的巔峰作品，但它們的出現并不意味著行業的潮起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