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衣服，怎么就“死”了？

小紅書上，有網友發帖表示，自己的衣服明明剛洗過，但穿上身不久就又有味道了。還有網友發帖表示，自己的衣服上的異味干脆就洗不掉，“一股子酸、餿味兒”。對此，評論區有人表示“這是衣服‘死’了，穿夠時候了”。

衣服真的會“死”嗎？那些洗不掉的異味，究竟從何而來？

舊衣服為何容易生臭？

一個熱知識，只要是被人正常穿著的衣服，多少都會有味道。

無論行走坐臥，人在運動時，汗腺和皮脂腺都會產生或多或少的分泌物。雖然這些分泌物本身大多無色無味，但分泌物從皮膚表面轉移到衣服上后，皮膚菌群和衣服上的微生物群體會將其代謝為揮發性的氣味分子。結核硬脂酸棒狀桿菌、人葡萄球菌和厭氧球菌等，都是影響氣味組成的主要細菌。

所以，理論上只要一件衣服被穿過，就會有味道，只是味道輕重程度不同罷了。

幾種常見的葡萄球菌，圖1-9為表皮葡萄球菌 | 圖源：周長林等編《微生物學》

那么，為什么總感覺穿了很久的舊衣服更容易有味道？

這不是錯覺，舊衣服的異味確實更難消去，而這與衣服的洗滌和磨損有關。

一方面，在衣服的洗滌過程中，皮脂一向是較為難以去除的污漬。日本花王公司曾在1992年測試了25戶家庭棉質汗衫多次循環穿洗（平均14.7次）的污漬情況，測試結果表明，最后一次洗滌后，每克汗衫上依然可檢測到17.0mg皮脂和0.9mg蛋白質，皮脂的殘留率高達62%。

穿著時間越長、次數越頻繁，衣服積累的皮脂就越多，也就更容易產生不好的氣味。看起來衣服已經被洗得很干凈了，實際上還是比新衣服“臟”。更別提洗好后重新穿著，隨著人體溫度上升、汗液大量分泌，紡織品所處的環境改變，身上和環境里的微生物仍會快速和皮脂反應，從而生出新的異味。

圖源：張永強等：《衣物異味產生的生物和化學過程評述》

另一方面，衣物經頻繁穿著、洗滌，會不可避免產生磨損。這些磨損會破壞原有的布料結構，換言之，舊衣服的面料可能更不致密、更粗糙，更“適合”皮脂、細菌等“窩藏”，也更容易產生異味。

一個略微矛盾的情況是，平時將衣服洗得越干凈——這免不了用清潔能力更強的洗劑或更大的力度，衣服的磨損可能會越嚴重。

而且，洗滌工具（如洗衣機）也在更新迭代。近年來的家用洗衣機普遍采用降低水溫、延長洗滌時間的策略。有研究指出，同舊款洗衣機相比，衣物在新款洗衣機中的翻滾時間明顯變長，這也變相加劇了物理磨損的產生。

一件穿舊的絲質上衣 | 圖源：視覺中國

需要指出的是，衣服異味的去留不單純是“壽命”問題，還與衣服的面料有關。透氣性好的天然面料，如棉、羊毛等，洗滌液中的活性成分在洗衣時容易滲入纖維內部，異味容易去除。而透氣性較差的材料，不但容易積累皮脂，洗滌時活性成分也難以深入，因此更容易發臭。

衣服久穿生臭，似乎無法避免。

然而，洗過的衣服“剛穿上不久就臭”，又是怎么回事呢？

為何衣服“越洗越臭”？

考察小紅書相關評論區的地域ip，不難發現，對衣服洗滌后仍有異味反應較大的，主要是福建、兩廣等地的南方人士，氣候溫暖濕潤，尤其是夏季，熱不說，下雨、空氣濕度超90%更是家常便飯。

廣州未來幾天的天氣｜圖源：百度天氣截圖

而如果衣服晾干得不及時（如長時間放置在洗衣機中或在室內陰干），異味也往往會隨之而來。

在衣服的干燥過程中，濕度、溫度、光照、時長、通風等都可能對殘留在衣物上氣味分子和微生物產生影響：溫度、濕度和紫外線可能影響氣味的揮發速度以及與織物的結合牢度，在濕潤、陰冷的環境下緩慢干燥，則會導致紡織品上微生物更多，形成“陰干臭”等特征氣味。

對于氣候潮濕、衣服難以自然晾干，尤其是深受“回南天”折磨的福建、兩廣網友而言，這樣的體驗便更加突出。

圖源：小紅書截圖

此外，在衣服不易干透的南方地區，由于氣候較為炎熱，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本就容易出汗。在高熱環境中，即使是洗滌后晾干的衣物，一旦再次穿著，隨著人體溫度上升，汗液大量分泌，紡織品所處的環境會迅速改變，使織物上累積的或者從環境中沾染的微生物迅速“活化”，利用新的汗液、此前未洗凈的污垢等營養源生長繁殖。

縱然是剛洗好晾干的衣服，衣服也會迅速變味兒。

衣服越洗越“臭”，問題還可能出在家用洗衣機內部。

在許多人都不重視的洗衣機內，洗衣機水泵和機內殘存的污水、污漬本就是細菌和真菌的主要來源。久未清洗的洗衣機中，一系列的化學揮發物（如1,3-二惡烷、2-甲基異莰醇、土臭素等）會隨著水流流遍滾筒，把“醞釀”已久的臭味帶到衣服上。

2-甲基異莰醇和土臭素，二者也是生活污水中常見的臭味物質 | 圖源：侯立安、董麗華：《活性炭與水凈化》

目前，市面上已經有不少清除衣服異味的洗護用品，部分日化企業還推出了專業的洗衣機清潔劑。對于氣候潮濕的南方地區，家用電器廠家還陸續推出烘干機、衣物護理機等產品，并嘗試在洗衣機上增加桶自潔、消毒等功能。

衣服“死”了？倒也不必

從衣服自身到洗衣機，衣服穿久發臭的原因多種多樣。不過，難道對已經發臭且難以去味的衣服，就一定要判死刑嗎？

關于衣服“死了”的問題，壹讀采訪了北京的洗衣店老板王女士。王女士表示，自己并不完全認同衣服“死了”，尤其是因異味而死的說法。在王女士看來，自己從業二十余年，還沒有遇到過完全無法去除異味的衣服。

王女士表示，一般來說，根據衣服的不同面料，有針對性地使用柔順劑浸泡30分鐘，可以在清洗前解決絕大多數異味問題。利用化學原理的部分“民間偏方”（如雙氧水+小蘇打），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可能破壞部分布料的纖維結構，使用時需加謹慎。

但王女士也表示，許多洗衣店所用的洗衣機、烘干機都會定期清潔，其功率也比家用洗衣機要大得多，異味會好洗一點。畢竟，家用滾筒洗衣機的功率通常在1000—2000W，而部分洗衣店、賓館所用的25kg級洗衣機的洗滌功率甚至超過了3000W。

一臺商用洗衣機的宣傳廣告 | 圖源：淘寶

不過，衣服也是有“壽命”的，對于完全被洗染色、抽絲、變形甚至破洞的衣服，丟棄或改當睡衣等也無不可。

或者，接受它的“新面貌”，白色衣服穿膩了，“染成”粉色的穿穿或許也不錯呢。

《老友記》中，Rachel第一次去洗衣房洗衣服，因為將紅襪子放進了白衣服中，所以將白衣服全染成了粉紅色 | 圖源：美劇《老友記》第一季

【參考資料】

1.周碧紅等. (2023). 運動衣服汗臭味的來源分析. 中國洗滌用品工業. 2023(10). 60-68.

2.張永強等. (2022). 衣物異味產生的生物和化學過程評述. 家電科技. 2022(5). 38-43.

3.喻忠軍等. (2012). 紡織品耐光色牢度評定方式探討. 紡織科技進展. 2012(6). 50-56.

4.周長林等. (2004). 微生物學. 中國醫藥科技出版社.

5. 侯立安,董麗華. (2021). 活性炭與水凈化. 天津大學出版社.

6.Stapleton K, Dean J. (2013). A preliminary identification and determination of characteristic volatile organic compounds from cotton, polyester and terry-towel by headspace solid phase microextraction gas chromatography-mass spectrometry. Journal of Chromatography A. 1295. 147-151.

7.MURATA M, HOSHINO E, SUZUKI A. (1996). Importance of the removal of sebum soil from cotton undershirts in Japanese home laundry. Journal of Japan Oil Chemists' Society. 41(6). 472-479.

作者：敏敏 遲源

編輯：田納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