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舟，今天鎮里的人都在議論選舉的事，你說我能當選嗎？”顧清寧靠在書店的藤椅上，手里捧著一杯茶。

“當然能，我老婆這么優秀。”沈遠舟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輕輕抱住她，“不過當了鎮長，可別忘了你這個開書店的丈夫。”

顧清寧輕笑：“瞎說什么呢，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

01

2014年春天，江南小鎮梨花盛開。鎮政府的紅榜前圍滿了人，顧清寧當選新任鎮長的消息不脛而走。

沈遠舟的書店里，鄰居張大娘笑瞇瞇地說：“遠舟，你可真有福氣，娶了個鎮長媳婦！”

“清寧確實優秀。”沈遠舟憨厚地笑著，眼里滿是驕傲。

晚上的慶祝宴會在迎春樓舉行。顧清寧一身深藍套裝，端莊大方。她挽著沈遠舟走進宴會廳，所有目光都聚了過來。

“清寧這孩子，年紀輕輕就當上鎮長，了不起啊！”賓客們紛紛稱贊。

顧成山站起身，這位退休老干部今天格外精神：“感謝大家對小女的支持。不過我要提醒清寧——”他停頓一下，目光掃過沈遠舟，“地位變了，身份不同了，身邊的人和事都要重新審視。”

宴會廳安靜了幾秒。沈遠舟握酒杯的手微微一緊。

回家路上，春夜微涼。顧清寧握著沈遠舟的手：“遠舟，我爸今天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沒事。”沈遠舟笑笑，“岳父說得也有道理。”

顧清寧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沈遠舟，無論我在什么位置，你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月光灑在她臉上，眼睛亮晶晶的，像極了初戀時的模樣。

02

顧成山來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天下午，他又不請自來。

“遠舟啊，你這書店一個月能賺多少？”顧成山端著茶，看似隨意地問。

“不多，夠日常開銷。”沈遠舟如實回答。

“夠日常開銷？”顧成山皺眉，“清寧現在是鎮長，來往的都是縣里市里的領導。人家請她吃飯，她總要回請吧？就你這收入，連請客的錢都不夠！”

沈遠舟沉默不語。

“我不是針對你。”顧成山放軟語氣，“你是個好孩子，但清寧現在身份不同了。上次縣委王書記來視察，看到清寧住這種出租屋，臉色都變了。”

正說著，顧清寧推門進來，臉色有些不好看。

“爸，您怎么又來了？”

“我來看看我女兒不行嗎？”顧成山站起身，“清寧，你看看你們住的地方，哪像個鎮長的家？”

“爸，房子是租的又怎么了？”顧清寧在沈遠舟身邊坐下，“鎮長就一定要住大房子嗎？”

“糊涂！你代表的是政府形象！”顧成山甩手離去。

晚飯時，兩人都心不在焉。顧清寧夾了塊紅燒肉給沈遠舟：“遠舟，別聽我爸瞎說。”

“清寧，要不我把書店盤出去，找個收入高的工作？”

“不行！”顧清寧立刻反對，“那是你的夢想，答應我，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放棄。”

夜深了，窗外梧桐葉沙沙作響，像在訴說著不安的預言。

03

五月午后，陽光透過梧桐葉灑進書店。顧成山推門進來，等孩子們離開后，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遠舟，我們談談。”

“岳父，您說。”

“我就直說了，你配不上現在的清寧。”顧成山雙手交叉，“她是鎮長，以后可能是縣長、市長。你一個開書店的，能給她什么幫助？”

“我可以照顧好她的生活。”

“幼稚！”顧成山冷笑，“縣委陳書記的兒子陳志軒對清寧有意思，人家是省城大企業副總，年薪百萬。”

沈遠舟手微微顫抖。

“離婚。”顧成山說出這兩個字，“體面地分開，對誰都好。”

“我不會離開清寧的。”沈遠舟一字一句地說。

“好，既然你不識抬舉，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顧成山冷冷離去。

當晚，顧清寧回家時臉色蒼白，抱著沈遠舟淚流滿面：“遠舟，對不起……我爸去找了縣委領導，說要反映我的作風問題……”

接下來的日子，壓力如潮水般涌來。顧母也被拉來當說客：“遠舟，要不你們先分開一段時間？你爸已經放話了，如果清寧不聽，他就去市里反映……”

那一夜，顧清寧哭了整夜。她知道父親的性格，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

04

六月清晨，梔子花香彌漫。民政局門口，沈遠舟和顧清寧并肩站著，兩人都紅著眼圈。

“遠舟，對不起……”顧清寧聲音哽咽。

“別說對不起。”沈遠舟強撐笑容，“是我沒用。”

“不是的……”顧清寧搖頭，淚如雨下，“給我一些時間，等我站穩了……”

“清寧，我明白的。祝你前程似錦。”

辦完手續，顧成山的車已等在外面。顧清寧回頭看了沈遠舟最后一眼，陽光刺眼，她卻覺得世界都暗了。

當天下午，沈遠舟收拾行李，在書店門上貼了告示：“因店主外出，本店停業。有緣再會。”

“遠舟，真要走啊？”張大娘不舍地問。

“是啊，出去闖闖。”沈遠舟笑得勉強。

夕陽西下，他拖著行李箱走向長途汽車站，影子被拉得很長。

05

省城的夏天格外炎熱。沈遠舟租了間地下室，白天在出版社做編輯助理，晚上兼職改作文。

每當夜深人靜，他都會看著結婚照發呆：“清寧，你過得好嗎？”

顧清寧的日子也不好過。父親安排她和陳志軒見面，但她始終保持距離。

“顧鎮長，這是我從法國帶的紅酒。”陳志軒殷勤地倒酒。

“謝謝，我不喝酒。”顧清寧禮貌而疏離。

幾次下來，陳志軒知難而退。顧成山大發雷霆：“這么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

“爸，我現在只想工作。”

三年后，沈遠舟已升任編輯部主任，開始籌劃自己的文化公司。這時，一個人走進他的生活。

“沈主任，這是新來的編輯林書雅。”

林書雅溫柔體貼，總是默默關心著他。日復一日的相處中，沈遠舟漸漸被這份溫柔打動。

而顧清寧傳來要調縣里的消息，她卻拒絕了：“爸，我在鎮上挺好的。”

她成功了嗎？在別人眼里是的。可只有她知道，心里那個位置永遠空著。

06

2024年春天，梨花又開。

沈遠舟站在CBD的落地窗前，他的文化傳媒公司已經上市。

“爸爸！”六歲的女兒朵朵撲進他懷里，“媽媽說周末去游樂園！”

“好，朵朵要乖。”沈遠舟眼里滿是寵溺。

林書雅端著咖啡走來：“遠舟，別慣壞她。”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只是偶爾夜深時，他還會想起那個江南小鎮。

此時的顧清寧依然單身，這些年一直在鎮上。

“清寧，都十年了，該放下了。”閨蜜勸她。

“我放下了啊。”顧清寧笑笑，眼里卻沒有笑意。

她放下了升遷機會，放下了父親的安排，可有些人有些事，一輩子放不下。

顧成山已經老了，看著單身的女兒，心里有了悔意：“要是當年聽我的，現在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爸，過去的事別提了。”

“我是為你好——”

“夠了，爸。”顧清寧打斷他，“我現在挺好的。”

07

省城中山路商業街，人潮如織。顧清寧陪父親慢慢走著。

“清寧，你看人家王家女兒，二婚都生二胎了。”顧成山還在嘮叨。

突然，一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一個身著考究西裝的男人走下來。

是沈遠舟。

時間仿佛靜止。他變了，舉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氣度。定制西裝，百達翡麗手表在陽光下閃光。

“爸爸，我要那個小熊！”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著他撒嬌。

“好。”沈遠舟寵溺地摸摸女兒的頭，一抬頭，看見了顧清寧。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

顧成山愣住了，嘴巴微張，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