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夏初幽趣
春歸夏至兩由之,坐看風牽柳萬絲。
荷葉初圓如解語,先將清影占方池。
"春歸夏至兩由之,坐看風牽柳萬絲。"開篇即以超然姿態呈現詩人對季節更迭的淡然態度。"兩由之"三字道出對自然規律的完全接納,不抗拒春的離去,不急切夏的到來,這種順應天時的智慧本身就是一種禪意。而"坐看"二字則勾勒出一個靜觀者的形象,詩人不是季節的參與者,而是純粹的觀察者,這種旁觀視角賦予全詩一種疏離而澄明的審美距離。
"荷葉初圓如解語,先將清影占方池"二句,詩人將荷葉擬人化——"如解語"暗示荷葉仿佛能理解人的語言,具有某種靈性;而"先將清影占方池"則進一步賦予荷葉以主動性和占有欲。這種擬人手法并非簡單的修辭技巧,而是詩人將自我情感投射于自然物的表現,體現了中國古典詩歌中"物我合一"的美學追求。荷葉"占方池"的行為被描述得如此自然且富有生命力,以至于讀者幾乎能感受到那種初夏時節植物蓬勃生長的內在力量。
全詩四句,表面寫景,實則處處可見詩人的情感投射與精神境界。從"兩由之"的超然,到"坐看"的靜觀,再到荷葉"如解語"的靈性想象,最后"占方池"的生命宣告,構成了一條從理性接受到感性共鳴,再到靈性交融的完整精神軌跡。詩人通過對外物的觀察,最終實現了對自我內心的觀照與超越。
這首小詩的魅力在于它將日常夏景提升至哲學高度。春去夏來的自然現象被賦予了存在主義的思考——變化本身即是宇宙的常態,而人類應當以何種態度面對這種永恒的變化?詩人的回答是:既不執著也不抗拒,而是以靜觀者的姿態融入其中,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七絕·蝶知春歸
春歸底事蝶先知?猶戀殘香繞舊絲
幸有新萍初漲綠,暗分晴翠入方池。
“春歸底事蝶先知?”開篇即以一個充滿哲思的疑問句點題。“底事”二字,既是對自然規律的叩問,又暗含對生命感知的敏銳捕捉。詩人并未直接描寫春歸之景,而是借蝴蝶這一微小生靈的異常行為,暗示春之將逝。蝴蝶素來被視為春的使者,而此刻它卻“先知”春歸,這種反常的現象恰恰構成了詩意的核心——自然界的微妙變化往往最先被最敏感的生命體察。
“猶戀殘香繞舊絲”進一步深化了這一意象。蝴蝶為何“先知”春歸?或許正是因為它感受到了花香的消散、花枝的凋零,卻仍不舍地盤旋于殘花之間。“殘香”“舊絲”(指花枝或蛛網)的意象,既寫實又象征,傳遞出一種對逝去之美的眷戀。詩人通過蝴蝶的“戀”,巧妙地將自身的情感投射于自然,使客觀景物染上了主觀色彩。
“幸有新萍初漲綠”一句,筆鋒忽轉,由春歸的悵惘轉向新生的希望。“幸有”二字,透露出詩人的豁達與樂觀——盡管春將逝去,但池中新生的浮萍正悄然萌發,一片嫩綠悄然鋪展。這一轉折并非刻意營造對比,而是自然流露的生機感悟:生命的消逝與新生本就是一體兩面,春的離去恰是夏的序曲。
“暗分晴翠入方池”則將畫面定格于一幅靜謐而鮮活的夏日小景。浮萍的“晴翠”(晴日下的翠色)被陽光“暗分”(悄然映照)入池水中,形成光影交錯的動態美感。“入”字尤為精妙,既寫浮萍蔓延之態,又暗含自然之力對空間的悄然占據。詩人以細膩的筆觸捕捉了這一瞬間的光影變化,使畫面既有靜態的和諧,又有動態的生機。
全詩四句,表面寫蝶、寫萍、寫池,實則處處映照詩人的心境。開篇的疑問是對自然規律的思索,中段的“戀”是對生命流逝的感懷,而末句的“晴翠”則是對新生希望的接納。詩人的情感隨著景物的轉換而層層遞進,最終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
這種“以物觀物”的寫法,深得中國古典詩歌“無我之境”的精髓。詩人并未直抒胸臆,而是通過蝴蝶、浮萍等微小生命的動態,傳遞出對時間、生命的深刻感悟。春歸雖憾,但新萍漲綠、晴翠入池的景象,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春”?詩人在靜觀自然的過程中,完成了對生命循環的領悟,禪意與詩意在此渾然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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