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你確定要在璟閣請客？那地方人均消費可不便宜啊?！彪娫捘穷^，沈知遇的聲音帶著些許詫異。

“哪有請客還讓朋友擔心錢的道理，”程浩宸輕笑一聲，“好不容易聚一次，別掃興?！?/p>

“那行，晚上見?！?/p>

掛斷電話，程浩宸望著窗外的黃浦江，目光深邃。

01

2024年深秋的上海，梧桐葉正黃。

林晚舟的工作室里，她正對著電腦屏幕調整一組人像照片的色調。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大學同學群里跳出一條消息。

“各位，好久不見了。最近我有個新項目落地，想請大家吃個飯，聚聚。時間就定在這周五晚上，地點璟閣，大家有空嗎？”

發消息的是程浩宸。

林晚舟放下手中的工作，盯著屏幕愣了幾秒。印象中，程浩宸很少在群里說話，更別提主動組織聚會了。

她想起大學時代的程浩宸——明明家里是上市公司，卻總是穿著最普通的衣服，騎著一輛二手自行車穿梭在校園里。有一次，班里一個同學家里出事急需用錢，第二天那同學的飯卡里就多了五千塊錢。后來大家才知道，是程浩宸偷偷充的。

“晚舟姐，你看群消息了嗎？”顧染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兩杯咖啡，“程浩宸居然要請客，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林晚舟接過咖啡，若有所思：“是挺奇怪的。不過能聚聚也好，畢業后大家都忙，好久沒見了?！?/p>

與此同時，沈知遇剛從會議室出來。他的創業公司最近拿到了新一輪融資，正是忙碌的時候?？吹匠毯棋返南ⅲ櫫税櫭?。

作為程浩宸的發小，他太了解這個人了。低調、內斂、不喜歡熱鬧，這次突然高調請客，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撥通了程浩宸的電話。

“浩宸，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居然主動請客？”

電話那頭傳來程浩宸的笑聲：“怎么，我請客還不行了？”

“行是行，就是覺得不像你的風格?！?/p>

“人總會變的嘛。再說了，最近項目進展順利，心情好，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沈知遇聽著好友的聲音，總覺得里面藏著什么情緒，卻又說不上來。

群里很快熱鬧起來。蘇棠第一個響應：“必須去！正好可以給粉絲們看看什么叫高端餐廳。”

江硯文也回復：“周五沒有開庭，可以?！?/p>

最終確定了六個人：程浩宸、林晚舟、沈知遇、顧染、江硯文、蘇棠。

02

周五傍晚，外灘華燈初上。

璟閣餐廳位于外灘某棟歷史建筑的頂層，透過落地窗可以俯瞰整個黃浦江。這里是上海最頂級的餐廳之一，沒有預約根本進不來。

程浩宸早早到了，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藍色的定制西裝，打理得一絲不茍。只是仔細看，眼底似乎藏著一絲疲憊。

“程先生，您預定的包廂已經準備好了。”劉經理親自出來迎接，“今晚還有什么特別的安排嗎？”

“幫我準備幾瓶好的香檳，年份越久越好。”程浩宸淡淡地說。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p>

包廂的門被推開，水晶吊燈的光芒灑在鎏金的墻紙上，整個空間透著低調的奢華。餐桌上擺著潔白的骨瓷餐具，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林晚舟第一個到，她今天特意換了一條墨綠色的連衣裙。

“浩哥，好久不見。”她笑著打招呼，眼神卻在觀察著老同學的變化。

程浩宸站起身，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晚舟，快坐。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p>

“你倒是變了不少，”林晚舟坐下，“以前在學校，你可從來不穿這么正式?！?/p>

“工作需要嘛?！背毯棋方o她倒了杯茶。

很快，其他人陸續到齊。

顧染一進門就被包廂的裝修震撼到：“這也太豪華了吧！”

“小場面，小場面?！碧K棠已經拿出手機開始拍照，“寶寶們，看看這個包廂，是不是超級豪華？”

江硯文和沈知遇幾乎同時到達。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都到齊了，”程浩宸招呼大家入座，“今天隨便吃，千萬別客氣?！?/p>

服務員小陳推著餐車進來，開始介紹菜單。程浩宸幾乎沒怎么看，直接點了最貴的套餐，每人一份。

“浩哥，這也太破費了。”江硯文看了眼菜單上的價格，忍不住說道。

“都是朋友，說什么破費?！背毯棋窋[擺手，又對服務員說，“再來幾瓶香檳，要82年的?！?/p>

菜品陸續上來，每一道都精致得像藝術品。澳洲龍蝦、法國鵝肝、神戶牛肉……平時只在美食節目里看到的高端食材，今天全擺在了面前。

“來，為我們的友誼干杯！”程浩宸舉起香檳。

杯盞交錯間，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浩哥，聽說你最近在做AI醫療項目？”顧染好奇地問。

程浩宸眼睛一亮：“對，這個項目我籌備了很久。主要是做胰腺癌的早期篩查，你知道嗎，胰腺癌被稱為癌癥之王，發現的時候往往已經是晚期了。如果能早期發現，治愈率會大大提高?！?/p>

說到這個項目，程浩宸的表情變得格外認真：“我們的AI系統可以通過分析各種體檢數據，提前發現異常。最重要的是，成本很低，普通人也用得起?！?/p>

“聽起來很有意義?！绷滞碇塾芍缘卣f。

“是啊，如果成功了，能救很多人?！背毯棋返穆曇粲行╋h忽，“有時候想想，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用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挺好的?！?/p>

沈知遇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句話里的異樣：“浩宸，你今天怎么這么感性？不像你啊。”

程浩宸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可能是酒喝多了吧。來來來，大家多吃點，這個鵝肝是從法國空運過來的，特別新鮮?！?/p>

03

時間在觥籌交錯中流逝，包廂里的氣氛越來越熱烈。蘇棠已經有些微醺，正對著手機直播：“家人們，你們看，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　?/p>

就在這時，程浩宸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原本帶笑的臉色瞬間變了。那種變化很細微，如果不是一直在觀察他的人，根本察覺不到。

“抱歉，我接個電話?！彼酒鹕?，走到包廂的角落。

雖然距離有些遠，但大家還是隱約聽到他的聲音：

“……確定嗎？……沒有其他可能了？……我知道了……”

顧染碰了碰林晚舟的胳膊，小聲說：“浩哥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林晚舟也注意到了。從這個角度，她能看到程浩宸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電話持續了大約五分鐘。掛斷后，程浩宸并沒有立刻回到座位，而是背對著大家站了一會兒。從他略微起伏的肩膀可以看出，他在做深呼吸。

“浩哥，沒事吧？”沈知遇關切地問。

程浩宸轉過身，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沒事，公司的一點小麻煩?！?/p>

他走回座位，端起酒杯：“來，今天不談工作，我們繼續。為我們的青春干杯！”

大家紛紛舉杯，氣氛似乎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墒羌毿牡娜藭l現，程浩宸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樣自然，他的目光時不時飄向窗外，像是在看著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沒看。

“浩哥，你真的沒事嗎？”林晚舟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程浩宸看著她，眼神變得柔和：“晚舟，你還記得大學時候，我們一起去爬黃山嗎？”

“記得啊，你恐高，爬到一半就不敢動了，最后還是我們幾個把你架下來的?！?/p>

“是啊，”程浩宸笑了，這次的笑容真誠了許多，“那時候真好，什么都不用想，最大的煩惱就是期末考試?！?/p>

“現在也挺好的啊，”蘇棠插話道，“你看你事業有成，我們也都在各自的領域發展，這不是當年夢想的樣子嗎？”

程浩宸沒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04

晚上九點半，正當服務員推著餐車準備上甜點時，程浩宸突然捂著肚子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彼哪樕雌饋碛行┥n白。

“浩哥，你沒事吧？”沈知遇立刻站起來，“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程浩宸擺擺手，勉強笑了笑，“可能是剛才香檳喝急了，你們繼續，我去去就來?！?/p>

他快步走出包廂，背影顯得有些匆忙。

“浩哥今天狀態真的不太對?！苯幬陌欀颊f。

“可能真的是工作壓力大吧，”林晚舟試圖緩解氣氛，“做生意的，哪有那么容易?！?/p>

蘇棠這時又開起了直播：“寶寶們，剛才忘記給你們看甜點了，這個是法式焦糖布丁，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十分鐘過去了，程浩宸還沒回來。

“有點久了?！鳖櫲究戳丝词直怼?/p>

二十分鐘過去了，包廂里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

“我去看看吧?！鄙蛑稣酒鹕?。

他走到洗手間，推開門喊了幾聲：“浩宸？你在嗎？”

沒有回應。他檢查了每一個隔間，都是空的。

沈知遇快步走回包廂：“他不在洗手間?！?/p>

“什么？”大家都愣住了。

“我問問服務員?！苯幬牧⒖探衼砹朔諉T小陳。

“請問有看到我們的朋友嗎？就是剛才說去洗手間的那位先生?！?/p>

小陳想了想：“哦，我好像看到那位先生往電梯方向走了，大概是二十分鐘前。”

“往電梯走了？”林晚舟驚訝地問，“他不是說去洗手間嗎？”

三十分鐘過去了。

沈知遇撥打程浩宸的電話，傳來的是“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關機了?！彼哪樕兊媚?。

四十分鐘過去了。

包廂里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剛才的歡聲笑語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會不會是臨時有急事？”顧染試圖找個合理的解釋。

“什么急事能讓他連招呼都不打就走？”江硯文搖搖頭，“而且還關機?！?/p>

五十分鐘過去了。

蘇棠已經關掉了直播，她意識到事情可能沒那么簡單。

一個小時整。

包廂的門被推開，劉經理走了進來，臉上堆著職業的微笑：“請問程先生去哪里了？服務員說他離開有一段時間了?！?/p>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答不上來。

“那個……”劉經理的笑容有些尷尬，“今晚的消費一共是82，888元，請問是程先生結賬，還是……”

空氣仿佛凝固了。

八萬多的飯錢，人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