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河南省南陽市鎮平縣的農家子弟,自1925年起,先后參加北伐戰爭、土地革命戰爭和抗日戰爭,從普通戰士成長為紅軍和新四軍的高級指揮員,在淮北平原上書寫抗日傳奇。
她原本是湖北樊城的資本家大小姐,卻從1938年開始從事抗日救亡宣傳工作。
兩人結婚3年,相處卻不足3個月。作戰間隙,他給她寫下87封書信,這些書信成為兩人愛情的見證。
信中既有“今日中秋,我對月懷人”的相思,也有“戰士的愛情要經得起戰火考驗”的共勉。
他說:“我們是夫妻,更是并肩作戰的同志。”
她回應:“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的戰場也是我的戰場。”
這不僅是情話,更是他們革命信仰的真實寫照。
他們深知,只有打敗侵略者,建設好家園,千千萬萬個像他們一樣的有情人才能終成眷屬。
他與她,在硝煙中相知,在烽火里相守,用信仰與深情,詮釋了戰地浪漫最動人的模樣。
他們就是革命夫妻:彭雪楓和林穎。
01
組織做媒前,他已對她印象深刻
1939年11月的淮北平原,寒風卷著枯葉掠過臨時搭建的黨委干部會場。
淮寶縣婦女部長林穎在人群中發言,她堅定而有力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
“婦女解放不是恩賜,是抗戰偉力的覺醒。”
“婦女工作不是繡花,是要把半邊天的力量擰成一股繩,讓每一個村莊都成為抗日的堡壘。”
“若不喚醒半邊天,何來全民抗戰?”
她的發言條理清晰,從組織婦女識字班到動員支前生產,每個細節都透出對基層工作的深入思考。
當她講到“要讓每個婦女都明白,她們的針線筐里也能飛出殺敵的武器”時,坐在臺下的時任新四軍第四師師長彭雪楓滿眼欣賞。
會后,彭雪楓特意向人詢問:“這位女同志是誰?”
得知她是新調來的婦女干部后,彭雪楓大為稱贊:
“根據地就需要這樣有文化的骨干。”
“此等英才,當為火種!”
沒想到,這匆匆的一瞥,為日后的相識埋下了伏筆。
1924年,彭雪楓在家人為他張羅親事的婚禮前夜,翻窗逃走,開始投身于抗戰事業。
他在日記里記錄:“舊式婚姻如鐵鐐鎖魂,寧戰死沙場!”
所以,即便到了34歲,他仍未考慮個人問題。
這讓關心他的黨組織同志,忍不住關注起他的終身大事。
1941年8月,劉子久(淮北區委書記)和劉瑞龍(行署主任)決定做紅娘,給彭雪楓介紹對象。
剛提起話頭,彭雪楓就以自己年齡太大、戰爭形勢嚴峻,不想拖累姑娘為由婉拒。
劉子久勸說彭雪楓可以先與對方認識一下,并向他介紹,林穎和他一樣對黨充滿熱情,曾經為了保護傷員,在寒冬時節,毅然跳下冰河去轉移物資。
聽到姑娘的名字是林穎時,彭雪楓愣住了。
因為林穎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02
書信往來,從同志到戀人
彭雪楓曾在自己參與組織創建的抗日刊物——《拂曉報》上,看到過林穎的投稿。
當時,他在審閱林穎的《夏收中的婦女支隊》稿件邊批注:“此文當發頭版!”隨后寫下便條,鼓勵她多多供稿(這也是彭雪楓寫給林穎現存最早的便條)。
因會議相識,因文字結緣,得知兩人有著共同的志向和愛好后,彭雪楓的心悄悄松動。
另一邊,劉瑞龍得知林穎雖然對彭雪楓也有好感,但也有自己的顧慮:
“如果將來結婚,他不能干涉我的工作。我們各自獨立,互不干涉。接受這個原則才能繼續。”
彭雪楓聽后,當即回復:
“我素喜喬木之姿,更敬松柏之志。你我若能并肩而行,便是路上最美的風景。”
9月4日,彭雪楓鼓起勇氣,給林穎寫下第一封書信,表達自己的心意:
“由于子久、瑞龍兩同志的美意,使我們得有通信的機會……既然是終身大事,必然要格外慎重,正因為如此,我已經慎重了10年了。”
“我心中的同志,她的黨性、品格和才能,應當是純潔、忠誠、堅定而又豪爽。”
經過慎重思考,林穎回信表達自己的態度:
“我追尋的光,終在黎明處相逢。唯有一約:你我皆為獨立之火,互輝不掩芒。”
通過見面和書信了解后,彭雪楓向林穎發起了求婚。
“林穎同志:我們的事業需要志同道合的伴侶。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我們能成為道路上的同行者。”
林穎的回信,干脆利落:
“雪楓同志:我愿與你并肩戰斗,直到勝利的那一天。”
彭雪楓激動地回復:
“吾此生兩大幸:得報國志,逢知心人。婚禮從簡,但求同心!”
從初表心跡到締結婚約,整個過程僅用了20天。這個速度,讓鄧子恢感慨:“你們這燎原之勢,勝過騎兵團的沖鋒!”
03
87封情書,書寫著對彼此的牽掛
1941年9月24日,彭雪楓和林穎在淮北半城(今江蘇泗洪)舉行了極其簡樸的婚禮。
沒有花轎,沒有喜宴,新房設在師部旁的農家院,只有門窗大紅的“囍”字、一床單薄破舊的棉被、彭雪楓用稿費和津貼買來的香煙和糖果。
結婚當晚,彭雪楓接到作戰命令,在凌晨3點就起來看地圖。心疼他的林穎起身給他煮了碗青菜面,他吃完后感慨,這是他吃過最香的一碗面。他承諾:“待山河無恙,我天天吃你煮的面。”
婚后第三天,彭雪楓就率隊奔赴前線。臨行前,他握著林穎的手說:“我們的愛情,要經得起戰火的考驗。”
因為戰爭的緊張局勢,兩人聚少離多,被迫分居兩地,只能依賴于一封封穿越戰場的書信交流。
這些信,有時寫在粗糙的草紙上,字跡或潦草或工整,卻字字情深。
他在信中喚她“林穎同志”“穎”“親愛的穎”,她喚他“雪楓同志”。
他的信里,大多時候在討論工作、交流學習,偶爾才會漏出一絲鐵漢柔情的相思:
“現派交通員送去棉衣兩件,一件給你,一件請轉交張大娘(烈屬)。最近讀了《整風文獻》,你重點看反對自由主義那篇……”
“我們的事業是偉大的,我們的愛情也是偉大的。待到勝利之日,我定要帶你走遍祖國山河。”
“別離才僅三日,好像已經三月了。”
“今夜月明如鏡,懷人倍切。托人捎去洪澤湖菱角,見物如晤。”
“昨夜夢見你穿了一件新做的藍布衫,笑著向我走來。醒來才發現是夢,悵然若失。”
她回贈染血的繃帶,溫柔而堅定:
“傷員以此包扎殺敵,愿護君安。”
“你放心在前線打仗,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做好工作。”
“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你的戰場,就是我的戰場。”
據統計,1941~1944年間,兩人共寫下87封信。
在戰火紛飛的時代,郵路時常中斷。有時一封信要輾轉數月才能送達,但他們的心從未遠離。
1942年,林穎因隨軍行動過度勞累導致流產,彭雪楓在反 “掃蕩” 的間隙寫信安慰她:
“聽聞你身體抱恙,心如刀絞。已托人送去紅糖兩斤,望你珍重。待戰事稍歇,我定當親自為你熬藥。”
1943年,林穎第二次懷孕。在洪澤湖冰面轉移時,因遭遇敵機轟炸,林穎不小心摔倒,導致再次流產。
彭雪楓得知消息后,在信中自責不已:
“是我未能護你周全,待勝利,定要給你一個安穩的家。”
得知林穎第三次懷孕后,彭雪楓尤為期待,在給林穎的信中寫下為孩子想好的名字:
“孩子應該生下來了?假如生產了,不論男孩或女孩,我提議起名字叫‘流離’吧!這倒名副其實,一個很妙的紀念!不知道你贊成不?或者你會起一個更好的名字。”
遺憾的是,他終究沒有等到孩子降生的那天。
1944年9月11日,彭雪楓在河南夏邑八里莊,與投靠日軍的李光明部隊殊死戰斗時,不幸中彈犧牲,年僅37歲。
就在犧牲的前一天,他還在給妻子寫信,憧憬勝利后兩人的未來:
“穎妹:戰事緊張,但我一切安好。你要努力學習,準備將來……戰爭勝利后,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沒想到,這些沒說出的期許,成了永遠也無法實現的遺憾。
9月13日,林穎接到丈夫犧牲的電報。
當時,她正在給婦女識字班上課,強撐著意志講完課后,才痛哭失聲。
痛哭過后,她撫著隆起的肚子,看著丈夫留給自己的那摞情書,淚如雨下,堅定信念:“雪楓未竟的事業,我來繼續。”
1942年2月,兩人的兒子出生。為了表達對丈夫的思念,林穎沒有使用丈夫信中起好的名字,而是給兒子改名為小楓。
這個名字,不僅飽含妻子對丈夫的惦念,也寄寓著母親對孩子未來像丈夫一樣偉岸的期許。希望他能繼承父親的志向,延續父親未竟的事業。
“改名‘小楓’,是要他延續父親的生命——因楓葉凋零前,必有新芽萌于枝頭。”
“要他將根系扎進紅色土壤,長成頂天立地的楓林。”
抗戰勝利后,林穎將彭雪楓的87封情書整理成冊,在采訪中表示:
“他的生命雖短暫,卻如流星般璀璨。我這一生,能與他相愛,已是最大的幸福。”
1984年,彭雪楓犧牲40周年,林穎將全部書信捐贈給中國革命博物館。她說:
“這些信,不僅是我們的愛情見證,更是一個時代的記憶。”
他們的愛情,沒有花前月下,卻有生死相托;沒有海誓山盟,卻有信仰為證。
在他們的故事里,我們看到:
最深的愛,是志同道合的理想;最真的情,是并肩戰斗的堅守,是生死相托的信任。
參考資料:
1. 人民日報文藝版:重讀抗戰家書丨白燁:“戰士自有戰士的愛情”
2. 中國軍網:重讀抗戰家書丨彭雪楓致妻書(1942年12月3日)
3. 央視:《國家記憶:鐵血丹心彭雪楓》(2021)
4. 鐵軍傳媒網:彭雪楓的浪漫婚事
5. 軍事科學院解放軍黨史軍史研究中心:《彭雪楓》
6. 河南文藝出版社有限公司:《紅星閃耀中原》
7. 中國文史出版社:《收拾舊山河:彭雪楓散文書信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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