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理啊,你看看這桌菜,夠二十戶農(nóng)民吃半年!”1961年3月,中南海菊香書屋里飄著龍井的清香,毛主席握著宴會清單的手指微微發(fā)顫。周總理接過那張列著“紅燒魚翅”“冰糖燕窩”的菜單,鏡片后的目光愈發(fā)凝重。這場對話掀起的波瀾,最終凝練成那句著名的批示:“四菜一湯,誰也不能破例!”
新中國成立之初的國宴,承載著向世界展示東方文明的重任。1949年10月1日晚,北京飯店的鎏金吊燈下,六百多位中外賓客面前擺著八寸見方的青花瓷盤,冷菜四道、熱菜八樣,松鼠鱖魚的甜香混著茅臺酒香在雕梁畫棟間縈繞。這場耗費兩萬斤面粉、三千只活禽的盛宴,既是對舊時代“朱門酒肉臭”的告別,也是新政權待客之道的初亮相。負責操持宴席的鄭連富在廚房里急得直搓手:“光是清燉獅子頭就要備下八百個,灶火三天三夜沒熄過。”
當外賓們?yōu)榛磽P菜的精致驚嘆時,人民大會堂東側(cè)的備餐間里,整盤的芙蓉雞片正成筐倒進泔水桶。負責宴會后勤的老張頭蹲在墻角直嘬牙花子:“昨兒又糟踐了半扇豬,作孽啊!”這種鋪張在五十年代愈演愈烈,1956年春天的某次國宴結(jié)束后,工作人員竟從桌布下掃出二十多瓶沒開封的茅臺——外賓們早被“先干為敬”的敬酒傳統(tǒng)嚇退了。
周恩來總理1954年的“禮賓革命”,將長條餐桌換成象征團圓的圓桌,撤掉了繁瑣的銀質(zhì)餐具。但真正觸及核心的,是1959年冬天那場秘密會議。當工作人員匯報“每次宴會剩菜價值相當于三十名工人月工資”時,正在批閱文件的毛主席突然拍案:“拿人民的血汗擺闊氣,這不是共產(chǎn)黨該干的事!”據(jù)在場秘書回憶,主席當晚的伙食照例是辣椒炒肉片配糙米飯。
轉(zhuǎn)折發(fā)生在1961年早春的訪華代表團接待中。當外事人員忐忑地端出四菜一湯時,阿爾巴尼亞客人卻對簡樸的菜式豎起大拇指:“這才是同志式的款待!”這道由清湯官燕、雞汁鮑魚等改良的“四菜一湯”,既保留了中餐精髓,又暗合國際簡餐潮流。最妙的是,當服務員端上第二道菜時,前兩道剛好吃完,既顯禮節(jié)又不浪費。炊事班老王至今記得周總理的囑咐:“燕窩改成銀耳羹,省下的錢能蓋兩間校舍。”
這種改革在實踐中不斷完善。某次接待非洲元首,廚師長把四道主菜合并成什錦拼盤,既豐盛又節(jié)儉。外交部禮賓司的小劉曾犯愁:“西哈努克親王最愛吃蔥燒海參,這四菜怎么安排?”周總理笑著支招:“把海參切丁拌在揚州炒飯里嘛!”這種靈活變通,讓“四菜一湯”在七十年代接待尼克松時升級為“每人每”的分餐制,既衛(wèi)生又避免浪費。
改革開放后的國宴更顯從容。1986年英國女王訪華,人民大會堂端出的翡翠蝦仁、佛跳墻讓白金漢宮管家驚嘆:“比我們的國宴更精巧!”有意思的是,這道佛跳墻用的是罐頭鮑魚,成本不及傳統(tǒng)做法的三分之一。當外賓們得知每桌宴席成本控制在八百元時,日本《朝日新聞》這樣評論:“中國人的待客智慧,是把每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如今走進國宴廚房,冷藏柜里再也見不到整只火腿,取而代之的是真空包裝的克計量食材。掌勺四十年的李師傅常說:“現(xiàn)在炒個宮保雞丁,雞胸肉要精確到克,花椒粒都數(shù)著放。”這種近乎嚴苛的節(jié)儉,在2016年G20杭州峰會上達到新高度——用西湖莼菜替代魚翅,拿龍井茶末代替食用金箔,外媒卻盛贊“這是東方美學的當代詮釋”。
從八熱菜到四菜湯,變的是盤中餐,不變的是共產(chǎn)黨人“嚼得菜根百事可為”的初心。當某國大使夫人好奇詢問國宴省下的錢去了哪里,工作人員指著窗外燈火通明的長安街笑了:“您看,每盞路燈下都有孩子在安心讀書。”這話或許正是對當年菊香書屋那場對話的最好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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