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2、33......49”

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開幕的第一天下午，批約的消息不斷傳來，最終數字定格在“49”。這意味著關于BBNJ協定的批準國數量，實現了一次意義非凡的躍升。

“當天感覺非常積極！”作為國際環保機構綠色和平的一員，來自北京辦公室的海洋項目經理周薇當天也來到了現場。她回憶道，“那天下午不斷有批約的消息傳來，當天就達到了49，后來又過了一兩天達到了50。”

BBNJ協定，即《<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下國家管轄范圍以外區域海洋生物多樣性的養護和可持續利用協定》（也被稱為海洋生物多樣性協定）。為何BBNJ協定如此關鍵？周薇告訴南都記者，該協定出臺填補了之前在治理方面的空缺，提供了在全球國家管轄范圍以外建立海洋保護區的制度框架，有助于填補治理空白，保護海洋生物多樣性。“現在公海保護區的面積還不足2%，差距還是非常大的，BBNJ生效這件事是非常緊迫的。”

對于BBNJ協定生效前景，法國總統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特使奧利維耶·普瓦夫爾·達沃爾在大會閉幕總結發言中說，預計到今年9月將有70份批準書，從而使協定生效。這意味著最遲可在2028年舉行協定第一次締約方大會。

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6月9日在法國尼斯開幕。

歷年規模最大、參與級別最高海洋大會，產出多項成果

由法國和哥斯達黎加共同主辦的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6月9日在法國尼斯開幕。這屆聯合國海洋大會可以說是近年來規模最大、參與級別最高的海洋大會。

回憶起大會首日進入主會場的經歷，周薇說，“第一天進去還是挺不容易”，需要多層通行證。她也表示，“這場會議非常高規格，這在海洋方面非常少見，很多國家都有高級別領導人出席。”

根據聯合國公布的數據及不完全統計，此次大會共有15000位代表參會，有55位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出席，其中包括法國總統馬克龍、哥斯達黎加總統查韋斯、巴西總統盧拉、中國國家副主席韓正、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等人，此外還有來自不同國家的90多位部長參會。會議期間接待訪客近10萬人。

“法國總統、巴西總統……我們在同一個大會議室里，第一次有這么多高級別代表出席海洋領域的會議，我感到很振奮”，周薇說，最重要的是，這也意味著各國對海洋保護的關注在增強。

大會期間，多場會議及活動同步進行，包括在主會場舉行的全體會議、海洋行動專題小組討論會，以及同步在會議場地及場外舉辦的共計450多場邊會。

據介紹，此次大會產出了“尼斯海洋行動計劃”，包括一份《我們的海洋，我們的未來：團結起來采取緊急行動》政治宣言以及800多項各國政府、科學界、聯合國機構和民間社會作出的自愿承諾。

在周薇看來，這份政治宣言“代表了來參加會議的國家的共同期待”，對“未來的海洋保護有凝聚共識、提供動力的作用。”但她也坦言，其內容“還沒有充分地反映出現在一些工作的緊迫性”，并且是“沒有約束力的自愿的”承諾。

法國尼斯。

BBNJ協定生效進度還差10國，有望于2025年內生效

更令周薇激動的是當天下午BBNJ批約國的躍升。“當天下午的感覺非常積極，批約國數量不斷增加。最后我們看到了行動的結果，數字發生了一個跳躍——到了49！”周薇說，“這讓我印象非常深刻。”

BBNJ協定在經過近20年的磋商后，最終于2023年6月達成，被譽為海洋多邊治理的里程碑。

“BBNJ協定針對的是國家管轄范圍以外的海洋區域，這占全球海洋面積的約2/3，是一個生物多樣性豐富且重要的區域。然而，隨著人類活動的發展，這一區域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保護和可持續性管理變得非常必要且緊迫。”周薇介紹，BBNJ協定在海洋遺傳資源獲取及惠益分享，公海保護區設立機制等多個領域填補了既有海洋治理體系的空白，為落實“昆明-蒙特利爾生物多樣性框架”確立的“30×30目標”（到2030年有效保護全球至少30%的陸地和海洋）提供了關鍵工具。

協定的達成僅是第一步，要使協定生效，需要60個國家批準協定。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被視為推進BBNJ協定生效的重要契機，此前多方期待能在大會時達到60個批約國。截至大會開幕之前，共有31個國家批準了協定。大會期間，有19個國家正式批準了協定，協定批約國總數達到50個，目前距離生效僅差10個。

除此之外，眾多國家也在大會上表態將積極推進批約工作。中國國家副主席韓正在大會上表示：“中國是‘海洋生物多樣性協定’的首批簽署國，正在積極推進（中國）國內的批約程序，支持協定盡早生效和全面運作。”

法國總統第三屆聯合國海洋大會特使奧利維耶·普瓦夫爾·達沃爾在大會閉幕總結發言中說，預計到今年9月將有70份批準書，從而使協定生效。這意味著最遲可在2028年舉行協定第一次締約方大會。

深海采礦議題升溫：深海采礦仍存科學空白，還需審慎推進

深海礦產開發是大會期間引起各方關注的另一焦點。周薇介紹，此前加拿大私營企業“金屬公司”迫切希望推進海底采礦，但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及其執行協定，深海礦產由國際海底管理局（以下簡稱“海管局”）管理。目前海管局仍在制定開發規章，礦產資源的工作都還沒有進入到開發階段。由于在海管局框架內未獲開采許可，“金屬公司”轉向尋求美國批準。

“4月份的時候，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了行政令，要求相關部門依據美國國內法加速審批國際海底區域的礦產勘探與開發許可。”周薇指出，“這就等于在國際海域里，加拿大金屬公司和美國正在進行單邊行動。”

這一動向引發關注和多方的批評。大會結束后，海管局將于7月召開第30屆會議第二期理事會及大會，進一步審議深海采礦相關規章。

需要注意的是，大會前已有約34個國家支持“預防性暫停”深海采礦。“主要擔憂在于采礦活動可能對深海生態造成不可逆轉的破壞，而目前人類對深海生態系統的科學了解還有很多空缺，對深海采礦的環境影響無法充分地評估。”周薇說，“在這次大會時，又有幾個國家加入到了暫停的呼吁中。”目前，全球共有37個國家希望暫停或禁止深海采礦。

據介紹，大會也表態支持了國際海底區域采礦活動的唯一國際主管機構——海管局的工作。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更是發出警告，表示深海不能淪為法外之地。

海管局秘書長卡瓦略在大會“通過實施《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所體現的國際法，加強海洋及其資源的保護和可持續利用”海洋行動專題小組會議上再次強調了深海不能淪為法外之地，并表示愿同各方一道努力確保國際海底區域及其資源的管理。

6月13日下午，大會宣布閉幕，對于海洋保護而言，這又是一個新的起點，各方呼吁將大會的承諾轉化為行動，在現實中加以落實。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副秘書長、會議秘書長李軍華表示：“真正的考驗不是尼斯達成的共識，而是我們接下來如何采取行動。”

采寫：南都記者王瑋 發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