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新華社搞了一份內參,叫“延安已經餓了十好幾年”,聽這名字就覺得心里沉甸甸的。這份報告不是給老百姓看的,是內部材料,直指延安的饑荒問題。
延安這地方,擱在陜西北部,黃土高原上,地形全是溝溝壑壑,土質又瘠薄,水還少得可憐。早些年,它可是中國革命的大本營,1930年代到1940年代,共產黨在這兒扎根,把它弄成了紅色根據地。那時候雖然日子苦,但大家有信仰、有干勁兒,湊合著也能過。可新中國成立后,情況沒想象中好轉,反而越來越艱難。
建國初期,土地改革分了田,農民挺高興,可沒幾年就搞起了農業合作化,大伙兒一塊干活兒,收成歸集體。政策初衷是好的,想集中力量辦大事,但實際操作起來,效率低得要命。加上延安這地方天生條件差,種糧食壓根兒不夠吃。到1960年代,糧食產量直線下降。那幾年,全國都餓得不行,延安這種偏遠山區更別提了,餓死人的事兒時有發生。
1970年代,情況稍微緩了緩,但問題沒根治。集體經濟搞了幾十年,農民沒啥自主權,種啥、咋種都得聽上面的,積極性不高。1979年,延安北部七縣的統計顯示,90%的生產隊人均收入不到40塊錢,口糧不到300斤。這300斤聽著不少,可那是粗糧,雜著糠和野菜,吃下去也填不飽肚子。到了1980年,新華社記者下去一看,延安的農民已經苦了十幾年,日子過得讓人揪心。
這份內參是1980年春天,四位新華社記者跑去延安調研后寫的。他們從北京出發,一路顛簸,到了延安的安塞縣、子長縣這些地方,看到了啥呢?報告里提到,延安的農村經濟基本垮了,老百姓吃不上飯,餓得皮包骨頭。拿安塞縣王家灣公社來說,1979年那兒5189口人,人均口糧才315斤,現金收入低到1.61塊錢。你想想,一年才賺一塊多,咋活啊?
報告里還舉了個老黨員高文秀的例子。這老爺子1908年生的,年輕時跟著共產黨干革命,1940年代還幫過中央機關籌糧,挺硬氣一人。可到了1980年,他72歲了,家里11口人擠在兩孔破窯洞里,糧食缸里就剩點高粱。1979年好歹分了300多斤糧,加上自留地弄點吃的,總算沒餓死,可這日子也太慘了。報告里說,高文秀這樣的老革命不少,他們當年為國家拼了命,老了卻連飯都吃不上,挺諷刺的。
再比如子長縣李家岔公社,社員薛登恩家也好不到哪兒去。1979年,他家口糧更少,人均不到300斤,靠糠和野菜糊口。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是他閨女用挖藥材換來的3塊錢買了件粉紅襯衣,掛墻上當裝飾。這襯衣在窯洞里顯得特別刺眼,跟周圍的破爛格格不入。記者寫這段時,語氣里滿是感慨,說這貧困程度超乎想象。
內參還提到,延安街頭的乞丐雖然比1970年代少了,但依然有。1974年,記者在延安東關食堂外半小時就數出17個討飯的,清涼山下晚上露宿的乞丐有50多個。到了1980年,乞丐數量降了,寶塔山下收容所收的人從1977年的4519人次掉到220多。可用乞丐多少來衡量生活水平,這本身就夠辛酸的。
報告的重點是,這饑荒不是一兩年的事兒,而是拖了十幾年。原因呢?一是自然條件差,二是政策沒跟上。集體化捆住了農民的手腳,糧食產量上不去,救濟又跟不上,延安就這么一直餓著。
1980年是啥時候?那是中國剛邁出改革開放第一步的日子。1978年底,十一屆三中全會開了,鄧小平提出搞經濟改革,農村開始試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這政策簡單說就是把地分給農民自己種,收成歸自己,政府收點稅就行。這招兒一出,全國農村的生產積極性蹭蹭往上漲。
可延安這地方,改革的步子慢了點。1980年,聯產承包制還沒完全鋪開,很多公社還在觀望,老百姓還是靠集體分配吃飯。加上延安地處偏遠,交通不便,信息閉塞,政策落地比沿海地區晚了好幾年。那時候全國糧食總產量是3.2億噸,人均400多斤,聽著還行,可分配到像延安這樣的窮地方就不夠看了。
再說經濟,1980年中國剛從亂攤子里爬出來,工業重心在城市,農村基本靠天吃飯。鄧小平搞的改革是先讓一部分人富起來,沿海地區先動,可內陸山區像延安就只能干等著。1979年,延安地委的報告里說,北部七縣的農民連糠都吃不上,政府救濟糧一年才發幾百噸,杯水車薪。
所以,延安的饑荒不是孤立的事兒,跟全國的大環境脫不了干系。那幾年,國家政策在調頭,農村經濟在摸索,延安這種老區就被甩在了后面。
延安的老百姓咋熬過來的?說白了,就是靠命硬。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他們吃的都是高粱、玉米這些粗糧,細糧見都沒見過。野菜、樹皮、糠,啥能填肚子就吃啥。王家灣公社的孩子,吃的是“渣渣飯”,高粱連皮煮,拌點苦菜,嚼起來又澀又苦。大人更慘,糠拌野菜,吃下去都咽不順。
那時候,自留地是條活路。政策允許每家留一小塊地,種點土豆、玉米,收成不用上交,能救急。可地太少,產量也低,頂多補個幾十斤糧。1979年,王家灣人均口糧315斤里,自留地撐死貢獻50斤,剩下的全是集體分的。分的那點糧,還得省著吃,一天兩頓,頓頓不夠。
還有人出去挖藥材、撿柴火換錢,像薛登恩家閨女那樣,攢3塊錢買件衣服都算大新聞了。延安山多,野生的黃芪、黨參能賣點錢,可數量少,挖一天也就幾毛收入,解不了餓。
更苦的是,延安冬天冷得要命,窯洞里沒啥取暖的東西。高文秀那破氈子加兩床薄被,扛不住西北風。沒糧食,沒燃料,日子過得像在熬命。內參里寫,這種苦日子持續了十幾年,1979年算好的了,可也好不到哪兒去。
政府咋辦的呢?1970年代末,國家開始撥救濟糧。1979年,延安收了幾百噸糧食,攤到幾萬人頭上,一人也就分幾斤,聊勝于無。地方上也試著修水渠、打井,想改善灌溉,可黃土高原水資源太少,工程效果不明顯。
到了1980年,聯產承包制開始試點。延安有些公社分了地,農民能自己做主種啥,收成比以前多了點。可這政策剛起步,覆蓋面小,很多地方還在等指令,沒動起來。政府還發種子、化肥,可數量不夠,分配也不均,富裕點的村拿得多,像王家灣這種窮地方就沒啥份兒。
長遠看,國家在1978年定了改革開放的大方向,農村政策慢慢放開。1980年代初,延安地委開始推經濟作物,比如種蘋果、煙草,試著讓農民有點現金收入。可1980年的時候,這些都還在起步,老百姓還沒嘗到甜頭。
內參里沒提具體救濟數字,但記者感嘆,政府動作太慢,力度太小。延安餓了十幾年,不是沒政策,而是政策沒跟上現實。直到1980年代中期,改革全面鋪開,延安才算有了起色。
1980年是低谷,但之后延安慢慢爬起來了。1981年,聯產承包制在延安全面推開,農民種地有了勁頭,糧食產量蹭蹭漲。1980年代中期,延安北部七縣開始種經濟作物,宜川縣的蘋果最出名。1989年,宜川農民改種蘋果,靠著涼爽氣候和黃土,蘋果賣到了全國。到2012年,宜川人均收入3萬塊,比1980年翻了百倍。
紅色旅游也幫了大忙。寶塔山、楊家嶺這些地方成了景點,游客一來,飯館、旅店跟著火了。政府還修路、通電、建水庫,基礎設施好了,經濟才活起來。世界銀行的數據說,1978到1990年,中國農村貧困人口減了1億多,延安是其中一員。
到2020年,延安全境脫貧,693個貧困村、19.5萬人摘了窮帽子。宜川2019年就脫了貧,成了樣板縣。高文秀那輩人可能沒活到這時候,但他們熬過的苦日子,總算有了回報。
回看1980年的延安,真是讓人五味雜陳。革命老區為啥餓了十幾年?自然條件是一方面,政策失誤也跑不了。集體化捆了手腳,改革又來得太晚,老百姓只能硬扛。可這也說明,中國農村的翻身不是一蹴而就的,是幾代人一步步試出來的。
延安的經驗有啥用?它告訴我們,政策得接地氣,給老百姓自主權比啥都強。種蘋果也好,搞旅游也罷,都是從實際出發,找到路子就活了。中國減貧這事兒,全球都盯著,延安這種地方的轉變,就是個活例子。
你說呢?延安這十幾年餓肚子,值不值得?換來的教訓,今天還有啥用?我覺得吧,這段歷史不光是苦難,也是種財富,提醒咱們別忘了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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