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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后主 劉禪)
劉禪殺大臣的時候,很少,他一般不殺,除非忍不了。
蜀漢官員李邈,字漢南,四川三臺縣人,以前劉璋主政益州的時候,他跟劉璋混,后來劉璋被劉備所取代,他又在劉備麾下效命。
你別看他跟了劉備,但是他并不服劉備。
有一次劉備在宮里辦派對,百官慶賀他成為益州之主,只有李邈冷嘲熱諷,說劉璋是你劉備的親戚,都是漢室宗親,你卻取他而代之,你這么做很不合適。
劉備說你小子有種啊,于是反問李邈,說你既然覺得我這么干不地道,那你為什么不反對我,不反抗我呢?
李邈說,不是我不想反抗你,而是我能力不足,實力有限。
您看,這話其實已經是大不敬,是叛逆之言了,劉備很生氣,于是就要把李邈給殺掉,幸好這個時候諸葛亮求情,說李邈是個人才,就是性格有點疏狂,還是別殺他了,劉備這才免他一死。
諸葛亮第一次北伐的時候,李邈跟著諸葛亮做丞相參軍,他和諸葛亮手下另外一個參軍馬謖關系很好。
那我們都知道,馬謖后來鎮守街亭不利,遠水而屯兵山上,導致了諸葛亮剛剛取得的北伐大勝全都葬送,諸葛亮為正軍法,就把馬謖殺掉了。
殺馬謖之前,李邈很不樂意,他跑到諸葛亮面前懇求,說秦國赦孟明,方收服西戎二十余國,楚國誅殺子玉,不過兩代就衰落了。
話里話外,是希望諸葛亮可以效仿先人,寬恕馬謖,給他個機會,李邈認為能容人,才能成大事。
諸葛亮大概是覺得李邈空談無益,而且還跟自己唱反調,于是把他送回成都,不再讓他參與戰事。
(狂言放肆 李邈)
留守成都,沒有危險,但是,不是好活兒,因為如果想要建功立業,想要升職,你就必須到戰場上去刷軍功,諸葛亮把李邈給送了回來,等于是直接斬斷了李邈的仕途,因此李邈八成在這個時候就已經記恨上了諸葛亮。
建興十二年,操勞一生的諸葛亮死了,劉禪非常傷心,他和相父的感情是純粹的,且超越了普通君臣之間的情誼的,所以劉禪穿白色喪服,親自為諸葛亮舉辦哀悼儀式,而且是連辦三天。
這個時候,已經沉寂多年的李邈莫名其妙的上了一封奏疏,內容是這樣的:
呂祿、霍禹未必懷反叛之心,孝宣不好為殺臣之君,直以臣懼其逼,主畏其威,故奸萌生。亮身杖強兵,狼顧虎視,‘五大不在邊’,臣常危之。今亮殞歿,蓋宗族得全,西戎靜息,大小為慶。(華陽國志·卷十)
漢朝的呂祿和霍禹,他們當初未必懷有反叛之心,漢宣帝也是一代明君,他也干不出無緣無故殘害大臣的事兒來,但是,這做臣子的,害怕君王施壓,這做君王的,則害怕大臣建功立業,勢力太大,所以歷史上的君臣才會相互猜忌和懷疑。
這諸葛亮啊,他獨掌蜀國軍政大權,誰知道他有沒有野心呢?現在他死了,邊疆不用再打仗了,朝廷也得以保全,所以他的死不是什么讓人傷心的事情,反而應該慶祝啊。
劉禪看完他這道奏疏,他是七竅生煙,臉恐怕都綠了,立刻下令將李邈抓捕入獄,旋即誅殺。
讀史到此,我們就感覺李邈已經是缺根筋,夠奇葩的了,然而還有更奇葩的。
劉琰,字威碩,山東曲阜市人,和劉備是同宗,有親戚關系,而且他長得比較帥,舉手投足間很有風度,還擅長言談,劉備很欣賞他,一直把他帶在身邊。
劉備入主益州之后,劉琰升職很快,做到一郡太守,到劉禪在位時期,劉琰已經封侯了,諸葛亮北伐的時候,李嚴管后勤,押運糧草失職,出了問題,大臣們一齊上疏彈劾李嚴,而在這封表書里,劉琰的名字名列第一,可見他當時的地位已經是很高了。
劉琰這個人,好車馬,喜浮華,平時排場很大,走到哪里都不能失了他尊貴的身份,一天到晚沒事就在家里辦派對,那是華燈繽紛,歌舞升平。
(鞠躬盡瘁 諸葛亮)
至于建樹嘛,基本上沒有,他大部分是隨侍諸葛亮,在諸葛亮的身邊提點建議而已。
如果就這么混下去,其實也就不過爾爾了,但是劉琰和李邈一樣,性格有問題,十分狂傲,他跟隨諸葛亮北伐的時候,和諸葛亮麾下大將魏延時常鬧矛盾,那時候諸葛亮還是比較重用魏延的,因為魏延的確很能打仗,而劉琰整天一副花花公子做派,諸葛亮不太喜歡他,于是他落得了一個和李邈一樣的命運,被諸葛亮遣送回了成都。
人送回來了,可劉琰畢竟是先帝故交,和劉備當年那都是稱兄道弟的,關系非常好,所以諸葛亮沒有對他進行處罰,官位待遇一律不變。
這浮華享樂的日子啊,劉琰過了好多年了,他其實也有點過夠了,他也想要建立功業,他也想要青史留名,但是諸葛亮沒有再給他機會,因此回到成都之后,劉琰十分消沉,郁郁不得志,整個人精神都有點恍惚。
同樣是在建興十二年,正月,新年。
這劉琰啊,他是劉氏宗親,既然和劉備有親戚,那和劉禪也有親戚,興許還是劉禪的長輩,所以這過年嘛,就難免要走動,要拜訪親戚,于是劉琰的妻子胡氏就進宮,向太后請安。
太后非常開心,也很喜歡胡氏,于是就留胡氏在宮中小住,娘倆沒事還能說說話什么的。
這一住,就是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之后,胡氏離開皇宮,返回家中。
胡氏長得不俗,非常好看,美艷動人,在宮里住了一個月,劉琰就懷疑,有可能是皇帝相中了她的美色,于是強留宮中,他認為胡氏已經被劉禪侮辱霸占了,或者干脆就是和劉禪私通了,剛才我們說他這人講排場,好面嘛,這事他就過不去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干脆叫來士卒責打胡氏,甚至還用鞋子抽胡氏的臉,打完之后還不解氣,劉琰一紙休書寫下,把胡氏趕出了家門。
這個胡氏,應該和劉禪沒有什么奸情,純粹是劉琰太敏感了,他想多了。
因為翻遍史書,說劉禪好女色的,有一些,但都不太過分,基本上處于小打小鬧的階段,沒見過說劉禪好淫人妻女的,如果你認為劉禪是個昏君,那他屬于是能力不足,缺少氣魄型的,和北齊的精神病皇帝們還是有明顯區別的。
胡氏沒來由的被劉琰懷疑,連打帶罵,還把自己給休了,她不服,于是她就跑去報官了。
一驚動官府,那皇帝慢慢的就知道了。
(怒火中燒 劉琰)
您想想,劉琰打罵胡氏,還把她給休了,這事兒就發生在胡氏離開皇宮之后,那盡管你劉琰沒有公開表示過,沒有公開發表過“我懷疑胡氏和皇帝有染”的話來,可是你的種種行為,和說了差不多了,那說白了,你這不是無憑無據,造我黃謠嗎?
史書沒有記載劉禪參與這個案件,但是胡氏告到官府之后,官府很快就逮捕了劉琰,認定劉琰有罪,罪名是這樣的:
卒非撾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三國志·卷四十)
官府認為,如果你劉琰要教訓妻子,你可以自己動手,你不能讓士卒來執行,士卒不是用來責打別人的妻子的,而且你還用鞋子來抽胡氏的臉,這也是不對的,因為臉部不能用鞋子來打。
總結來說,給劉琰定的罪,是禮儀方面的罪。
定罪之后,劉琰被捉了起來,綁送鬧事,處以死刑。
其實這是很奇怪的,如果以禮儀的罪名來責問劉琰,那劉琰其實罪不至死,按現在看來,他是家暴,是故意傷害,但是沒有致人死亡,怎么會被處以死刑呢?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案子劉禪是參與了的,但是劉禪又不能直接說,劉琰造他的黃謠,說出來不好聽,還容易引起誤會,所以只好說劉琰是違反禮儀,借著禮儀的名頭將他殺死。
魏晉時期有個史學家,叫做張璠,在某種程度上他可以說是這一時期最重要的史學家之一,一來他是私修史書,比較自由,二來他有很多原始文獻和第一手的對話資料,尤其是他對劉禪的評價,非常的到位,他說劉禪是“懦弱,心無害戾”,就是說作為皇帝,劉禪只不過是性格有問題,他優柔寡斷,懦弱無剛,但是總體來說,道德品質還是好的,尤其是他沒有害人的心思。
我們對比同一個時代下曹魏和東吳的皇帝,明帝曹叡人雖然聰明,但是過于沉迷權術,以至于反噬自身,而且其人奢靡好色,東吳的孫皓,那就不用說了,是別人看他一眼,他就要把別人殺掉的大暴君,只有劉禪,在位四十一年,下令處決的大臣,實可以說是屈指可數,作者沒做過統計,但是作者已知的,除了李邈和劉琰之外,也就一個魏延了。
值得一提的是,劉琰造劉禪的黃謠,劉禪在背后操刀,讓官府定罪,處斬,想必不是在一天內就能完成的,拖拖拉拉要挺長時間,而李邈對諸葛亮的死幸災樂禍,說風涼話,劉禪沒有經過任何程序,直接就把他下獄處死了。
罵自己,劉禪還得走程序,還得個把月才殺,罵諸葛亮,上午你罵完,下午我就要你死。
劉禪對丞相的感情,由此,可見一斑了。
參考資料:
《蜀志·楊戲傳》
《三國志·卷四十》
《華陽國志·卷十》
《諸葛亮集·卷一》
馬曉龍.蜀漢后主劉禪大赦淺論.湖北文理學院學報,2020
解洪興,沙芮.審時度勢:劉禪的政治智慧.濮陽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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