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網 陳麗娜 實習生 張碩

近日，上海野生動物園非洲象疑似“霸凌”事件備受關注。那只被同類攻擊的大象究竟如何，是否還進行展出？動物園方面有沒有采取措施？

6月25日上午，東方網·縱相新聞以游客身份購票來到上海野生動物園，在非洲象展區看到6只非洲象正在展出，現場未發生攻擊行為。飼養員在回應包括記者在內的諸多游客時表示，此次被欺負的大象為一只名叫“丹妮”的母象，“這是一個正常的求偶方式，在野外也會發生。”據稱，丹妮正在接受“馴化”，當天不會對外展出。

圖說：6月25日，上海野生動物園非洲象展區。

縱相新聞記者注意到，昨天深夜上海野生動物園就“大象霸凌”視頻在官網首次正式回應網民關切。園方在通告中稱“事發當日，我們對相關非洲象已經采取了保護性舉措，對公象進行了臨時干預，對母象進行了體檢。目前，母象健康狀況正常。”

園方表示已完善非洲象社群飼養方案，動態調整展出個體，并透露會“持續開展非洲象豐容、行為訓練及健康評估”。對于現場管理，園方稱將加強象群展示現場的監控，一旦發現異常行為征兆，將迅速采取干預措施，避免象群沖突升。

飼養員稱當時事發后兩頭象已分開，丹妮健康正常

“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這是正常的動物繁衍過程中的求偶行為。”昨天上午，現場不少游客對大象的情況也有耳聞，為此一名身穿工作服的飼養員在眾人的詢問下作了回應，他表示最近發生的事件中，被攻擊的是母象丹妮。

對于網絡上傳播的多段非洲象疑似“霸凌”視頻，飼養員表示視頻并非同一只大象，也并非同一年份所拍，除了丹妮，還有視頻里被攻擊的是另外一頭叫“本本”的公象。他認為，這是非洲象正常的行為，“不管是公象之間爭奪配偶權或者母象不愿意和公象交配，在野外也會發生這種情況。”

飼養員稱其看到網絡上各類對園方與工作人員的評價后，非常傷心，“可能大家沒有注意到，視頻也沒拍到，工作人員后續將這兩頭象完全隔離開了。我們動物園也不沒法做太多解釋，網民可能覺得我們越描越黑。”他舉例說，園內只有3頭公象，現在展出時采用的比例是1:6，即一頭公象與六頭母象一同展出，并非像網絡所言有8只公象。

也就說，并非每只非洲象每天都會在露天展示區展示，飼養員每天都會查看大象的狀態，例如是否在發情狀態等，已決定當天是否展出，“不展出的大象都是單獨隔開的。”

縱相新聞發現，早在今年5月18日，有數位網友發布了一段拍攝于上海野生動物園非洲象展區不同角度的視頻。視頻中，一只大象多次被同類頂撞倒地甚至跪倒在圍欄邊。這一畫面引發大量關注與討論。

圖源：網絡

一個多月后，即6月22日，園方在社交平臺回復：隨著非洲象年齡增長，公象自然展現出爭奪領地、交配權等本能行為，是動物適應環境的生動體現，為正常現象，目前整個象群健康狀況正常。

關于網民關注的展區周圍電網是否有電、是否會傷害到大象這一問題。飼養員解釋電網起到震懾作用，防止非洲象跑出來，是游客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線，“電網電壓屬于動物接觸安全范圍內，是脈沖電壓，就是說被它打到后不是一直觸電，是有幾秒鐘間隔的。”

非洲象不適合人工飼養，多位專家建議分開相互攻擊的個體

6月24日，北京師范大學生態研究所副教授、國際自然保護聯盟(IUCN)物種生存委員會亞洲象專家組成員張立告訴縱相新聞，大象是社群動物，遷徙時，家庭群聚合成家族群，家族群還會聚集成氏族群。象群社會等級明顯，例如非洲旱季缺水，優勢個體直到它喝飽以后才允許別的大象來喝水，“但是攻擊行為較少發生在家庭中，而是來自不同家族的大象之間。”

他提到，在自然界中，非洲象公象之間出于爭奪資源會發生打斗，落敗的從屬個體則會離開象群，“而在圈養的條件下，大象沒有逃跑的空間和機會，可能會給從屬個體帶來行為生理上的傷害。”

此外，如果發情期公象攻擊性特別強，也需要人為科學管控，“以前圈養亞洲象中發生過發情公象刺傷母象的現象。”張立建議園方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分開優勢個體與從屬個體，避免受傷，“動物園擔負著自然教育和動物保護教育的功能，不僅是一個游樂場。”

“當今世界生活著三種象,它們分別是非洲草原象、非洲森林象和亞洲象。”上海自然博物館研究員何鑫6月25日接受縱相新聞采訪時表示，相比亞洲象，非洲草原象與非洲森林象并不適合人類在有限的圈養條件下進行飼養。非洲草原象生活在非洲的草原生境，活動范圍非常大，而在人工飼養條件下，即使野生動物園也難以提供一個特別大的場地。

縱相新聞查詢發現，為了響應中非“十大合作計劃”，上海野生動物園積極開展動物易地保護，2016年12頭非洲象搭乘專機來到上海，入駐動物園。園方特意為此新建了20畝非洲象展區，并模擬大自然設計了喬木、巖石、溪流等環境。

這群非洲象最初是同一批抵達動物園的年幼個體，早期并沒有完整接受正常自然狀態下非洲草原象群體的“社群”訓練，再結合園方解釋近年受到攻擊的不是同一頭非洲象，何鑫認為這群非洲象可能并不懂得在群體中如何正常表達行為，尤其是對同類個體的攻擊行為，“其實大象是非常聰明的動物，群體中領頭的母象會教育后代行為。而動物園的飼養，可能缺乏這樣的條件。”

圖說：6月25日，記者在上海野生動物園停車場內看到的宣傳牌。

此外，由于非洲象的飼養經驗在全世界都比較缺乏，無法有跡可循，因此園方在飼養過程中需要特別注意，盡量滿足其在野外的生活需求，“如果產生焦躁的相互攻擊行為，又考慮到動物園是科學展示動物行為的場所，園方需要盡快分開相互攻擊的個體，從而保證個體的生命安全。”

北京師范大學動物生態學博士何長歡6月25日向縱相新聞提到，除了觀賞動物，動物園還承擔著保育功能，他舉例說，作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野生朱鹮曾在全世界僅存7只，之后一部分就地保護在發現地陜西洋縣，另一部分就由北京動物園成立“朱鹮繁育中心”進行人工種群的繁育研究，如今中國的野外和籠養的朱鹮數量已經超過9000只。

園方再發通告稱現場調整展出個體，采取干預措施避免沖突升級

盡管6月22日園方已就此事進行了回應，但網絡上的激烈討論并未平息，甚至波及到了一線工作人員。

圖說：關心丹妮的網名為此事創作的漫畫。 圖源：網絡

6月25日當天，記者在上海野生動物園服務中心處觀察30分鐘發現，2位接線員接了至少3通與非洲象相關的電話，可以明顯感受到部分來電中夾雜著對接線員個人的激烈辱罵。

面對話筒另一端失控的情緒，一位接線員保持著職業素養，語氣平和地回應“請您相信上海野生動物園。請關注上海野生動物園官方賬號，近期都在直播小象丹妮的狀態。”掛斷電話后，她的委屈與憤怒難以抑制，“為什么要這樣罵我們，罵得還這么臟，這些人太不理智了！”話音剛落，下一個電話鈴響，她迅速調整狀態，接起電話回答游客關于停車場的咨詢。

公眾如此強烈的反應，很大程度上源于對被攻擊大象——母象丹妮的深切同情。縱相新聞梳理過往報道發現，此次事件中被攻擊的母象丹妮似乎曾是愛“撒嬌”的“小妞”。根據2017年《解放日報》報道，這批遠道而來的非洲象平均年齡為4歲，飼養員根據它們的外貌和個性給它們取了中文名字。報道生動描述：“丹妮是個活潑好動的‘小妞’，更是個‘小吃貨’。豎起大耳朵，伸出長鼻子‘招招手’，腦袋和尾巴左右晃動，這就是丹妮式‘撒嬌’，向我們‘討’吃的。”

記者當天在非洲象展區聽到了工作人員的科普講解。講解中提到，上海野生動物園的非洲象群是目前國內最大的非洲象人工飼養種群之一。非洲象壽命可達60至70歲，而園內象群目前平均年齡剛剛12歲。工作人員形容：“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一群小朋友，像我們身邊的孩子一樣活潑好動，善于模仿，也是相當的調皮。”雖然被稱為“小朋友”，但這些非洲象的體型已相當龐大——身高普遍超過2.5米，平均體重約2.3噸，每日采食量超過200斤（成年后更將增至500-600斤）。講解員的介紹，無意間凸顯了圈養環境下大型動物成長需求與有限空間、管理復雜性之間的矛盾。

圖源：動物園官網

6月25日深夜，上海野生動物園就“大象霸凌”視頻首次在官網回應網民關切。園方發布通告稱“事發當日，我們對相關非洲象已經采取了保護性舉措，對公象進行了臨時干預，對母象進行了體檢。目前，母象健康狀況正常。”

園方表示已完善非洲象社群飼養方案，動態調整展出個體，并透露“持續開展非洲象豐容、行為訓練及健康評估”。對于現場管理，園方將加強象群展示現場的監控，一旦發現異常行為征兆，將迅速采取干預措施，避免象群沖突升。

對于上海野生動物園通告會采取相關措施之后該事件的后續發展，東方網·縱相新聞將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