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河內就在前面一百三十公里,要不要再追?”年輕參謀壓低聲音。許世友望著地圖沉默數秒,只回了兩個字:“收兵。”這一天,諒山的炮火尚未完全熄滅,越軍潰兵沿著公路向西南逃散,濃煙中那句“收兵”顯得格外突兀,卻奠定了此后數十年關于“能否拿下河內”的爭論基調。
時間先撥回到2月17日。56萬解放軍從廣西、云南兩線同時越境,十幾個尖刀團沖在最前,步坦協同一舉撕開越北防線。對面并非不抵抗,越軍在高平、老街、諒山三線布下層層火網,但被107火箭彈和152榴彈炮壓制得抬不起頭。三天后,諒山外圍工事大部被突破,越方指揮部急調從柬埔寨前線抽出的第3、第10師增援,卻連夜趕到已成焦土的陣地,只能繼續向后收縮。3月1日拂曉,東線17軍主攻團搶占中學高地,諒山城門徹底洞開。不到十小時,城內“守城主力”便丟盔棄甲。越方事后辯稱那只是地方部隊,可留下的繳獲名冊里,成建制番號清清楚楚——精銳師旅都在列。
就這樣,河內屏障被一錘子砸碎。當晚,西方多家通訊社放出快訊:“中國炮兵已將越首都置于有效射程內。”美聯社甚至預測,“若中方繼續推進,河內最多堅持五日。”然而,解放軍在3月5日接到中央軍委電令:達成預定懲戒目的,開始有計劃后撤。半天后,許世友命令東線部隊象征性向南突進五公里,隨即折返。此舉成了越南宣傳機器自我粉飾的口實——“越軍擊退中國大規模進攻”。
也正是在此語境下,越軍大校阮克月的聲音傳出。《人民軍隊報》1980年春季號刊登他的長文,標題甚是硬氣:就算中國攻下諒山,也別想攻入河內。文章給出的理由聽起來頭頭是道:第一,中國部隊平均每日只能向南推進一公里;第二,柬埔寨戰場上的越軍主力需兩個月便可回援;第三,一旦戰線拉長,蘇聯不會袖手旁觀。阮克月篤定,“河內會成為中國人的墳場”。
不得不說,這番預測在當年越南國內確實很管用。黎筍視察諒山遺址時指著殘垣向隨行記者強調:“我們吃了突然襲擊的虧。若再來一次,結果必不同。”可問題是,他的底氣真這么足嗎?從軍事地形來看,諒山到河內之間是一段相對平坦的紅河平原,無連綿山系可依托,再堅固的野戰工事也擋不住裝甲洪流。79年參戰的54軍坦克團在戰后總結中寫道:“一旦離開山地,機動速度可提高至日行三十公里以上。”即便將每日推進速度下調到十公里,兩周內也能抵達河內城郊。蘇式T-54/55雖火力一般,但配合122毫米加農榴彈炮,對越軍當時的簡易土工防御足夠致命。
回到戰略層面,鄧小平早在1月底訪美時就透出口風:這場戰役的目的,是“使頑石開竅”,而非占領土地。美國務卿更清晰地記錄了這句話的含義——打一拳,退三步,讓越南知道疼即可。若真跨過紅河占領首都,國際輿論立即逆轉,東盟國家對中國的信任將瞬間蒸發。不要忘了,改革開放剛開局,沿海特區的外資正處在觀望期,誰也不想和一個陷入越南泥潭的中國做生意。對內,對外,這都是一筆劃不來的買賣。
更敏感的變量是蘇聯。1978年《蘇越友好合作條約》尚屬有效,一旦河內失守,莫斯科有充分借口向南增兵。彼時中蘇邊境的摩擦才剛剛降溫,北方十四個集團軍整日對峙,兵棋推演里任何火藥味都可能讓新疆、黑龍江甚至蒙古草原再次冒煙。要知道,我國要面對的不僅是常規力量,還有蘇聯數百枚戰術核武器。綜合這些考量,中央軍委“打到諒山、見好就收”的指令才顯得格外果斷。
有意思的是,阮克月的那篇雄文在1988年就悄悄下架。原因何在?老山、者陰山前線交火整整十年,越軍投入遠超他口中的“十萬主力”,傷亡數字攀到二三萬甚至更高,最后仍得接受中方控制一系列制高點的事實。事實說明,越南的戰略縱深、工業能力、后勤儲備都無法支撐一場與大國的持久對抗。換句話說,若79年解放軍真鐵了心南下,河內絕不會像阮克月描述的那般高不可攀。
話又說回來,歷史如果沒有“如果”。對越自衛反擊戰是一次速度與力度的精準拿捏。收縮五公里只是尾聲的一筆,卻讓北京在外交和戰略上進退自如,也讓河內高層至今對那場短促卻猛烈的懲戒心有余悸。當年的繃緊神經,今日讀來依舊能感到槍機上那絲冰涼。至于阮克月的豪言,更多像是一劑保命的麻醉針,麻醉別人,也麻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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