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東方「一年一詞」活動中,我們收到了很多讀者的投稿。大家用文字寫下自己的個體敘事,而這些內容,除了沉甸甸的真誠交付之外,也讓我們真切地感受到:
每一個個體再渺小普通也是獨特而完整的自己,每一個敘事都和我們、和這個時代息息相關。我們決定將這些個體敘事分享出來,希望它們能每一個你獲得前行的力量。
···「新東方·一年一詞」···
截至今天,有多個省份已經高考出分,各位高考生們也即將進入高考填報志愿的時間。
今年的高考報志愿,有了一個新變化,國防科技大學、北京電子科技學院、陸軍軍醫大學等一些高校明確2025年不招復讀生,這也讓選擇復讀的高考生和家長們擔憂不已。
近日還看到一個視頻,在高考復讀報名處,安靜的是考生、家長和收費人員,刷刷響的,唯有數鈔機的聲音。學費1萬-3萬不等,按分數高低來定。有的私立高中復讀班一年學費,夠讀四年本科。
圖源網絡
之前,在國新辦新聞發布會上,教育部發言人表示,將新建改擴建1000所以上優質普通高中,這意味著參加高考的人數會越來愈多。
但即使如此,仍有越來越多高中生決定復讀。之前,教育部公布了2025年高考報名人數,達1335萬人,其中選擇復讀的不在少數。
新東方收到的來信中,也有幾位高考復讀的朋友,在讀高四的這一年,他們不約而同提到了“成長”和“破繭”,這是真實經歷復讀年后的最真切感受。
有人復讀一年后仍未取得滿意結果,但已決定再次啟程,尋找下一站的意義,“日子是自己過,不是別人過,不能有怨氣。”
有人把自己活成精密的齒輪,卻堅持在與同伴的依偎取暖中平衡學習與生活,“我很清楚地知道這一年過后,我是要回到‘正常’生活里去的。”
他們的故事不是“逆襲”的金手指爽文,而是對真實成長的忠實記錄,仿佛春蠶吐絲般,用三百余天的時光,編織一場關于自我救贖的夢。
在今天,我們來聽聽他們的講述,希望讓復讀生群體的真實心路被更多人看見,讓更多的孩子們了解在“復讀”這個詞匯下的真實生活。
01
高四這一年
思考在沉默中發芽
阿甘的復讀始于一場暴雨。第一次高考放榜那天,他在陽臺哭泣,看著不遠處盛開著花朵,“我突然覺得自己永遠走不出這個地方了,將一直被困在原地。”
昔日的同學大多選擇升學,他們舉著大學錄取通知書合影,即將步入人生下一階段的喜悅滿得要溢出來。阿甘只能摸摸口袋里的試卷,轉身回到房間,在胡思亂想中用學習來自我麻痹。
復讀的日子是一場漫長的默片。
清晨五點半的鬧鐘撕開黑夜,他在陽臺背書時,能看見對面樓同樣亮著的幾扇窗,像深海里漂浮的燈籠魚。
教室里的空氣永遠帶著劣質油墨的味道,更濃時阿甘就知道,又有一批新的試卷要發下來。月考成績單貼在公告欄,他的名字總在中游位置浮沉,像一條撞在玻璃上的魚,看得見光,卻觸不到方向。
復讀班的教室永遠籠罩著壓抑的氛圍,黑板上方的倒計時牌像懸在頭頂的沙漏,將時間漏成尖銳的碎片。
阿甘總坐在教室后排,看著前排同學的后腦勺組成的沉默方陣,突然想起去年此刻,自己也曾在另一個教室的課桌刻下 “必勝” 的誓言。
“真正讓我崩潰的其實也不是這些,是有一天晚自習,發現自己的做題思路和去年一模一樣。”同樣的解題步驟,同樣的錯誤思路,阿甘覺得自己“像陷入時間循環的困獸”。
走出教室時,月亮掛在教學樓尖頂,他想起爺爺說過的話:“娃兒,井里的蛙看見的天只有井口大,但跳出井的蛙,未必能找到大海。”
“娃兒,你要知道,日子是自己過,不是別人過,不能有怨氣。”
阿甘明白爺爺的意思,但他難以克制。直到第二次高考結束那天,他走出考場,看到母親穿著去年那件旗袍,正在人群里張望。
“我考上了,這沒有什么喜悅,戰士看著滿目瘡痍的戰場只會哀嘆生命的寶貴。我回想一年前還天天笑哈哈的自己,現在居然變得如此沉默,也會懷念那個不把事放心里的自己。”
“考上是考上了,但我終究還是一個普通人,沒考得太高,能選的學校也就那些。”家人覺得傻人有傻福,阿甘重來一年,或許能上演浴火重生的戲碼,最起碼要考個211。“可現實如此,雖然的確有進步,但我實在考不到更高了。”
于是填志愿依然不歡而散,阿甘最終提著行李坐上前往重慶的綠皮火車,前往他深思熟慮后選擇的大學。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也不知道前方將迎來何種生活,但他確信,自己不能再留在原地打轉。
望著車窗外飛退的行道樹,他想起復讀班墻上的標語:“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此刻阿甘覺得自己終于明白那些曾以為是“心靈雞湯”的句子——“有些路不是為了到達,而是為了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多遠。”
“復讀的確讓我痛苦了,但仔細想來,如果沒有復讀,我估計也還在自怨自艾吧。”阿甘知道,自己不能美化沒選擇的另一條路,他想起過去一年自己寫在桌角便利貼上的話——“或許沉默不是投降,而是積蓄振翅的力量。”
“沒有家人和我曾經期待的那種巨大進步,但是不再來這一年,我肯定還是會不甘心。”
阿甘覺得自己復讀最大的收獲,其實是了解到了自己的真正水平,可以心甘情愿地走入大學校園了。
即使結局不如人意,但對阿甘來說,用這一年的時間,他至少打破了那個作繭自縛的困局,他終于走出了第一次高考后以為永遠無法離開的地方,或許也將走出被沉默包裹的生長痛。
高考復讀的明線是考取更高的分數,但在明線的背后,他們追尋的,同樣是一種自我叩問后的回答——找到說服自己“脫離高中生身份”的理由,和收到夢想的錄取通知書同等重要。
02
第二次高考后
像蝴蝶飛往新生活
春儀第一次覺得陽光如此透明,是在大學圖書館的落地窗旁。
她攤開筆記本,筆尖落下時,忽然想起“高四”那年,自己在教室后排偷偷寫的“重生計劃”,那時的字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如今卻多了份從容。
復讀的三百余天里,她把自己活成了精密的齒輪。
清晨六點的操場,她邊跑操邊背英語單詞,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
午休時,她在教室角落啃面包,眼睛盯著錯題本,面包屑落在校服上,“甚至分不出心思去拍打”;
深夜回宿舍的路上,她數著路燈的間隔,“我把它們和歷史朝代對應上,走到哪就復習到哪個朝代”。
室友說她 “像臺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她卻在日記本里寫:“不是沒有感情,是把所有感情都揉進了錯題里。”
那時的她渾身都是緊繃著的,不肯讓自己“偷來的一年時間”浪費分毫,直到她偶然撞見隔壁班的復讀生在廁所隔間偷偷抽泣。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周躲在廁所偷偷掉眼淚的樣子,“原來大家都一樣,把情緒藏在生活的角落,生怕影響到學習的‘主線’。”每個復讀生都是困在繭里的蝶,只是有的人選擇沉默,有的人選擇崩潰。
“本以為是一個人在努力,但突然發現,原來也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樣默默消化情緒。”
春儀覺得自己被某種情緒擊中了——“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努力,我并不是獨自在‘戰斗’。”
她同時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樣一個人沖下去了,她的生活需要一些新的錨點。
她開始試著軟化自己的棱角:加入復讀班的“錯題互助小組”,和同桌交換數學筆記時,發現對方在公式旁畫了只小貓;晚自習后她不再逼著自己用背誦占滿睡前時間,而是和室友慢慢散步回寢,聽她們吐槽食堂的飯菜。
“當然還是要很努力學習,只是我不想把自己變得只會做一件事情,我很清楚地知道這一年過后,我是要回到‘正常’生活里去的。”
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春儀回到高中操場,一個人頂著太陽走了一圈又一圈。操場邊緣的樹仍然那么挺拔,她想起去年此刻,低年級學生們在辦運動會,自己蹲樹下背政治考點,陽光穿過樹葉在筆記本上投下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如今,那些密密麻麻的筆記已變成錄取通知書上的燙金字,而她終于能帶著自信,和過去的自己和解。
此刻,春儀坐在圖書館里,陽光穿過她新染的栗色頭發,在筆記本上織出斑駁的網。
她寫下:“復讀不是失敗的注腳,而是成長的伏筆。那些在沉默中積蓄的力量,終會化作破繭時的光,照亮從未想象過的天空。”
03
當高三生
決定再次高考
阿甘在綠皮火車上思考將來時,春儀正在圖書館穿過浩如煙海的書籍,兩個平行世界的“破繭者”,共同書寫著復讀生們的生命寓言。
他們之中有人仍然沉默著,有人則迅速奔向人生新階段,恰好組成了復讀生從蟄伏到魚躍大海的生命程式。
復讀生的沉默,本質是一場與時間的博弈。社會用“成敗”為青春貼標簽,考生為更高分數而決定復讀,但在過程中卻仍能收獲除“成敗”與成績以外的成長。
當一個人愿意用一年時光重新雕刻自己,時間的意義早已超越了簡單的功利計算。
曾經朋友的升學,新班級的陌生,沒有惡意卻如影隨形的議論,家長和老師帶來的可能的愧疚……對精神與時間的成本進行衡量和取舍之后,他們對是否復讀的謹慎選擇,值得得到尊重和支持。
然而,復讀生的世界從來不是孤島,那些藏在沉默里的互相取暖,那些在壓力下綻放的微小善意,也是支撐他們走下去的力量來源。
近年越發龐大的復讀生隊伍、越發常見的復讀選擇,將這些選擇重來一次的孩子們從對孤獨的擔憂中剝離,放歸于共同提升自我的隊伍之中。
就像春儀說的那樣,“有朋友一起努力,就不會覺得那么難熬。”
當社會節奏越來越快,有人選擇用“慢半拍”的方式重新校準人生坐標,這無疑需要勇氣,但更需要社會的寬容。
越來越多學生選擇高考復讀,是家長們對孩子的支持,也是以他們為圓心的教育系統參與者們共同的進步與守護。
一位帶過二十屆學生的高中班主任曾在自己的社媒分享:
“最讓老師高興的不是分數,是看著他們眼里重新燃起的光。那些以為自己‘不行’的孩子,硬是靠著一股子狠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復讀這年,他們找到的不僅是分數,更是骨子里不服輸的那股勁。”
當然,并非每個復讀生都能在一年后收獲更好的成績,甚至有些孩子會在又一年的焦慮中受到創傷,但復讀作為一個可選項,并不一定是萬般無奈下僅有的出路,它也可以是孩子們的主動選擇。
而且,復讀生并非流水線上的“次品”,而是獨特的生命個體。他們的存在提醒我們成長的真實樣貌,螺旋式的上升永遠多于線性的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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