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爸把他那套養老房賣了。”
“賣了?”我正在廚房炒菜,聽見這話手一抖,油鍋‘哧啦’一聲響,“那他住哪兒去?”
“搬來咱家啊。”我老婆劉芳語氣平淡,像是在說超市大白菜漲了五毛錢。
我愣住了:“不是……那房子不是他準備自己養老的嗎?怎么突然賣了?”
“賣給我大哥了,說是給我侄子買婚房用。”她看我一臉吃驚,嘆了口氣,“我爸心軟,說我侄子三十了,找不到對象就是沒房,自己用不到就賣了。”
我咽了口口水,腦子里“咱家三居室”的畫面一閃而過。兩口子加倆孩子,已經不寬敞了,現在岳父也要搬來?
“咱這房夠擠的吧?再加個人,廚房都得排隊。”我小心翼翼地問。
“忍忍吧。”劉芳一邊收拾鍋碗瓢盆,一邊說,“人家是我爸,我還能不管?”
我心里有點犯堵,但也不好反對。岳父平時脾氣倒也不差,就是……說好聽叫“傳統”,說難聽點,事兒多、嘴碎,一天到晚“以前我們那時候怎么怎么”掛在嘴邊。
我本來以為這是老婆一時沖動,過幾天熱度一過就算了,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她就拎著電話沖我喊:“爸說明天就搬過來!”
“這么快?”我差點把牙膏咽下去,“你不是說‘快搬家’,我以為你是開玩笑。”
“我說的是我們得騰出主臥,他年紀大睡那屋舒服點,咱倆搬次臥。”
我徹底傻了,合著不光人搬來,我還得讓主臥?這老丈人當太上皇來了?
岳父搬來那天,抱著被褥進屋時,嘆著氣說:“也沒辦法啊,老房子是沒用了,只能來你們這湊合住。”
“湊合”二字,說得我們像是他強行忍受的寄居對象。可明明是他自愿賣房給孫子買婚房,我們又不是求他來住的。
接下來幾天,我就像個外人。
早晨我準備炒個雞蛋,鍋剛熱,岳父在背后悠悠開口:“雞蛋這么早吃,膽固醇高,小心中年發福。”
晚上我想看球賽,岳父坐沙發上一邊削蘋果一邊說:“這電視節目不健康,小孩子在旁邊看多了不好。”
連我上廁所,他都能說:“你馬桶蓋也不掀?家里不就你個男的?”
我忍了。
可最讓我忍不了的是,岳父住進來不到一周,竟開始“指揮家務”。
“這衣服不能用熱水泡,縮水。”“小外孫要報書法班,別光顧著興趣班,得上點正經的。”“你老公怎么還不洗碗?男人也得干活!”
有一天下班回家,兒子小睿悄悄湊我耳邊:“爸爸,姥爺說你不掙錢,讓媽媽操心。”我心頭一緊,臉都白了。
那晚我忍不住和老婆攤牌:“芳芳,你爸住進來之后,我們家還是我們家嗎?”
她一聽就急了:“你意思是我爸礙事?他是我爸,他年紀大了,不照顧他你讓我良心過得去?”
“他是你爸,不是我爸!”我也火了,“我爸要是賣了房跑來咱家住主臥,你啥反應?”
“你能一樣嗎?”她反問,“你爸你媽誰不是在老家種地?你又什么時候照顧過他們?”
一句話把我噎得啞口無言。
那晚我睡客廳,心里翻江倒海。一個家的矛盾,竟然是從一套被賣掉的房子開始的。
第二天周末,我接了個電話,是我姐:“爸腿不好了,你要不回來看看?”
我一聽,心頭涌上一陣酸楚。自從結婚后,我就少回家了,尤其爸媽身體硬朗,我就更沒怎么放在心上。
那天,我坐在客廳邊打電話邊掉淚。岳父從房間出來,看著我,居然沒說話,只是坐到我旁邊,拍了拍我肩膀。
“你爸媽那邊也得多回去看看。”他低聲說,“我賣房的事,可能確實考慮得不周全。”
我回頭看他,老臉上滿是倦容,忽然覺得他也挺不容易。
我們之間的隔閡,是因為沒坐下來好好說話。
當晚吃飯時,岳父主動開口:“我準備回老家住段時間,你們空間也緊張。我那點賣房錢,還有剩,準備再租個一樓的平房,別拖累你們小兩口。”
我一愣:“爸,您別這樣,我們可以想辦法。”
劉芳也紅了眼眶:“爸,您別說什么拖累,我們……我們只是沒磨合好。”
岳父擺擺手:“你們也不容易。我住進來,才明白一家人再親,也得有點分寸。”
后來,岳父還是住進了離家不遠的老年公寓,環境好、離女兒家又近,逢年過節也常來。
我和劉芳也開始慢慢學會在婚姻里講“平衡”:孝順不是犧牲,而是彼此體諒。
那套被賣掉的養老房,雖然沒了,但留下的教訓卻讓我們都成長了。
有時候,一個家,不是靠房子,而是靠理解和空間撐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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