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 年 11 月 18 日,黃灘戰斗落下帷幕,解放軍戰士們如往常一樣清理戰場、安置俘虜。一位身著士兵大衣,大衣屁股處破了個洞,帽子也不見蹤影,滿臉塵土的國民黨軍官,被帶到了審問室。誰也沒料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人啼笑皆非。此人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已是階下囚,瞪大雙眼,雙手揮舞,嘴里不停地怒罵蔣介石,情緒激動到最后,竟像個孩子般痛哭起來。這位看似滑稽的國民黨將領,正是國民黨第 44 軍中將軍長王澤浚。
王澤浚
在四川軍閥林立的民國時期,王氏家族宛如盤踞一方的龐然大物。王澤浚的父親王纘緒,官至四川省主席、戰區副司令長官,肩扛中將加上將銜,不僅是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國大代表,還歷任武漢行轅副主任、西南長官公署副長官等要職。在重慶的官邸中,時常能看到達官顯貴往來穿梭,王家的權勢與排場,在巴蜀之地無人能及。
在這樣的環境下,王澤浚的人生起點遠超常人。他的求學之路,就像是被精心規劃好的仕途捷徑。川軍軍事教導團的操場上,王澤浚身著嶄新的軍裝,在父親安排的教官注視下,享受著特殊關照;四川軍官傳習所的課堂里,他的座位永遠靠近講臺,筆記上時不時有老師額外批注的重點;中央軍訓團中,即便訓練艱苦,他也總能得到各種便利。
1935年,王纘緒執掌44軍,三年后,他大手一揮,將副軍長的職位交給了年僅二十多歲的王澤浚。從1938年到1948年,這十年間,44軍上下幾乎成了王家的 “后花園”。王澤浚頻繁提拔親信,從師長到營長,大多是他的心腹。軍部會議上,只要他微微皺眉,發言的軍官便會立即噤聲;每次部隊調動,他的命令比任何軍事條例都管用,第四十四軍儼然成了王家私人武裝,在國民黨軍隊體系中顯得格外特殊。
王纘緒
隨著父親權力的不斷膨脹,王澤浚的行事愈發肆無忌憚。有一回,家中的傭人清晨掃地,不小心吵醒了正在熟睡的王澤浚。王澤浚頓時怒不可遏,失去理智般地對著傭人一陣猛踢,可憐的傭人就這樣被他活活踢死。這件事在當地傳開后,人們對王澤浚的殘暴有了更深刻地認識,對他充滿了恐懼。
而這僅僅是他眾多惡行中的冰山一角。平日里,王澤浚經常帶著一群人在大街上肆意鬧事,攪得百姓不得安寧。更令人發指的是,他竟會開著車,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在大街上擄掠女性,滿足自己的獸欲。
他身邊的人都深知他的暴躁脾氣,即便是他的部下,只要稍有違背他命令的舉動,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拔出手槍,將其當場打死。他的雙手沾滿了無數革命人士的鮮血,在帶兵出征的過程中,所到之處,他的部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給當地人民帶來了沉重的災難,百姓對他恨之入骨。
但就是這樣的王澤浚,在抗日戰爭時期,有了一些截然不同的表現。1938 年武漢會戰,他兩次親率敢死隊突襲日軍后方,成功切斷運輸線并生擒日軍曹長,打了這場漂亮仗,一時聲名大噪。
1940年襄河西岸阻擊戰,面對日軍精銳,44 軍8個團幾乎拼光,王澤浚仍堅守陣地,最終保住防線。1944 年長衡會戰,他又率部與日軍鏖戰數月,擊斃日偽軍 3000 余人,繳獲大量武器裝備。憑借這些戰功,他獲授忠勤勛章、武職勛章,被晉升為中將,成為國軍中的抗日名將。
但這些抗日功績,也無法掩蓋他在其他時候犯下的累累罪行??箲鸾Y束后不久,王澤浚又登上內戰戰車。
1948年淮海戰役前夕,他的44軍被劃歸黃百韜第七兵團。作為川軍雜牌,44 軍僅有 1.5 萬兵力,裝備著老舊的漢陽造步槍,而嫡系部隊早已換上美式裝備。11月5日深夜,王澤浚才接到撤往徐州的命令,次日華野十幾個縱隊便發起猛攻。8日,當他率部抵達碾莊時,第七兵團已被重重包圍,宛如甕中之鱉。
防守碾莊南陣地期間,王澤浚的噩夢接踵而至。11月14日,麾下主力 150 師450團被全殲,團長被俘;黃昏時分,448團又遭重創,團長負傷。15日,華野六縱殲滅100軍后,將槍口對準了44軍軍部。此時,150 師師長趙璧光召集親信:“跟著老蔣只有死路一條,咱們不能當炮灰!” 當夜,他率2500余人投誠。消息傳來,王澤浚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他癱坐在地,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
18日清晨,王澤浚喬裝成士兵企圖逃跑,卻被識破生擒。在審問室里,他怨氣沖天:“出川時34個團,現在只剩4個!12門山炮兩門損毀,10門有炮無彈,全交給黃百韜了!人家嫡系換了三次美式裝備,我們卻用燒火棍打仗!”從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對蔣介石的不滿和怨恨,以及對自己命運的無奈。
王澤浚被俘后,按照他所犯下的罪行,本應被判處死刑。其父王纘緒心急如焚,當時他手握 4萬大軍,在部下建議下向中共中央求情,不要殺害他的次子王澤浚。
中央收到信后,考慮到當時的作戰形勢,以及王纘緒手中還有4萬大軍,暫將王澤浚交由當地監獄關押。1949年12月底,隨著局勢的發展,王纘緒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面,他深知自己已無力與解放軍抗衡;另一方面,他心愛的兒子還被解放軍關押等待審判。
此時,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司令朱老總規勸他棄暗投明。最終,王纘緒自行取消了國民黨授予他的官職,于 1949年12月14日率領4萬士兵在四川地區起義,12月17日促使四川成都和平解放,為中國革命的勝利做出了一定貢獻。
鑒于王纘緒的起義行為,中央赦免了他,而他的兒子王澤浚因此保住性命。不過,由于王澤浚曾經犯下的罪行實在太多,最終被判處無期徒刑。此后,王澤浚先后輾轉蘇州、臨沂、北京等地監獄。獄中,他通過勞動改造,思想有所轉變,獲得減刑,1974 年在監獄病逝,自此結束了他復雜而又爭議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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