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主席 2004年2月21日

按：這是作者在2004年（也許更早）寫的一篇小品《養兔人筆記》，曾經在博客登載，重新發出來給大家看看。故事講了一個奇怪的人，叫J君。他本來是個學哲學的碩士，結果跑去養兔子了，還成了市里的“養兔大亨”。他養的不是普通兔子，而是個頭特別大的“特種兔”，在有錢人圈子里成了炫富的“神器”。J君把兔子養在老居民樓的天臺上，搞了一套特別嚴格的管理方法，像軍隊一樣：給兔子編上號、每天點名、做操，表現不好還扣分、罰飯。他的老婆A是養兔子的助手（但兩人管兔子的方式很不一樣）。這是一個奧威爾式風格的荒誕小品，純屬好玩。不過沒有寫完。

一背景材料

盡管沒有任何理由認為，養兔這門行業在這座準現代的大都市里是一門多么時興的行業，抑或從社會生產的角度來看，養兔為我們的社會帶來了多少財富；然而無可否認的，從純粹的個人角度來看，J君通過飼養并銷售家兔，為自己贏得了可觀的社會財富和地位。雖然一開始，相當多的人認為，出身門名的J在從事養兔業這件事上未免有點荒誕----按他的教育程度和人們期待他理應具備的志向等方面來衡量，顯然養兔不應當是他的正式職業。然而J君在碩士畢業后，卻在全家人的反對下，從事了他在過去秘密向往的養兔業。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來看，這確實滿足了他的個人理想。不過按照J君本人的邏輯，成為動物園園長似乎更有作為：盡管在政府撥款管轄下的動物園任職，收入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動物園所掌握的動物資產卻是相當可觀的。園長在職務范圍內可以管轄諸多種類和數量的動物，并且就占地面積來講，動物園在市內中心也占去了相當大的一塊地皮，在這塊價值不菲的，不小的地皮上，園長的職權是讓人羨慕的。同時必須指出，隨著動物外交的不斷發展，某種程度上，國家里的動物園園長們也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政治角色

這顯然是養兔，養狗業者所羨慕不已的。

然而Q市內只有一所動物園，而園長大人恰恰是J的幼兒園同學K。這正是J一向以來所無法忍受的事實。當然J從來不同人們談起這件事。

然而從目前來看，J的養兔業還是獲得了相當的成功，并且被認為是這一領域的大亨。有句諺語道：J君要是打個哈欠，整個Q市都要抖一抖。

這種在一個產業里面獲得的巨大影響,在Q市的歷史上好像還不曾有過。然而卻讓J在短短數年時間內取得。這無疑令同行們對J頂禮膜拜。

可以說，J首先是一個養兔學家。盡管是哲學系畢業，然而J畢竟通過自行鉆研，在很短的時間內掌握了一套獨到的養兔技術，并在實踐中獲得了令人震驚的成就；當然這些技術一直沒有被公開，并且J也沒有對他的成果進行任何公開的打算。

同時要指出的是，J還有精明的商人天賦----他一手創造了養兔業；事實上，在J之前，還不存在飼養和銷售家兔這門產業。像許多最早的精明商人革命性地開辟了一個新的市場，打開了一片新的天地一樣，J君替我們的社會創造了養兔業。在J的影響下，家兔的銷售額急劇的上升，沒有任何衰退或止步的勢頭，而家兔業的市場也在穩步地擴張。

這是本市市場分析家們一直沒有預料到的。

購買家兔作為寵物，也不可避免的成為了我們市里的最新風尚。無論是領導干部、企業家，中產精英，還是一直躍躍欲試想攀登到社會上層的小個體戶、小暴發戶們，都希望購買家兔作為自己地位和財富的象征。

盡管需求量穩步上升，然而在J君的嚴格控制下，銷售到市場上的兔子數量還是相當的有限，只有細微的上升。J這么做，是為了控制供給，以保證兔子的價格維持在一個高水平。顯然這是為了利潤上所做的考慮，也是J君縱觀全局所采取的一個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明智的策略。

盡管有這樣和那樣的競爭者在嘗試養兔，然而很不幸，他們中的大多都失敗了。只有J，使用他獨特的飼養技術，成功的培養了一代又一代的兔子。至于為什么J所飼養的兔子飽受青睞，那是因為J所培養的兔子個頭兒更大。而兔子的個頭兒正是代表一個主人擁有財富的最好標志。

這就是為什么人們都不惜重金，紛紛前來購買J所飼養的大型家兔的原因。

二地形

J的飼養場位于老城區一座七層公寓的頂樓上。這是一塊很小的地方，并不能容納太多J飼養的特種兔子。人們一定會指出這樣的飼養場不利于產業的發展。

然而J不這么認為。J選擇這個天臺，乃是出于J對這所建筑的感情——J的家就在樓下，與飼養場僅隔一層天花板。在這個破舊的公寓里，J從大學時代起，一直生活了許多個年頭，對它有相當的依賴。

另外也很方便。J只要一出門，上幾層樓梯就到了飼養場。

在平時有空閑的時候，J就在房間里研究養兔學。而大多的工作時間則在飼養場里和特種兔一起度過。

J的妻子A也居住在這里，她是輔助J養兔事業的得力助手。盡管她學問上并不很好，人也有點呆板木訥，但是看看她紅通通的大臉蛋和一雙清澈見底，眨巴眨巴的大眼睛，就知道她正是那種勤勞而對生活沒有怨言的老實女人，就和許多小說里所描寫的淳樸的鄉下婦女一樣。

總體來說J對他的妻子是很滿意的。

（飼養筆記）

三 鄰居和兔子們的自尊心

天臺上修筑了一個巨大的頂棚。這是J自費建造，用來遮擋風雨的。顯然如果沒有這塊頂蓬，天臺就不能成為飼養場。每當下起雨來，地面上凹陷的地方就會形成一個個小水洼。在這樣的情況下，不但特種兔子們會被雨淋濕，并且J和兔子們都有被陷在水洼里或滑倒的危險。沒有任何理由要冒這樣的風險。另外，雨水很可能會將特種兔們的糞便沖向四方，通過屋檐滴到樓下來。而要命的是，緊挨著公寓東面的就是本區的門診所。帶有糞便的雨水滴到醫院里，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憤怒的診所醫生們經常會沖會上門來進行抗議。

另外糟糕的是，在公寓的西面，緊挨著的是本區的天主教教堂。這所教堂已經有近一百年歷史，但正是在這幾年開始受到帶有特種兔糞便污水的騷擾。挨著公寓一面的石磚顯著地被染成了黃褐色，這也正是兔糞與兔尿對建筑材料表面鈣化的結果。對給教堂建筑所造成的損失， J還曾付出了一筆不小的維修款。不過總體來說，教士們的修養比醫生們要強些：他們只在背地里私下的抱怨，而見到J君本人，則盡量能遏制自己的不滿。

盡管有了頂棚，仍然不能避免在風雨交加的，氣候惡劣的時候，飼養場遭到“沖洗”。同時在每月必須進行一次的例行大掃除中，強勁的自來水沖洗，有時候也會順帶地把一些帶有糞便的水沖到附近的醫院去。

我們在這里要順帶敘述一下就在不久以前，在一次大掃除時發生的事：也正是在這次，J為改善與鄰居的關系作出了小小的努力。

這次的大掃除搞得比以往的規模都要大，因為J發現天臺地面鈣化的情況相當嚴重。大多的地磚已經變成了黃色，并且開始散發出越發強烈的氣味。要指出的是，J君本人對這沒有任何意見，他對這一切相當的習慣，并且出于對特種兔強烈的愛，他并不覺得這尤其難聞。然而A卻越來越頻繁地對此進行著抱怨，使J被迫嚴肅地考慮這個問題。

J很清楚他的妻子：A是個很能容忍，性子很好的溫存女人。她的抱怨意味著她的不滿已經達到了相當強烈的程度。

正當J使用高壓水喉向地面噴射的時候，門鈴響了。專心致志工作中的J對此并不在意：工作時間接待客人是常有的事。在客人面前，J總顯得是一個事業心很強，對工作的專注高于一切的人。

這時A已經走過去，熟練地把通往天臺的鐵門打開。

這時幾個面部表情復雜的醫生和教士們踏著水走了進來。

當時的場面是多么的令人尷尬。盡管J并不想將手下的活停下來——他不想屈從于那些該死的教士和醫生們，同時這也是他的一貫風格——然而A和兔子們這時的表現，令J感到特別不是滋味。

只見A偷偷地將幾只特種兔往距離鐵門較遠的一個角落趕去，并且為了不讓來訪者注意，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擺動幅度太大。

然而太晚了，教士和醫生們已經看到了兔子們，他們正憤怒的揮舞著拳頭，說著一些J無法理解同時也不想去理解的話。

幾個特種兔子畏畏縮縮地靠在一個小角落。他們的身材是那樣的龐大，以致教士和醫生們正沖進來的剎那，就注意到了他們。兔子們的耳朵都耷拉下來，大部分只耷下了一只，因而兩只耳朵呈九十度垂直狀態。大概是因為主人為了清理他們的糞便而惹了麻煩，驚動了鄰里，他們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在墻角處都不知道該怎么站了。有幾個干脆蹲了下來。

J一眼就注意到了伊凡·馬克西姆諾維奇：他的身材是那樣大，那樣的引人注目。要在群兔中隱藏他那龐大的身軀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呼吸急促，雙肩正在不聽使喚地顫抖著，兩眼通紅，眼淚好像要奪眶而出。哎，心靈脆弱，多愁善感的他大概是所有兔子里在這一時刻感覺最糟糕的一個。

這一情景實在讓J君感到震驚！他是那樣愛他的兔子和妻子，可眼下他們再一次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遭到鄰居的騷擾（這些人也太沒有修養了），而使弱小的心靈遭受難以言喻的創傷。在J看來，沒有什么比這更糟糕的了，這一切必須立即停止。

必須保證特種兔們的心理健康，才能保證他們各方面的健康成長。這哪怕從外行人的角度看來也是不難理解的：從商業角度看來，只有持續提供高質量的家兔產出，才能保持J君響當當的招牌。

J忘了是怎么跟這些憤怒的鄰居們爭執的了。然而也是第一次：J與對方妥協了。不是因為J本人懦弱，而是考慮到群兔的心理狀態的問題。必須盡可能地停止一切外來騷擾。

于是J決定在教堂，醫院和公寓天臺之間搭設防水棚，以防止帶有糞便的水直接滴入醫院的大院，或者濺到教堂建筑的表面。建設費用不是一筆小數目，然而J眼下沒有別的選擇。

這一天的晚些時候，兔子們的糟糕情緒也一直沒有恢復過來。盡管J為他們播放了音樂，然而還是不奏效。

四 巡檢

已經沒有辦法了解到，究竟是從什么渠道，或透過什么經歷，使J形成了對軍事化管理的熱衷。在許多現代的工商產業中，這一管理方式已經被斥為落伍，然而J君仍然是對這種制度為數不多的幾個堅決擁護者之一。

目前飼養所總共擁有大概兩百只特種兔子，J則按照嚴格的軍事化的方式對他們進行相當系統的管理。這一套制度大概是J不知什么時候從什么軍事史書里面學來的。然而實踐證明，這一套嚴格的制度對積極提高特種兔的質量，還是作出了有目共睹的貢獻的。

首先，所有的兔子都被賦予了編號。這么做是為了使兔子們忘掉自己身份，充分感到自己是集體的一員，與其他的兔子沒有什么區別。在飼養所里，兔子理論上應該僅僅記得自己的編號，而不是自己的名字。

然而，J本身就沒有嚴格貫徹執行這一政策。盡管所有的兔子都被編排了號碼，但是J還是按照習慣稱呼他們的名字。這大概是由于他本人對字母比對數字要敏感的緣故。不過A對這條政策倒一直是嚴格執行：她向來只稱呼兔子們的編號，而不直呼其名。

所有的兔子，按照性別被分派在兩個宿舍里。東面的宿舍是女生宿舍，而西面，自然就是男生宿舍了。男兔和女兔是嚴格分開的。這樣做首先是因為J對特種兔的繁殖有著嚴格的要求——一切必須在J的直接安排和監視下進行。私生兔是被嚴格禁止的。這僅僅是為了保證特種兔下代的質量：J總是挑選生理上合適的特種兔在一起交配，據說這樣產出的兔子是最理想的。

J還指出，分開飼養有利于不同性別的兔子各自專注于鍛煉自己的體魄，而非考慮男歡女愛。

當然對兔子們本身來說，男女混住好像也有點不太方便。這點女兔們對J君是普遍感到感激的——J什么都考慮到了。

兩個宿舍的構造是一致的。每三個兔子被安排在一個房間，并且每日就在他們自己的房間里進行飲食。每天J和A都要對所有房間進行一次例行檢查，以了解兔子們的生活情況。同時這也是為數不多的，兔子們能夠直接與他們的上級對話的時間。

在巡視中，J是保持著高度的專業精神的，那就是，始終保持著令人振奮的笑容，并且不時給兔子予以各方面的支持和鼓勵。如我們所知，J對兔子們的心理健康狀態是相當重視的：要竭盡全力保證他們心理的安定與快樂，哪怕必要的時候撒撒謊也可以?？偠灾荒苁雇米觽冃箽?。

“維克多·尼古拉耶維奇·卡切寧夫，伙食怎么樣？”

“伊戈爾·亞歷山大列維奇·葉夫西科夫，和同伴們相處得怎么樣？“

“馬可西姆·馬克西姆諾維奇·雅諾夫斯基，不要吃得太多了，小心撐壞肚子。”

都是這一類充滿大家長溫情的提問。這也是所有的特種兔對生活在這樣一個大集體，和擁有像J君這樣一個父親式的家長，感到尤其的親切。

相比之下，A就顯得比較冷淡和不耐煩了。面對如此數量的兔子，她總是有點不知所措。另外她似乎不太懂得如何和兔子們相處，總是說出一些讓兔子們感到失望和泄氣的話。

“01789，晚休時不要說話。”

“05626，快把吃過的剩飯收拾好?！?/p>

“10024，你又忘了疊被子，這是三天里頭的第二次了！我要警告你！”

在這種情況下，J的充滿溫暖，充滿人性的巡檢，和A相比猶如天壤之別。同時J也有意識地通過自己的巡檢，挽救一下被A批評過的特種兔子們的士氣。這一切在J看來是多么的重要。

當然無論如何，J是很注重夫妻感情的，他沒有在這件事上與A爭吵過，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言行來改變A，使A成為一個真正的優秀的養兔員。因此，有時候J也要求K一同參加自己的巡檢。

可是并不總是這么順利。

“特雷澤，怎么勁頭怎么足呢，是不是該午休了？ 其他的同室也很困啊，大家都想睡覺吧?！?/p>

可是A老是不識趣的搶過話頭來：“02718，你是頂峰作案啊，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在中午看到你破壞宿舍紀律了。今晚你就要被克扣伙食！”

J的面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這是他不如意的表現。這個A也真是，這么把年紀了也不會察言觀色。

總而言之J在飼養場里落得了怕老婆的壞名聲。當然，對這一切J只是裝作不知道。

五 量化管理

實際上最使J引以為豪的，就是飼養場里引進的量化管理制度。這一稱謂大概在一開始讓人感到有點迷惑，然而其內容是很簡單的。在日常生活中，所有的兔子都遵照分數來衡量他們的表現。表現差的，自然就要扣分，而表現好的，則

有機會加分，雖然實踐上加分的機會遠比扣分要來得少——僅僅是在每月大掃除結束后給予完成任務最出色的幾個房間的兔子。

對飼養場生活中的一切瑣碎事物，都有最嚴格和仔細的規定。為了制訂這一系列的嚴格政策，J花去了好幾個日日夜夜。盡管其中還有需要改善的地方——譬如有的條例太嚴格，有的又太松，然而縱觀全局，政策還是相當成功的。僅僅看看特種兔們一絲不茍的遵照規定參加早鍛，在房間飲食以及午休和晚休，就能知道這套復雜的規定多么出色的被群兔貫徹執行。事實上，規定是那樣的細致，以至于連一個特種兔在公共場所的儀容都被規定好了。走路的姿勢，坐姿，蹲姿，耳朵的角度等等，各方面都應該有條不紊。

不遵照規定的，自然就要被扣分。

被扣分的結果自然是殘酷的。一般來說要被克扣當晚的伙食。這對食量頗大的兔子們來說是難以接受的。另外還要被迫義務參加天臺操場上的地板的打掃，而沒有任何加分的機會（如果沒有被扣分的兔子，那么天臺操場的打掃一般輪流由各室進行）。

每個兔子會在每個飼養年度的開端得到滿分一百分。每扣五分，就要被克扣伙食；每扣二十五分，就要遭到關禁閉。盡管J一再重申，他本人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然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還是有兔子被送入禁閉室。這不得不強迫J相信，大多數的兔子是不具備理性的，他們是那樣的缺乏遠見，缺乏衡量利弊的能力，在多次警告下還愚蠢地把自己送到不利的境地。

六 清晨的roll-call和鍛煉

每天早上五點半，飼養場都要進行例行的roll-call和鍛煉，只有在周六和周日除外，兔子們照例可以在假日睡個懶覺。

Roll-call是相當嚴格的。每天早上五點半準時，廣播里就會響起《運動員進行曲》。在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內，所有的兔子們就必須將被子疊好，火速集合到操場上，而且，必須早于運動員進行曲結束的時候趕到，不能遲到哪怕是一秒鐘——一切都是嚴格按照軍事化來管理的，兔子們應當感到自己是個戰士，而不是什么白吃不干活的公子哥兒。

一個加入飼養場一周的兔子，就能對這種制度習慣下來。對于《運動員進行曲》，所有的兔子都是耳熟能詳的，大家都能準確地把曲子中的每一個音符準確無誤的哼出來，并對曲長了如指掌。要知道，這可是事關扣分的重大事件啊，能不給予充分的注意力么。

大概是在半年前，有一次粗心的A擺弄《運動員進行曲》的磁帶時，不小心按了“錄制”鍵，使得曲子中間的一小段遭到了破壞。原本流暢的歌曲加入了A的笑聲。

這首被改動的歌曲在當天對群兔給予的消極影響是可想而知的。正當兔子們收拾完床鋪，一邊哼著曲子一邊向操場方向跑去時，廣播中出現了A的笑聲。不消說，兔子們感到極其的驚駭，現場出現了短暫的混亂，然而得力于J的英明指揮，才把局勢挽救過來。

A也充分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并在事后企圖將歌曲修復?？上э曫B場內并沒有〈運動員進行曲〉的原盤，這樣，只好把笑聲的一段刪去。然而，這樣一來，歌曲就不連貫了；同時，曲長也被縮短了三十多秒。

第二天的roll-call自然也發生了混亂。曲長的變化使大多數的兔子不能準時趕到----實際上集合時間縮短了三十多秒，這是不公平的！然而規則就是規則，必須在運動員進行曲結束前趕到。

J可以從到場的一個個兔子眼神中看出，曲子的不連貫和曲長的變化令他們感到多么的迷惑。

兔子們又花費了好幾天時間，來適應這首被篡改過的歌曲。

在roll-call里，J要根據點名薄對所有的兔子進行核對。這件事要花去相當多的時間（至少半個小時），并且本身并沒有任何意義，一切只是走走過場，一切只是毫無意義的重復。

“01098 德米特里·伊凡諾維奇·洛斯科夫！”

“到！”

“02045 尤金·弗拉基諾維奇·瓦拉莫夫！”

“到！”

“04556 亞歷山大·瓦西列維奇·德羅澤多夫！”

“到！”

每天的周而復始重復使除J外的所有人（或兔子）感到厭煩。

如果點名發生了錯誤，也就是說，到場的兔子和名單上記載的應該到場的兔子不符，那么點名就要重新開始，直到找出沒有到場的兔子為止。有的時候，點名要持續一個多小時。

從J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把roll-call看成是一件相當重要而有意義的事來辦，絕不能夠疏忽對待。這種毫無意義的點名正是軍事化管理精神的表現。必須不斷命令屬下做沒有意義的活動，讓他們相信，他們眼前存在的唯一意識就是為了服從命令，服從組織的安排；組織永遠是對的，上級的指導永遠是正確的，永遠不要問為什么，只需要服從，服從，再服從。

點名結束后，還有例行的廣播體操。兔子可以在音樂下，完成一系列并不太復雜的鍛煉動作，讓手，腳，肚皮和耳朵等身體部位得到練習。

（未完待續）

七 特種服務兵

八 號碼上的學問

九 科學的飲食

十疾病和維拉吉米爾·庫什金

十一 對異常行為的觀察

十二 特種兵伊凡·馬克西姆諾維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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