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之中,生死本是尋常事,但高僧們的壽數兩極分化,卻引人深思。
2025年5-7月,數位高僧圓寂的消息接連傳來。
5月27日,原少林寺監院、少林禪醫文化傳承人釋延琳法師于杭州圓寂,享年63歲。
6月8日,原江西省佛教協會名譽會長、大金山尼眾佛學院名譽院長印空長老尼圓寂,享年105歲。
6月19日,江蘇省福源禪寺果興老法師圓寂,享年97歲。
7月10日,江西省云居山真如禪寺悟智首座老和尚圓寂,享年91歲。
7月11日,天津市佛教協會會長、大悲禪院方丈達云法師圓寂,享年52歲。
同為佛門修行者,為啥有的英年早逝,有的期頤高壽?高僧壽命呈現極端差異,究竟為哪般?
這背后,既有時代變遷的印記,亦有修行方式的分野。
飲食之變:從“苦行煉心”到“精致失魂”。
飲食是修行的基石,亦是壽數差異的第一道分水嶺。
老一輩高僧多經歷過物質匱乏的年代,修行生活以“粗茶淡飯”為常態。印空長老尼年少出家,戰亂年間曾以野菜充饑,建國后仍堅持“一日一粥一菜”,糙米雜糧從不挑剔;果興老法師在福源禪寺修行時,每日餐食不過是玉米糊配咸菜,弟子勸其改善伙食,他總說“飽腹即可,多則成貪”。
被譽為“現代禪宗之祖”、“禪宗泰斗”的虛云大師,一生堅持過午不食,吃的是粗茶淡飯,經常以紅薯、土豆充饑,甚至弟子扔掉的發霉變苦的紅薯皮,他認為浪費,也直接從地上撿起來吃。不僅如此,虛云大師命運多舛,一生經歷了無數磨難和痛苦,有兩次就差點被打死。
第一次是在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虛云大師在仰光乘船返國,因船中有旅客患疫病死亡,全船人員被要求在遠處山上接受檢驗。最后只剩虛云大師一人留在山上,且被移至一間為將要死的病人準備的凈室,有傳言說在這里要對病人進行剖腹。好在得到一位泉州老人的幫助,虛云大師才得以脫險 。
第二次是在1951年,虛云大師所在的云門寺被訛傳藏有不良分子和軍械、電臺等。100多人沖進云門寺,將僧人關起來盤問,虛云大師被單獨囚禁。為逼他交代,打手們對他進行了四輪毒打,虛云大師肋骨被打斷數根,陷入昏迷。后來打手們聽說他還活著,又再次對他進行毒打,直到把他打得五竅流血,倒在血泊中才離開。
虛云大師堅持苦行長達百余年,歷坐十五個道場,重興六大祖庭,以一身兼承禪門五宗,法嗣信徒達數百萬眾。
虛云大師120歲時,還精力旺盛,身體健康。但是他認為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所以不顧徒弟們的苦苦哀求,執意絕食三天圓寂升天。
虛云大師不僅吃得少、吃得差,還歷經各種磨難,但是虛云大師卻高壽120歲。
這種“苦食”、“苦行”并非自虐,而是以飲食、苦行煉心——在節制中磨去貪念,在簡樸中涵養定力。
反觀近年,佛門生活條件顯著改善。隨著社會捐贈增多,許多寺院膳食早已告別“粗糲”,轉向“精致”:細米白面成為主食,果蔬講究有機,甚至有寺院引入“素食精油”調味。看似滋養身體,實則暗藏隱患。中醫認為“五谷為養,五菜為充”,過度精細的飲食反而削弱脾胃運化能力;更重要的是,“苦食”的消失,讓修行者少了一份“以苦煉心”的契機。心不靜則氣不順,氣不順則身不安,飲食的精致化,或許正是部分高僧壽數不永的隱因。
修行之困:從“清心向道”到“俗務纏身”。
修行的核心在于“修心”,而“清心寡欲”是修心的前提。老一輩高僧多能堅守“少欲知足”的本分。悟智首座老和尚在云居山真如禪寺修行七十余年,除了早晚課誦與禪坐,幾乎不參與任何社會活動,弟子說他“一生未離開過寺院方圓十里”。印空長老尼雖為佛教界領袖,卻始終拒絕“應酬”,凡俗事務皆交由弟子處理,每日雷打不動保持四小時禪修。這種“閉門修行”看似與世隔絕,實則守住了“心無掛礙”的根本。
如今的中青年高僧,卻難有這般“清凈”。隨著佛教與社會的聯系日益緊密,高僧往往身兼數職:佛教協會領導、寺院方丈、文化傳承人……身份越多,責任越重,應酬也隨之而來。開會研討、接待訪客、公益活動、文化交流……這些事務雖出于弘法需要,卻難免占用修行時間。
達云法師生前曾對弟子坦言:“一天能有一小時靜修,已是奢侈。”釋延琳法師作為少林禪醫傳承人,常年奔波于各地推廣禪醫文化,生前最后三個月,行程遍布十余個城市。過度投入俗務,導致“清心”漸失,“寡欲”難持,心亂則神散,自然難抵歲月侵蝕。
修持之異:從“佛道相融”到“門戶自守”。
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佛道相融”是重要傳統。道家講究“煉養”,主張通過吐納、導引等方式修身養性、延年益壽;佛家側重“修心”,追求明心見性、超脫生死。
老一輩高僧多不排斥道家智慧,常以“佛心道骨”自勉。印空長老尼年輕時曾隨民間道士學習“八段錦”,晚年仍每日清晨練習;果興老法師精通“禪修與養生”結合之法,其《禪林養生錄》中便收錄了道家“叩齒吞津”的養生術。這種“內外兼修”,讓他們在修心的同時,亦能養護身體,實現“性命雙修”。
而年輕一代高僧,受時代觀念影響,多嚴守“佛門本分”,對道家煉養之術持排斥態度。部分人認為“延年益壽是小術,解脫生死是大道”,將身體視為“臭皮囊”,忽視養護之道。
殊不知,佛教雖重“心解脫”,卻也主張“借假修真”——身體是修行的載體,若載體過早損壞,修心之路亦難以為繼。道家“煉養”并非與佛道對立,而是輔助修行的工具,舍棄這一工具,便可能錯失“延年益壽”的助力。
佛門壽數的兩極差異,本質是修行與時代的碰撞。老一輩高僧在物質匱乏中守住了“苦行煉心”的本真,在俗務紛擾中保持了“清心向道”的定力,在門戶之見中踐行了“佛道相融”的智慧;而部分中青年高僧,雖心懷弘法之志,卻在時代浪潮中不經意間偏離了修行的核心。
其實,壽數長短并非衡量修行高低的標準,佛陀弟子中亦有“阿難多聞而長壽,迦葉少欲而早逝”的典故。但對于肩負傳承佛法責任的高僧而言,“健康長壽”亦是弘法的資本。
如何在改善生活的同時不失“苦行”之心,在承擔責任的同時不忘“清心”之本,在堅守佛法時兼容“煉養”之術,或許是當代佛門需要思考的課題。畢竟,修行的終極目標是“覺悟”,而健康的身心,恰是走向覺悟的舟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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