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醫生和警察們圍著我，目光嚴肅，如臨大敵。

他們說我是個法外狂徒，手銬和束縛衣都奈何不了我。

可我明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怎么就突然這么“刑”了？

這，就是多重人格會有的真實體驗，也是今天想要跟大家分享的，《變態心理學》（第11版）中的真實故事。

什么是多重人格？

想象一個 100 多斤的軀殼里，“住”進了好幾個人。房客們不僅性格不同，年齡不同，口音不同，字體不同，有的甚至過敏原和眼鏡度數都不一樣，不是演的，都是用儀器實打實測過的。

這些房客們原本和諧共處，有一天，某個人格突然起了別樣的心思……

挺不可思議的，是吧？

別急，更不可思議的，還在后面。

翻開這部 5 月剛出版的新書，歐美高校指定的教材，厚度和重量堪比板磚的大部頭，里面全都是讓人暗戳戳好奇但網上就是查不到的真實案例，和第一人稱口述的細節。摸黑偷偷讀包刺激，帶地鐵上看包炸街的。

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沉浸式體驗多重人格的“變態”人生吧。

01

狀況百出的嫌疑犯

1977 年，俄亥俄州出現了一個兇殘的連環搶劫強奸犯。

此人棕發藍眼，身材高大，非常暴力，還有眼球震顫的毛病，因多次持槍搶劫強暴女學生，被媒體安了個“校園之狼”的名號。

警方很快鎖定了嫌疑人比利。

他們派了一個小隊去抓捕，偽裝成披薩送餐員上門，敲開門后，卻發現對方雖然是個身高 180+，體重 180+ 的大高個，但說話又遲鈍又結巴，怯生生的，對陌生人沒有半點警惕心，一副手銬就逮捕了，非常慫，問話也都是答非所問。

沒辦法，只能從證物入手了。

拘捕小隊在風格非常混亂的屋里一頓搜，果不其然搜出了受害者的銀行卡。比利脖子上那個痣跟受害者說的也完全一致，就是眼球震顫這一點對不上。

但問題不大，手銬一拷，裝車帶走。

一路上，比利都安安靜靜，一副“已老實求放過”的模樣。

但到了目的地，負責押運他的人才發現：事情遠沒有那么簡單。

因為，比利的手銬不知道什么時候給打開了，而后座只有他一個人。

警方開始調查這個精通手銬逃脫術的法外狂徒，發現此人果然是個老手慣犯，之前就因為搶劫進去過，那必然不能客氣，扔牢房里等開庭吧！

不過他肯定不會消停，這種人進局子就跟回家一樣。

果不其然，第二天比利就開始搞事了，用頭咣咣撞墻。好不容易救下來，沒多久，又玩了一出用拳頭打碎牢房的馬桶，拿碎瓷片割自己手腕的戲碼。

局里只好給他穿上拘束衣，安排上心理醫生，希望此人消停一點。

心理醫生到來后，發現比利確實消停了——他直接睡過去了。

但再看一眼，不對，腦袋下枕著的是什么？拘束衣！他竟然把比手銬更難解的拘束衣脫了下來，還卷成了個枕頭，太不可思議了！

醫生如臨大敵，做好了面對一個陰險狡詐的犯罪老手的準備。

她不知道，讓人三觀碎掉的“不可思議”，才剛剛開始。

▲ 比利·密里根

02

“我不是比利”

“比利先生，你的證件號是多少？”醫生按照慣例詢問。

比利胡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天真：“我不知道！”

面對一上來就不配合的嫌犯，醫生直接念出了那串數字：“這不是你的證件號嗎？”

比利一臉真誠的回答說：“這是比利的。”

“你不就是比利嗎？”

“我是大衛，比利正睡著呢。”比利啃著自己的手指頭，神情一派天真稚氣。

醫生順著他說：“能讓比利出來嗎？”

比利突然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說：“不行，亞瑟是不會同意的。”

“那我可以跟亞瑟聊聊嗎？”

亞瑟出來了，用一口傲慢有敵意的英國貴族口音，把醫生狠狠羞辱了一頓，往椅子上一靠，再開口時，聲音又變了。

這次，他語調隨和友好，還特別社牛地問醫生要煙。

從不抽煙的比利抽著煙，友好地回答：“那個咬指頭小鬼是大衛，才 8 歲，請別見怪。那個英國上流社會口音的是亞瑟，也是我們的老大。我是負責溝通協調的艾倫，喜歡彈鋼琴、打鼓，畫人物素描，我 18 歲……”

“那比利呢？”

“比利一醒就要鬧自殺，所以我們讓他睡了。”

艾倫非常的開朗健談，跟結巴、害羞、傲慢什么的完全不搭邊。據他所說，有一個漆黑的房間，正中央是一個聚光燈。誰站進光束里，誰就能掌握身體的主動權。這個主導權平時是由亞瑟決定的。一直以來，他們都盡力保守著這個秘密，以免被認為是瘋子。

經過長時間的溝通之后，固執的亞瑟終于同意了，讓每個人輪流出來跟醫生交流。每次人格切換，比利就像從夢中驚醒一次那樣，表情，姿勢、走路和說話方式全變了。

03

10個人格，

共用身體

慢慢的，大家跟比利的不同人格都混熟了。他一開口，醫生們就能認出現在掌控身體的是誰。

其中，控制力最強的人格是亞瑟，英國人，24 歲，英國貴族口音，喜歡把手搭成金字塔放在身前，會讀寫阿拉伯語，在醫學方面頗有造詣。而且，他是所有人格里邊唯一的一個近視眼。

第 2 個是社交達人艾倫，所有人格里唯一的煙民和右撇子，喜歡畫人物素描。

第 3 個雷根，南斯拉夫人，有濃重的斯拉夫口音，活像好萊塢電影里的大反派。

比利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小伙子，他分裂出來的人格竟然有好多外國人，真的很不可思議了。

不僅如此，他們不僅口音不同，字體不同，還各有不同的技能和愛好。

比如雷根這個人格精通槍械，還會空手道和拳擊。他承認了這 3 起搶劫案是他干的，但他只搶劫，沒強奸！作為婦女兒童的保護者，必然不能犯原則性錯誤！當然，這不耽誤雷根有“超雄”傾向，他出現的時候，比利的腎上腺素的分泌會高于平時。

湯米這個人格則是逃脫大師，美國人，16 歲，他能控制身體關節肌肉，去逃脫手銬和緊身衣的束縛。在獄警的虛心請教之下，他甚至演示了一遍他是怎么逃脫的，特別驕傲地說“任何監獄和醫院都關不住我”。湯米不僅在逃脫方面是行家，還擅長畫山水，因此大家經常把他跟畫靜物素描的艾倫搞混。

再加上吃手指頭的 8 歲男孩大衛，會吹口琴的英國兄妹克里斯汀和克里斯托夫，只畫活物的 14 歲的“膽小鬼”丹尼，和比利的主人格，一共 9 個人格。

跟這 9 個人長時間溝通之后，醫生和警方也弄清楚了搶劫案的來龍去脈：是雷根在酒精、藥物和對賬單的擔憂之下實施了搶劫。

但是，雷根怎么都不肯承認他強暴了那 3 個女孩。

直到從監獄轉到精神病院的當晚，比利身上突然現身了一個女性人格。

她的聲音、神態和動作非常女性化，眼神飄忽不定，眼球不停亂轉，與受害者指認的眼球震顫一模一樣。

原來，比利身上還有一個女性人格，她的名字叫阿達娜，這個人格藏得太好了，連亞瑟都沒發現她的存在。就是她在雷根搶劫之后，偷偷上來頂號，犯下了后續的罪行。

對警方來說，案情終于分明了。

但對 5 位心理學家和精神科醫生來說，更重要的問題才剛剛開始。

那就是：

比利的多重人格，到底是怎么得的？

04

當一個完整的人，

碎成了好多片

原來，比利的繼父是個虐待狂，不僅動輒打罵妻子，對比利更是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長期虐待（包括吊房梁、肛交等殘忍手段）。

那一年的比利才 8 歲，大衛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替比利承擔難以承受的痛苦。

有一次，繼父把他帶到谷倉，施暴之后威脅他不能告訴媽媽，否則就把他活埋。于是，膽小懦弱的丹尼出現了。

后來，繼父就經常把他綁在谷倉里，于是逃脫專家湯米又出現了……

在漫長的痛苦和恐懼中，每當比利搞不定了，扛不住了，他就會分裂出現一個人格幫他分擔壓力。而比利本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丟失時間和記憶。

聽起來，好像應對得還不錯？

然而，就算不斷分出人格，來代替自己應對創傷，16 歲那年，還在上高中的比利還是徹底崩潰了。

他走上學校樓頂，準備跳下去一了百了。這時，副人格們讓比利陷入了沉睡，由他們分工合作，代替比利去度過這不堪重負的人生。

其中，亞瑟負責日常的主導工作，雷根負責應對危險情況，艾倫負責溝通……為了讓高中輟學的比利能生存下去，亞瑟去學了醫，湯米成了電子專家，艾倫不斷鍛煉口才……各司其職，井井有條，聽起來很酷，甚至讓人羨慕。

但為什么，他們還會走上濫用酒精和藥物，乃至多次犯罪入獄的地步？

這就來到了對多重人格的最大認知誤區：

人格分裂的真正感受，并不是“一個身體里住了好幾個人格”，而是“一個人碎成了很多片”。

也就是說，患者并不是引入了很多幫手和朋友，而是失去了完整和統一的“自我”。

多重人格的學名是“分離性身份障礙”，屬于“分離障礙”的一種。

《變態心理學》（第 11 版）告訴我們：

身份認同、記憶或意識功能，讓我們成為一個完整的自我。

人格分裂，雖然能將創傷性的經歷或其他形式的心理痛苦或沖突與我們的意識隔離開。

但本質上，仍是對身份、記憶、意識等方面功能的斷裂或破壞。

所以，盡管副人格們努力恪盡職守，但比利的生活還是越來越糟。

不受歡迎的邪惡人格，也隨之源源不斷地分裂出來。

比如凱文，他一出現就策劃了對藥房的持槍搶劫。

而那些比較“好”的人格，精神狀況也一天比一天惡化。

守護者雷根暴躁、酗酒、嗑藥；逃脫專家湯米冷漠、反社會；艾倫花言巧語，操控一切……連主導者亞瑟也越來越頑固、敏感、不耐煩了。

雖然醫生們對他非常同情，通過“連連看”的方式對比利進行心理治療，幫不同的人格“合并同類項”，甚至還幫他爭取到了無罪釋放和回歸社會的可能。

但是比利似乎并沒有痊愈，直到 2014 年因癌癥去世之前，他的人生都輾轉在精神病院和療養院之間，在痛苦、無助和失落里，“不知道自己是誰，只覺得一無所有”。

05

看完比利的故事，

我終于明白人為何會“變態”

由于多重人格——也就是分離性人格障礙——的爭議性和獵奇性，它難免在大眾傳播中被娛樂化。

有些人，包括許多心理學者，都不相信多重人格障礙是真實存在的，“患者”不過是在用扎實的演技騙人；

還有人羨慕多重人格患者，覺得得這病很酷，因為“可以有很多朋友”，“可以自己組隊打麻將”，或是“分裂出一個高智商人格幫我考試”。

但其實，多重人格一點也不酷，它是對創傷和痛苦的極端應對機制。

患者分裂出一系列新的身份，把自己無法面對的創傷，交給“另一個人”來應對，或者把創傷記憶從正常的意識中分離出來。

這樣，他似乎就可以保持某種程度的功能，好像創傷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終究每一片人格“碎片”，都是患者自己。

患者總會遺忘日常生活瑣事和重要的個人信息，常常被抑郁、焦慮等情緒困擾，生活和健康陷入混亂，甚至大多數患者（72%）都嘗試過自殺……

這個病，與幾乎所有心理障礙一樣，都是人類在無法應對的精神絕境中，掙扎開出的扭曲之花。

讀比利的故事時，讀分離障礙的理論知識時，讀 《變態心理學》（第 11 版） 其他章節乃至 整本書時，我都感覺自己正在魔法密林中漫步，眼前的花草樹木密密麻麻歪七扭八的，散發著恐怖詭異的氣息，好像多看一眼就會帶來極大的精神污染。

可如果你仔細看去，會發現，它們身上每一個丑陋的瘤子，每一塊滲血的疤痕，每一段扭曲的結節……都是與命運大打出手時的殘破盾牌，是戰敗后仍然死戰不退的勛章。

“分離障礙”的比利在被繼父虐待的無望人生中，分裂出一個又一個人格，把自己從自殺邊緣一次次拉回來；

“驚恐障礙”患者在感知到可怕的威脅時，大腦會激活交感神經系統，刺激腎上腺釋放應激激素，調動心臟和呼吸的最大律動，切換到最適合戰斗或逃跑的模式，以便我們能最大程度地在“戰場”上幸存下來；

沉迷于裝病、為了確診不惜給傷口涂泥、口服毒藥、輾轉于各個醫院之間進行一場又一場完全沒有必要的手術的“做作性障礙”患者，可能只有裝病，才能得到一點點珍貴的關注和同情……

還有抑郁癥、強迫癥、厭食癥、貪食癥、精神分裂、囤積障礙、軀體變形障礙、各種性倒錯和人格障礙……書中收錄了 17 個大類， 60 多種心理障礙，不僅講明白“是什么”，還深入剖析“為什么”以及“怎么辦”，讀完才知道，為什么“有些書是能以一敵百的”。

原來，所謂的“變態”，只是“非常態”而已。

在有血有肉的故事、多元視角的理論，和謙遜又溫柔的筆觸下，人類痛苦的一面、異常的一面、扭曲的一面徐徐展開，而讀者會一次又一次地為人類的脆弱和堅強而深深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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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快翻開這本“人類異常行為大賞”，讓我們一起來見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