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小白
谷雨后的一天,物業在小區人工湖里放置了十口大缸,缸內埋了藕種。想象夏天的時候,蓮葉何田田,推窗見綠荷,我不由自主升起了期盼。綠化工人在我心里也變得浪漫起來,仿佛他們種下了一個明亮的夏天。盼望著,盼望著,“圓荷浮小葉”的可愛姍姍不來,亭亭凈植的荷花就更不敢指望了。
薔薇謝了,紫薇開了;凌霄落了,石榴掛起了果;芭蕉綠了,杏子黃了……夏天,迤邐而來。一夜之間,那荷、那蜻蜓連同被期待的夏天都在眼前了。然而,我的心里卻是悵悵的,不是期望的落空,而是期望與現實之間的落差。稀稀疏疏的圓葉浮于水面,三兩枝荷花意興闌珊地開著,讓人看得不盡興。
那么,就去像樣的荷塘走走。大明湖的荷花是一處一處分散種植的,繞湖而行,總能遇上三五處。荷葉擠擠挨挨,青翠可人,有的平鋪于水面,有的高出水面幾許。魚戲蓮葉間,鴨也嬉戲于蓮葉間。鴨寶寶們欣喜于生命中的第一個盛夏,在荷花蕩里你追我趕,游來游去,好不歡暢。它們輕踩著貼于水面的荷葉,小碎步似的疾走,憨態可掬,引來岸上“哇”聲一片。也有不合群的鴨子,在一片片高高擎起的荷葉里穿梭,不時探頭水下啄食魚蝦,安然做自己,無憂亦無喜。
周青先 攝
同行的人說,要蕩舟湖上,要誤入藕花深處。是的,岸上觀荷與水中親荷是兩番情趣。水聲淙淙,風在湖面上變得殷勤起來,不停地拂過水面,送來荷花荷葉的清香。端坐舟上,觀察視角已切換為平視,荷花荷葉的梗更多地進入我的視線。它們破水而出,筆直中立,上面覆滿似有若無的絨毛,像清晨河灘上薄薄的霧。周敦頤贊荷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卻忘了表表它的韌性。夏日的狂風裹著暴雨在湖面上作威作福,荷梗擎著荷花荷葉彎腰俯身,而后又亭亭,反反復復,不改其傲骨。
日漸黃昏,晚照流金,碧綠的荷葉也醉在了金黃的光暈里。風自湖面吹來,荷葉微微翻動,不絕的行人自我身邊走過,將長長的身影投放在無數的圓盤上。我恍惚看了一場老電影,復古暖黃的色調里,人影綽綽,粉里透白的花瓣微微顫動,像心動時蝴蝶扇起的翅膀。遠處山巒起伏,連綿不斷,擁著鱗次櫛比的高樓,也擁著泉水匯集而成的湖。我想,這座城的人是幸福的,他們的晚風里有泉水滋養出的荷香。
燈火次第亮起,小攤上綠荷鋪地,蓮蓬正鮮著,荷花呈待放姿態,一切都美得恰如其分。我買下兩個蓮蓬、六枝荷花,老板贈我一片荷葉,正好用作花束包裝紙。荷葉蓮子皆可入饌,至于花苞鼓脹的荷花,可以效仿《浮生六記》里的蕓娘,將茶葉置入其中,窨上一晚,來日又是一個值得期待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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