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03

起舞

寒潮突至，冷颼颼。

看著朋友圈的牢騷，預感今天出門，似乎除了御寒棉衣，還需另購一些勇氣，不然定會招架不住這眼見的寒冷。

雪漁圖 五代十國 佚名

不過，現代人的冷，仍是表面的。比較來說，古人對冷的理解，更為透徹。

據記載，中國古代共經歷過三個小冰河期，分別為三國時期、五代十國及南宋時期和明末清初時期，其中，第二個小冰河期的年平均溫度為 1.82 攝氏度。對于這個數字，多數人沒有概念，我們對比一下：從中國氣象局公布的數據看，我國 2019 年的平均氣溫為 10.34 攝氏度，整體相差近 9 度。

顯然，冰河期的夏天氣溫不會太高，體驗不錯，但冬天一定會更冷，體驗可能大打折扣。這個溫差，你大致體會一下。

《雪漁圖》局部

或者，借流傳至今的《雪漁圖》體會一下。這幅畫，恰為五代十國時期的作品，圖中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灰暗的暮色中未見雪花，只有簇簇細竹頂著白皚的雪晶。這是一個雪后風寒的傍晚，一位頭頂蓑帽，身穿蓑衣的老漁翁，正在雪景中望著漁兒上鉤。他只露出雙眼，眉眼低垂，一手裹緊寒衣，一手持桿捂著嘴鼻，縮頸縮手打著寒顫，想必是冷到刺骨了。此種寒冷意境，出自唐末詩人鄭谷：

亂飄僧舍茶煙溼，密灑歌樓酒力微。

江上晚來堪畫處，漁人披得一簑衣。

《江行初雪圖》局部 五代 趙幹

意境很真切，寒冷很現實。

此一時期，人的體感溫度可能更低，其主要原因在于御寒之物的不同。如現代人常用的棉花，原產于印度和阿拉伯，中國早期雖有種植，但僅限于邊疆或南部的極小范圍內，明朝時期，在朱元璋的立法推廣之下，古人才開始普遍種植。宋代之前，“棉”字甚至不存在，只有“綿”，從《宋書》起，才開始出現這個字。

可以想像，小冰河時期的五代人，冬天穿著缺少了棉花的衣服，一定凍得瑟瑟發抖。再看趙幹的《江行初雪圖》，即是如此。

《江行初雪圖》局部

讀畫題可知，這是有關初冬的一幅畫，畫里小雪初落，天色清寒，樹木籠霧，江水微泛，一派蕭瑟之意。

作者趙幹從小生長在江南，故所畫山水也為江南景物。這里的雪，輕輕盈盈，紛紛揚揚，晶瑩里透著溫潤的涼。起風后，江面上水波粼粼，岸上的蘆葦搖擺不定，漁民們有的在收網漁獲，有的在張網以待...看似嚴酷的環境，對他們來說，可能已經習以為常。

《江行初雪圖》局部

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江邊坡岸上那些行旅中的人們，兩人騎驢，走在前面，從吹起的衣服看，風力著實不小；兩位挑夫走在后面，衣著單薄，縮著身子，在如此的勁風中前行，十分艱難。

《江行初雪圖》的意義在于，通過對景物、人和動物的刻畫，細致再現了不同生命在相同環境中的差異反應，這種差異，既生動又真實。

《江行初雪圖》局部

當然，即使沒有棉花，明代之前的古人也有自己的方法保暖御寒。

他們通常會將柳絮或蘆花等柔軟的絮狀物，填充在被子中，抵擋冬季夜晚的寒意。可以肯定的是，這類填充物一定不如棉花的保暖效果好，但為了更好的抗寒，也只能如此。

《江行初雪圖》局部

冬季若要外出，大戶人家的選擇性較多，最保暖的便是動物毛皮。普通人則十分寒酸，承受不起此種衣物，他們大多會穿御寒且耐穿的紙衣，名為“紙裘”。

這是一種用造紙工藝制作的衣服。唐宋之際，因糧食的需求量巨大，原本制作衣服的麻的種植量開始減少，又因造紙術逐漸成熟，這種更加耐磨且性價比高的紙裘，很快流行開來。

《江行初雪圖》局部

不過，這終究是極為普通的御寒衣物，即使加上富貴人家的衣被，相比之下，古人的物質條件還是比現代人差太多了。但那又怎樣，小冰河期的人們，還不是快樂的生活，說起舞就起舞：

《江行初雪圖》局部

作者：莫一奧，文字工作者，長期從事中西藝術史和人文歷史等泛文化內容寫作，目前所有文章均發布在微信公眾號 LCA，如需閱讀更多精彩文章，可搜索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