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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熱血照進每個英雄夢

第三十六章、草木為碑

楊謙益和楊青到常平倉時，何行之手下的士兵正搬運倉中的輜重。楊青一進門，就發現一名身著青衫的高瘦僧人背著糧食，正準備卸在馬車上。四目相投，高瘦僧人身子一顫，糧袋在肩膀上一滑，險些掉在地上。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糧袋放在車上擺整齊，可隨即他看到了楊青抱著的熊皓明和楊謙益抱著的謝靈兒，心中一驚，忙走上前來，問道：“熊將軍和謝姑娘，他們……”

“皓明走了。”楊青跟他重逢，本十分欣喜，但想起熊皓明剛去世，自不能在他面前說笑。她把熊皓明遺體放在一輛馬車上，說道：“小和尚，我和哥哥先去做件事情，等你們出發了，去西門找我就行。”

尤銳想起十多日前，熊皓明還和他共同抵御蒙古人，而如今卻人鬼殊途，大為傷感。他不善言辭，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看著楊青趕著車從西門走出。

楊謙益見他憨憨的樣子，搖了搖頭，也拉過一輛馬車，把昏迷的謝靈兒放在車上，跟著妹妹出了城。

鈞州的西門是一片灌木叢，夏天的夜晚，蟲鳴聲不絕于耳。楊青怕墳塋靠近大路會被破壞，就將車子盡力往林子深處趕，更驚起了不少蚊蟲。楊謙益怕車上昏迷的謝靈兒被蟄傷，便將外衣脫下來給謝靈兒蓋上。

楊青不發一言，拿著鐵鍬默默地挖坑。但她耳中盡是熊皓明在打鈞州之前對她說的話：

“大小姐，我第一個考慮的是您的安危。鈞州再怎么說也是城市，我們去打，一定會有很大傷亡！”

“這個劉白馬來歷不明，這就更危險了！”

“大小姐，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

楊青越想越恨，她恨自己沒事逞能，打什么鈞州；恨自己愚蠢魯鈍，沒察覺劉白馬的異樣，更恨自己本事不夠，沒辦法保護熊皓明。

熊浩明對她的好，都轉化成了她心中的仇恨。她的恨意變成了鏟子上的力量，她每一鏟都繃足了勁，撞得地面鏘鏘有聲。她把土地想象成了王飛雪，想象成了南海派，想象成了蒙古人，她要一鏟子一鏟子把他們的肉挖下來，祭奠熊皓明的在天之靈。

楊謙益早從妹妹的動作中看穿了妹妹的想法，他擔心妹妹會被仇恨迷惑了雙眼，而妹妹即將幫關秀英抵御蒙古人，他更擔心妹妹會在關秀英的慫恿之下，為報仇而做出傻事。但如果勸妹妹不報仇，卻又說不出理由。

他腦中各種念頭卻不停轉動，忽然想起當時自己跟關秀英分別時，關秀英曾說何行之的軍隊先佯裝向西，然后折返向東攻打鈞州。由于當時何行之手下大部分是十三房和尤銳的勤王軍，戰力很差，他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銀甲銳士身上，因而忽略了這條信息。

顯然蒙軍也忽略了這條信息，他們在汪村遭遇了十三房的襲擊，所有精力必然集中在十三房精銳部隊銀甲銳士上，而何行之的隊伍先是打著王成遠的旗號西進，隨后又換回十三房的旗號，早已讓蒙軍暈頭轉向，失去了追擊欲望。

可何行之的軍隊，正是關秀英留的后路，就算她的銀甲銳士被阻攔，到時抵達鈞州城下的部隊，也會有兩支。

至于劉白馬，他前幾天不進攻，除了在等待關秀英的隊伍，很有可能也在等何行之的隊伍！當然，這一點是他的猜測，或許關秀英也沒告訴劉白馬何行之會到。

關秀英所計算的就是時間，即劉白馬攻城的時間、銀甲銳士行軍的時間、何行之部行軍的時間。只要算準了時間，己方就能形成以多打少、聲東擊西的優勢。正所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此女之能力，當真不可小覷。

想到這，他恍然大悟，也知道如何去說服楊青。他停下了手中的鏟子，對楊青道：“阿青，你去小商橋救援，碰到那個叫關秀英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管她用什么理由，只要她想勸你跟蒙古人打仗，你一定要拒絕。”

楊青手上卻不停，依舊用力地鏟土，冷冷地道：“哥，我也不傻。十三房想打鈞州，我只是被利用而已。但皓明的事情，不能這么算了。”

說到這，她鏟子重重在地上一頓，攥緊了拳頭，咬牙道：“哥，你放心，我一定會親手給皓明報仇！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就下下次！”言罷，她重重一拍車身，把前面的馬驚得嘶鳴起來。

楊謙益心頭一凜，停下了手中的活，走到楊青對面，雙手輕輕地握著妹妹的肩膀，柔聲道：“阿青，戰場上沒有下次。你想報仇可以，但這次，千千萬萬不能沖動。”

“皓明不僅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僅皓明關心你，哥哥也關心你，趙懷勝、曹懷義、劉明賢，還有所有青字營的將士，都關心你。你和他們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你要出了事，大家同樣會很傷心。”

楊青素來刀子嘴豆腐心，怎不知哥哥對她好，哥哥握住自己肩膀的時候，她的心就化了。但她性子剛強，不愿示弱，只是把頭轉到一旁，不讓哥哥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眶。

“阿青，哥哥只求你一件事，千萬千萬不能聽關秀英的話，只要你們救出了她，立刻南返，騎上你們的馬，全速向南跑，走郾城、過蔡州、進信陽軍。師父和凌煙姑姑，都在朝陽峰等你呢。”

楊青聽到澤山和凌煙，眼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點了點頭，說道：“哥，你放心吧。只是你和謝姐姐……”

“不要管我們。哥哥也這么大年紀了，知道怎么躲開戰場。我先在椹澗鎮休息一下，如果靈兒醒了，我帶著她直接回紫霄宮。”

兩人說話間，聽得身側馬蹄聲響，兩人看時，來人身材高瘦，身著僧袍，手持鋼杖，坐騎一匹白色瘦馬，正是小和尚尤銳。

“是要出發了么？”楊青擦干了眼淚，她不想讓尤銳看到自己哭的樣子，她低著頭，繼續鏟著土，冷冷地道：“我挖完就走。”

楊謙益見場面有些尷尬，把自己鐵鍬遞給尤銳，笑道：“幫我挖吧。”

尤銳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楊謙益的鐵鍬，站到了楊青身邊，把鐵鍬重重往地上一插，腳在鍬身上重重一踩，用力挖起土來。

尤銳武功雖然不咋地，但力氣真有一把，而且特別會用鐵鍬，每次都能挖出滿滿一鍬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挖了一個能埋人的坑。

楊青見坑差不多，便喝住了他：“行了，大小夠了。”說完，她走到車旁橫抱了熊皓明尸身。尤銳想要上前相幫，卻被楊謙益拉住。他正要發問，卻見楊謙益搖了搖頭，朝他使了個眼色，便不再上前了。

楊青走到墳前，跪坐下來，把熊皓明輕輕地放進了墳中。熊皓明雙眼緊閉，月光之下，顯得安詳澄澈，仿佛睡著了，而沒有去那個世界一樣。

楊青看著墳中的熊皓明，根本狠不下心填土。因為她知道，這土只要填了下去，今生今世，就只能在夢中和他相見了。可若不填土，熊皓明也不可能醒過來。

她抓起一把黃土，輕輕地灑在熊皓明身上，她心道：“皓明，一開始，我是真不知道你是來保護我的；從洛陽到鈞州，這一路上我任性得很，你也沒有什么怨言，還對我多有照顧，我也沒想到最后你真救了我一命。”

“你的大恩大德，我楊青一輩子記在心里。這天下兵荒馬亂，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你在那面如果還想等，也別喝孟婆湯，別轉世，我來世做你的好媳婦，為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飯。你要等不及了，就先去投胎，如果有緣還能遇上你，我也當你最好的朋友。”

“皓明，按照你所說，一年前你哥哥就是因為一個錯誤的決定，在鈞州讓完顏陳和尚全軍覆沒。你今兒也死在了鈞州，這難道就是輪回么？”

說完，她給熊皓明磕了三個頭，用鐵鍬把土填上。她嘆了口氣，說道：“皓明，這里連木板都沒有，我連墓碑都給你立不上。但你放心，每當清明、 端午、中秋，我都會在家祭拜你，因為你是我們的親人。”

楊謙益和尤銳也在墳前行了禮，楊謙益知道自己和楊青分別在即，他還是害怕楊青性子沖動，會做出傻事，拉過楊青，叮囑道：“阿青，你一定要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楊青點了點頭，說道：“哥，你放心，咱們肯定會在朝陽峰再見的。”說完，她躍上馬背，和尤銳向鈞州城方向走去。

楊謙益目送妹妹離去，此時西門的常平倉已經燃起熊熊火光，將整個天空映成了一片血色。妹妹纖瘦的身軀在光影中更顯得弱小，直到妹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他才上了馬車，向鈞州城南的椹澗鎮而去。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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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奇功奧秘

速戰固守加鐵壁

本名楊天宇，而立之年死胖子一枚，中醫學碩士，主治醫師。愛好軍事、歷史、武俠，由于平日精研岐黃之道，時間吃緊，致腦洞若干，無暇去填。為人愛真誠不愛客套，喜實際不慕虛名，愿與有肝膽人共事，樂從無字句處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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