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70年代，還沒有改革開放，市場經濟還沒放開，農村集市上有賣鋤頭、鐮刀等農具、工具的，有賣糧食的，也有賣雞鴨鵝的，菜市里賣的菜，也都是自留地里種的一些平常菜，西紅柿極少見。

有一天，王小（化名）拿著個西紅柿在同學們面前諞（pian，顯擺的意思），大家覺得稀奇，問他從哪里弄來的，開始他不說，在大家的一再追問下，他說出了那個西紅柿的來歷——原來是他從石鼓集上賣菜的攤子上偷拿的。

石鼓集市離我們村子幾里路，那天王小去趕集，看到有賣西紅柿的，趁著攤主給人過秤收錢找錢的空，伸手從菜筐里偷拿了一個。

（本圖來源網絡，致謝原圖作者）

過了幾天，又到了逢集的日子，王小約幾個同學一起去趕集，讓大家到集市上賣西紅柿的菜攤前給他打掩護，他好趁機再偷人家的西紅柿。大家覺得那樣做很危險，開始不愿意跟他去。王小說沒事的，人多的時候西紅柿的看不過來，從人縫里拿不會被逮住的。

在王小的一番鼓動下，幾個同學禁不住誘惑，就跟著他去了集市。

集市上有個菜市場，是專門買賣蔬菜的半條街，攤位很多，賣豆芽的，賣蔥的，賣韭菜的都有。幾個同學在人群里擠來擠去，不大會的工夫，就來到王小說的賣西紅柿的攤位。

集市上賣西紅柿的攤位就一個，攤主是一位四十來歲的婦女，她的攤位前圍滿了人，都在那里挑挑揀揀。女攤主一邊忙著給顧客過秤，一邊忙著收錢找錢。

王小和幾個同學混在買菜的人群里，一點點往前靠，最終挨到了前面，其他幾個同學跟在他的后面，按照事前商量好的，王小拿了西紅柿，就遞給后面的同學，讓后面的同學拿走。

只見王小蹲在攤位前，趁攤主不注意，悄悄從菜筐里拿了個西紅柿，隨手遞給了身后的一個同學。

如果王小就此罷手，趕緊走開，或許就沒事了，可他覺得一次沒被發現，就抱著僥幸心理想再拿一個。

就在王小再次從筐里拿出一個西紅柿，正要轉手的時候，被攤主逮了個正著。

“哪里的熊孩子！”只見那位女攤主雙手抓住王小的胳膊，一邊罵一邊拉扯他，“我叫你偷！”

王小想掙脫，卻被女攤主死死拉住不放。

突然間，“哧啦”一聲，王小的一只褂袖子被攤主撕開了。

王小的那件褂子是穿了好幾年洗過無數次的，布料本來就不結實，哪經得住攤主使那么大勁撕扯。

王小本就已經十分害怕，褂子一破，他更害怕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算了吧，算了吧！”旁邊的人都在勸說，“小孩子不懂事，偷瓜摸棗的避不著！”

“不行，不能饒他！”攤主仍舊抓住王小的胳膊不放，“讓他拿兩塊錢！”

兩塊錢！王小哪有兩塊錢啊！跟他一塊去的幾個人兜里也都沒有錢啊！

看來，王小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算啦，算啦！”旁邊的人一直在勸女攤主。

或許攤主也覺得王小真沒有錢，看在他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份上，在大家的一番勸說下，松開了抓著王小胳膊的手，同時指著王小說：“再偷我的柿子，讓我抓住擰斷你胳膊！”

說完，女攤主不再計較似的繼續忙她的生意。

（本圖及下圖為今日頭條網配圖）

王小像被突然釋放了的罪犯一樣，趕緊轉身離開了攤位，一邊走一邊還不停地用手摸著被攤主撕壞的褂袖子。其他幾個同學也隨著王小一起往集外走。

“孩子，過來！”當王小離開西紅柿攤位，走出十幾米遠的時候，集市路邊一個縫紉攤上的中年婦女喊住了他。

原來，這位婦女是專門做縫紉的，每次逢集都來擺攤給人做衣服，剛才發生的事她全都看在了眼里。

王小不知這位婦女喊他干什么，看上去那人很和藹，不像是要為難他，便走了過去。

“孩子，”縫紉女攤主對王小說：“脫下褂子來，大娘給你跑兩針縫上！”

“我沒有錢……”王小膽怯地小聲說。

“大娘不要你的錢，”縫紉攤主說，“孩子啊，你記住了：小時候拿人家一根針，大了可能會牽人家一頭牛，會學壞的，以后可不能那樣干了！”

大娘一邊說一邊給王小縫好了褂子，除了被賣菜的攤主撕壞了的袖子，還給他補上了一個窟窿。

穿著縫好了的褂子，走在回家的路上，王小一路都沒怎么說話。

在集市上偷拿別人東西這樣的事，畢竟不是什么好事，大家覺得王小難為情，除了陪他走著，也都沒說多少話。或許幾個同學心里都在想，經過這一次，王小肯定還會來趕集，他得找機會偷那人更多的的西紅柿，不光偷她的西紅柿，別的菜他也得偷。

事實上，從那之后很長時間，王小都沒再去那個集市，都沒再去偷人家的西紅柿。

“王小，”有人遇到王小的時候問他，“你怎么不再去趕集了？”

問他的人的意思是，王小你怎么不去集上偷西紅柿了。

“俺再也不了，”王小說：“給俺縫褂子的那個大娘叫俺記住她的話：小時候拿人家一根針，大了會牽人家一頭牛，會學壞的……”

（說明：個人原創作品，首發于2022-01-24 18:34·頭條號“大汶河文化故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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