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默契至少存在于2015年夏天之前:只要不是太過魯莽,神秘卻野心勃勃的資本巨鱷們可以獲得足夠的包容。
改變發生在短短兩個。那一年,上證綜指從5178點高位急速下挫至2850點,暴跌逾40%。這場突襲帶來的動蕩不僅僅是讓企業與股民的財富流水,更讓頂層設計的原本改革路徑被迫擱淺。
官方將其定性為“一場金融犯罪行為”,而軍方背景的中航工業董事長則斷言“敵人是沖著五星紅旗來的。”
起初,鐵拳砸向的只是二級市場的游兵散將。在杭州灣跨海大橋,徐翔神話以一種警匪片全民直播的形式被終結;中信證券在一夜間為萬夫所指,一眾高管至今歸宿難料。
魔法消失,長袖善舞被打回原形。這樣的場面在中國資本市場的歷史中將被銘記和反復提起。但回溯劇變,鮮少有人在當時料及:懲治最終會升級至與企業實體聯系緊密的金融巨鱷,并終結自由冒險的資本擴張時代。
注定
因威脅金融安全而被框定為調查目標的多線行動在2016年冬天開始。
最先被鎖定的目標是安邦,十多年前剛創立時,這只是一家做汽車保險的小公司,但到了2017年,它已躋身全球最大的保險公司之列,用數億元的資金撬動的資產總額超過兩萬億,炫耀式的收購散布到歐美的奢侈酒店和金融公司,而提供初始資金來源的是大約3500萬投保人。
最終,比起其躍升更讓人眩暈的是跌落。創始人吳小暉很快入獄并被判刑,他受到詐騙指控,被指利用安邦騙取投資者逾652億元人民幣。
吳小暉的命運就像路標一樣向旁觀者展現了監管機構不同以往,他們開始動真格,除了打擊金融犯罪,更決意要化解集聚的債務風險。為此,監管層愿意承擔此前不愿意觸碰的風險,那就是允許出現一定程度的債務違約。
直至吳小暉入獄,層層穿透后,在工商登記中持有這家金融帝國多數股權的依然是在浙江農村田間勞作的自然人。這種迷惑性的代持在過往多年都一定意義上讓幕后大鱷們規避了法律風險,但在此時已經失去作用。
這也警告了另一位隱藏技巧要高超得多的巨鱷肖先生。相比吳小暉在被調查后展現出的頑抗與激烈,肖先生要冷靜并配合得多。
相比吳小暉站在安邦臺前面向公眾,現齡50歲的肖先生從始至終都像大師一樣在資本市場幕后編網,他的名字至今也從未出現在明天系控制的任何一家公司的股東或法人名單上,哪怕是空殼公司。
和創辦京東的劉強東一樣,上世紀90年代中期,幾乎是在同樣的時間段,肖先生說自己的原始積累是在北京中關村兜售電腦獲得。但很快,他就轉而過渡到了更賺錢的行業:股市。當資本市場才剛起步時,他和妻子通過明天集團和其他投資公司在股市進行炒作,開始大筆吃進上市公司的法人股、金融股。
2000年之后的幾年內,明天系主要做PE投資,在2005年之后轉向通過資本運作控股上市公司實體。在這一時期,明天系一度持有30多家國內金融機構的股份,包括包商銀行、哈爾濱銀行、華夏銀行和興業銀行,還掌控了一些保險、券商和信托公司,間接還布局了琳瑯滿目的產業公司,包括交通、能源、媒體、影視等。
在魯能私有化、太平洋證券上市風波等為數眾多的爭議性交易中,明天系都卷入其中,他還甚至嘗試過買入平安保險的股份。
也正是這些爭議性的交易以及持股交錯復雜,治理極不透明的風格,肖先生的金融網狀帝國開始受到關注,他的個人聲名因猜測與傳言變得狼藉不堪:被指責通過制造概念、操縱股價、掏空上市公司資產。
即便如此,他也選擇藏身幕后,以致于在一些交易中,為其提供貸款的金融機構負責人都要詢問:這個人是誰?
肖先生極為推崇巴菲特,他曾說過自己的“最大的想法”:大規模的并購一些海外巨型企業。然而,明天系這棟體量龐大的金融帝國,并未逃脫被視作威脅金融安全的幽靈。
它確實大到足以威脅中國金融體系穩定的程度,最突出的例子是它在包商銀行的持股,明天系曾用這家銀行幫助數十家公司融資,在向明天系旗下公司發放的貸款卻一直沒有計入銀行的賬簿,2019年,這家銀行被發現已瀕臨破產,逼迫政府介入并接管,這是政府20年多年來首次接管銀行。
而肖本人也因此卷入到了涉及到違法的案件調查中。肖先生曾在美國和加拿大買下了價值成百上千萬美元的房產,但他最后幾年的自由時光消耗在香港,更確切地說是在香港四季酒店里,由助手和保鏢環繞。
如今,他在上海已5年,命運的歸宿將很快見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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