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思誠眼里這可能是一個可以拍三部曲的IP,但在很多觀眾眼里這可能是一部趨向于平庸的“銀幕小品”。
文/龐宏波
太想一口吃個胖子,結果什么也沒吃著。
首先必須承認的是《外太空的莫扎特》在類型上的確是一部難度系數很高的類型片,既沒有成功的先例也沒有在現階段被大眾所廣泛接受的土壤。“電影”這個產業正在經歷前所未有的“冷遇”當下,自然能夠預想到《外太空的莫扎特》很難讓絕大多數人滿意。
但豆瓣開分5.1分,票房預測低于5億,還是出于陳思誠親自導演之手。即便對于這部電影多寬容,這部電影都應該先從內部來尋找問題。
電影希望把電影院失去的“孩子”拉回影院,但從最終呈現的結果來說可能恰恰是“推離”影院。原因在于電影對“中國式親情”、“中國式教育”的思考有著明顯的“小品化”傾向,這無法刺激孩子想象力的同時又帶著一定的說教意味。
電影以為“莫扎特”這個IP可以出圈以及延伸成一個IP,但是“莫扎特”的IP形象以及配音都是一種非常成人視角的“俯視”,但一個IP真正能夠出圈的根本在于是否能“平視”目標受眾。同樣電影在結尾就預告了會有“下一部”,但目前的口碑以及大制作小票房,是否能夠支撐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不可否認陳思誠是當下中國電影最具“產業思維”的導演,而這部電影在一開始也的確規劃了自己的產業化路徑。但是在路徑上暴露出的問題,卻精準地踩準了中國電影產業化之路的每一個痛點。
1
—內核—
在“取舍”上的一次失敗。
《外太空的莫扎特》關鍵的問題在于它像極了一個“銀幕化小品”,太希望去“教育”觀眾“思考教育”。電影通過一對簡單的人物關系、通過一個爸爸逼孩子學鋼琴但孩子喜歡天文的事件來表達應該尊重孩子興趣,希望反思中國式教育的“深刻”話題。
在陳思誠看來,教育問題來源于代際矛盾。但實際上,教育問題真的只是代際矛盾嗎?代際矛盾也僅僅是錯綜復雜社會問題的一個縮影。正因為過于復雜導致這遠遠不是一部電影可以駕馭的體量,所以選擇這個題材本身就難度非常大。
電影不是“社會議題論文”,并沒有義務面面俱到地去分析整個教育問題背后的原因。但這并不代表將這個原因“簡單化”,簡單歸結到代際矛盾上大眾就會接受。
電影所希望的是通過讓任大望這個“中間人”的角色反思來呈現出一個鏡像關系,從而思考自己對任小天教育方式的錯誤。但是這個“鏡像關系”之所以讓觀眾無感,就在于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通過最直白的臺詞來進行強化“價值觀”。爸爸對兒子說“我是你爸爸,我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呀,孩子”,爺爺對爸爸也說“你今天恨我,未來你會感謝老子”。
舞臺小品因為自身形式的局限只能通過臺詞強化“主題”,但如果電影也通過臺詞來傳遞價值觀,那么說教意味就太重了。但電影之所以通過這樣的方式呈現,很大程度上在于導演在過分考慮“喜劇”和“親情”以及“教育”的平衡,既希望笑料百出有笑有淚又希望深刻犀利,但犀利和深刻遠遠不只是幾句“小品式臺詞”。
其實電影里還有一個支線,就是姚晨為首的“外太空駐地協會”。這樣一個“詐騙團伙”的目標受眾是那些現實社會中處處碰壁的“底層”。而以詐騙為生的牛玉霞也是坐在破舊面包車里的“底層”。
對于在現實生活中努力無望的底層只能寄希望“回到外太空”的絕望無力,其實是非常具有現實諷刺意味的。這些底層人群交托出自己的靈魂,被同樣是底層的人“洗腦”,這個“底層循環”才足夠犀利。
同樣,那些被強迫學習更“高雅”藝術的學生,也是被強行抽取靈魂,在絕望無力中仰望天空以及被外星人拯救。
這種命運的無力是足夠犀利的,但電影在支線上卻處理的像極了低幼動畫片。甚至提前預告了下一部可能的劇情走向,居然是牛玉霞獲得幫助大戰“莫扎特”的老套劇情。
2
—想象力—
想象力不應該這樣呈現。
電影在上映后,所主打的方向變成了“童心無限”。但“童心”的主體更應該是任小天而不是“莫扎特”,否則就變成了一部真正意義上的“奇幻片”。
“莫扎特”的出現就好似是一出鬧劇,僅僅只是為了出現而出現。在電影里,任小天和任大望因為學鋼琴產生矛盾,莫扎特的第一反應是“弒父”,這種冰冷的“直接反應”的確非常的外太空。反而是任小天在不斷阻止,看上去像極了任小天在教莫扎特“做人”。
其實對于《外太空的莫扎特》這一類的電影,“莫扎特”應該僅僅是一個工具,它的功效是激發想象力,兒童的純真無邪可以通過天馬行空的方式呈現出對這個世界更美好的的想象。在這部電影里,莫扎特出現為數不多有價值的點在于對馬元的幫助,繼續通過一個“善意的謊言”來讓馬元對自己逝去的母親保留幻想。除此之外,可能很多人都在問“莫扎特究竟在干什么?”
任小天不想彈琴的情況下“莫扎特”幫他彈出了完美的《土耳其進行曲》;任小天想要和朋友好好道別的時候莫扎特通過書橋、石梯、樂高船一次又一次“大開腦洞”。這種“哆啦A夢”式的想象力,在任小天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議的贊嘆聲中又讓任小天們保持了什么童心?
莫扎特給予任小天最有價值的在于讓他擁有“聽覺的超能力”。但任小天明明喜歡的是天文,不是能力平庸想要在鋼琴上有所成就的“笨小孩”,那么聽覺的超能力對于任小天來說又有什么用呢?
任小天在電影里并沒有展現出自己在天文方面任何一點天賦和能力,在鋼琴上也是幾年練習都只能彈出“小星星”。但“賭氣”中任小天答應任大望進入樂海杯決賽,最終憑借著《小星星變奏曲》輕而易舉奪冠。在這一段里,已經不知道電影想要表達什么了,最終的結果可能只能解讀出勤奮能夠彌補“天賦”成為天才,盡管你的孩子并不喜歡。
此外,莫扎特被牛玉霞”綁架“,任小天通過和莫扎特同頻的聽覺“超能力”上演了一出“拯救大戲”。當五個小孩拿著毫無攻擊力的道具對戰牛玉霞,那場面真的災難至極。如果你說,這就是耗費重金通過特效呈現出的“想象力”,那可能太過于貧瘠了一點。
3
—“產品經理”—
產業化不能簡單直白地以結果為導向。
陳思誠是當前中國電影市場最具“產業思維”的導演,這一點是不可否認的。無論外界有多少雜音,陳思誠的產業化能力是擺在眼前的。
《唐人街探案》從一部懸疑喜劇片一步步成為中國電影票房最高的系列片,而且從系列片到網劇再到動畫番,這個IP從無到有的全過程太具有說服力了。
此外,陳思誠監制的《誤殺》也以一種很另類的方式在進行系列化的開發,就是這樣一個具有很強現實共鳴的題材移到“東南亞”來進行拍攝,這在此前的中國電影市場也是絕無僅有的。
產業化是中國電影產業的必經之路,但和好萊塢迪士尼為首的模式相比,一定是“因地制宜”的方式。中國電影產業化最忌諱的是對市場“俯視”,以一種概念化的方式來構建所謂的產業化模式。
《外太空的莫扎特》在結尾已經“預告”了下一部的主線:牛玉霞獲得地外勢力幫助大戰“莫扎特”和任小天。但目前電影的口碑和這類電影的高成本,真的足以支撐這個IP延續嗎?一個IP能夠延續,關鍵在于初代“產品”是具有很強基礎的,但《外太空的莫扎特》不僅僅是口碑不佳,更關鍵在于“產品邏輯”不對。
首先,莫扎特這個形象本身很難出圈。和《捉妖記》系列的“胡巴”所不同,莫扎特這個IP形象太過于成人化,從形象到配音想要撬動未成年市場的難度很大。其次,“莫扎特”雖然在電影里交代了身世,但是缺乏延展性。電影里雖然有大量科學體系進行“鋪墊”,但如果第二部主線是牛玉霞和地外勢力大戰“莫扎特”,那不如趁早做成低幼動畫系列片。
陳思誠拍攝《外太空的莫扎特》一方面是因為自己身為人父,莫扎特這一形象又參考了自己兒子,希望通過一個IP陪伴孩子成長;另一方面又希望開發出一個新的成功的IP,且在受眾定位上相比《唐人街探案》和《誤殺》更下沉低齡受眾。
但一個IP的成長,如果最初始就面臨著嚴重的口碑隱患和破圈難題,想要在當下這個產業語境里延續實在太困難了。陳思誠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如果《外太空的莫扎特》這部電影能影響下一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一些人的成長,讓孩子更具備獨立思考的勇氣,家長也能反思自己教育上的一些偏頗,那么它就不只是一個商業電影的維度了。”這句話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一個IP能夠通過產業化的方式來陪伴一代人成長,當然不是商業電影的維度可以審視的。
但問題是初始“產品”就出了問題,又靠什么實現影響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的產業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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