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富豪舍友突然去世,我竟然繼承了他的“遺產”?在學生時代的我,發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1.
寢室里有個開賓利的富二代,哪哪都好,就是命不好,我一覺醒來他人沒了。
我被迫“繼承”了他的17個女朋友。
講道理,富二代平日里品學兼優,不近女色,根本看不出來是個“海王”。誰知道他意外去世,一群女人都找上門來了。
她們環肥燕瘦,高矮冷熱,美艷普通,乍一看毫無相似之處。
我開始還在想富二代是真不挑,后來才知道,她們都有一個藏得很深的共同點......
那天班長來拍門時,我頂著一頭雞窩,有些不耐煩:“班長,你這動靜,別人還以為你上門來錘渣男了。”
班長沒理會我的混不吝,她紅著眼冷漠道:“姜浩死了,你把他東西收拾一下,下周他家人會來取的,還有他的入學登記學位證明,你都幫忙理出來,我過幾天來拿。”
我愣了好一會兒,懷疑我沒睡醒:“你說誰死了?”
班長:“姜浩,你室友,咱班輔導員助理。”
我:“他,他不是在自習室嗎?”
班長:“食堂的泔水車倒車時把人卷輪胎下了,警察剛剛把尸體清走,不嫌惡心你可以自己去確認,校方已經通知家長了,如果姜浩母親來,你態度注意點,她身體不好,別刺激她。”
班長說完就離開了,背影有些踉蹌。
我呆了片刻,回屋套上衣服往食堂走,走了兩步開始跑,食堂被攔進了警戒線,泔水車龐大的身軀停在那,下面是一攤血跡,已經干了。
聽邊上觀望的人說,姜浩是清早出事的,死時手里還提著倆包子,韭菜餡的。
韭菜餡,我一激靈,我昨晚讓他給我帶的早點。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寢室,那話怎么說來著,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還真對。
我開始整理姜浩的遺物,一時不知怎么下手,隨便碰上支筆,都要好幾萬,他死亡的消息在群里已經通報了,眾人唏噓不已,誰不嘆一聲英年早逝。
2.
姜浩長得好,成績好,人品好,是他們省當年的高考狀元,他沒一點富二代的臭毛病,日常老愛請客送東西,也沒有趾高氣揚的討嫌態度,很讓人舒服,我桌上一半的琳瑯玩意兒都是他掏的錢,換個人我還不樂意收。
就屬于,你看到他這個人,就知道他家境一定很好,有種資本養出來的得天獨厚。
我還頭回見富二代來學醫的,學醫就是常年抗戰啊,他們家就不擔心沒人繼承家業嗎?姜浩可是獨子。
我正長吁短嘆地收拾著他的東西,寢室門又響了,這回溫柔點,但孜孜不倦,一門敲出了月光奏鳴曲的架勢。
我打開門,還真是雙彈鋼琴的手,是個陌生女人。
女人朝里探頭:“姜浩在嗎?我是他女朋友,他兩天沒聯系我了。”
我一愣,姜浩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措了會兒辭,還是直白道:“不好意思啊,他今早死了。”
女人怔了好一會兒,倒也沒有很傷心,問我姜浩有沒有給她留什么話。
這話問得奇怪,姜浩是意外死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姜浩怎么會未卜先知給我留什么話帶給他女友?
我說沒有,女人走了,她說她叫小麗。
當晚,有人敲門,又是個陌生女人,開門又是一句:“姜浩在
嗎?我是他女朋友。”
我:“......”
我讓她證明身份,她立刻給姜浩打了個電話,我手里姜浩的手機響了,備注是阿馨,名字前面還有一個數字9,翻了翻信息,都是兩人蜜里調油的話。
阿馨知道姜浩死訊后,也問了那個問題,姜浩有沒有帶給她什么話。
之后幾天,美美、阿貍、茉莉......
我驚了,姜浩根本不是我熟知的那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這就是個海王啊!
他死后五天里,有十六個女生陸續上門來找他,都說是他的女朋友。
我寢室三年都沒這么多女生光顧過,一時間同學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夾雜著羨慕揶揄,還有傳小話的,我理都沒處說,姜浩死都死了,我不想給他搞出點不好的風評,只得憋著。
姜浩的這些女友,有同校的,不同校的,甚至有年長七八歲的社會人,我傻了,富二代背地里都玩這么大?我和他室友三年,愣是一點沒看出來。
本以為夠震撼了,直到班長上門來拿姜浩的學位登記信息,她踟躕了半天沒走,問我:“姜浩有沒有給我留什么話?”
我:“......”
“你不會也是姜浩女友吧?”
她可能還在重創中,沒聽出那個“也”字,眸光一亮:“他跟你提過我嗎?”,第十七個了。
我搖頭,要不是這伙女人挨個上門,我印象里的姜浩清心寡欲得像個和尚,宿舍夜談女人,一個個熱火朝天時,姜浩也只是含笑聽著,從不發表意見。
原來不是沒興趣,人家富二代花樣多著呢,八成是瞧不上我們夜談的水平。
我這才發現姜浩的手機聯系人里,甚至給這些女友都編了號,從一號到十七號,一天換一個見,但他的魚塘管理能力很強,十七個女友都沒有發現彼此,翻了翻聊天記錄,發現他簡直是因材施教的模范生,給了每個女人一個美好的家。
還不止這十七個女友,她們是確定了戀愛關系的,聯系人中還有備注“預備役”的,預備役一號到十號,聊天記錄一看,是還在撩還沒撩到手的。
一時覺得這哥們該不是精盡人亡吧?
我看著班長備注上那個醒目的“1”,藏起了手機,我摸摸鼻子,岔開話題:“你移情別戀得還挺快。”
班長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3.
姜浩母親來收遺物時,我沒把他手機交出去。
女人看著老了許多,上次見還美得很,和藹又親切,她是從醫院過來的,得知兒子死訊,人沒遭住。
她本來身體就不好,也不知道姜浩有女朋友,一直認為自家兒子是個善良懂事的純潔好大兒。
我不想刺激她,怕她知道兒子的真面目,又得進醫院。
我把姜浩的手機留下了,開始獨自應付起他這十七個女友,盡可能維持他的魚塘精英人設,不讓她們彼此知道后鬧事。
姜浩的葬禮定在一周后。
4.
十七個女友都說要去參加葬禮,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忽悠她們分別以不同的身份,在當日于不同的時間點去參加葬禮,正好錯開。
她們一開始不答應,想以女友身份拜訪姜浩的家人。
我說姜浩母親早給他定了門當戶對的親,姜浩是瞞著戀愛的,最好別公開。
女友們興致更高了,一個兩個都發小作文來據理力爭:「只是想替他盡個孝,人都死了,我還不能正個位嗎?」
掰扯了半天,女友們挺執著,發的真情實感小作文都快把我給感動了。
我說:「聽說他們家在打聽冥婚,富家人迷信,想給姜浩拉個老婆下去,現在在挑人呢。」
女友們:「......你剛剛說偽裝成什么身份去葬禮來著?」
我給她們安排了十七個身份,從姜浩小學同學、初中同學、高中同學、大學同學、競賽同學、志愿者伙伴,到實習同事、導師的女兒,甚至還有一位我女朋友。
本以為萬事穩妥,但人算不如天算。
葬禮當天,我到地方時,看到這十七個女人居然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葬禮飯,還有說有笑的。
我人差點沒厥過去。
是姜浩母親安排的,根據這群「準」女友的假身份——姜浩從小到大的同學同事,可不就得安排在一桌嗎?
我立刻擔心起她們的假身份會被到場的真同學拆穿,打聽了一圈,卻發現姜浩的小學、初中、高中同學根本一個都沒來。
挺奇怪的,按姜浩的性子,從小到大人緣應該都很好,怎么會沒以前的同學來?
來不及去給姜浩上香,我趕忙先把自己塞到了那桌死亡之桌上,坐在我的「新」女友小麗旁邊。
但凡換個立場,此刻一定是我的巔峰時刻,一桌上十七個女人,就我一個帶把兒的,女人們還都朝我擠眉弄眼,投來了「自己人」的信號,除了班長,她一直盯著小麗在看。
奈何現實殘忍,這個局顯然整的是我,我冷汗都下來了,還要裝作不動如山,盡可能把控局面。
姜浩母親過來了,她面色憔悴,依然維持著體面,問候了我和學校,也謝過了我幫姜浩整理東西,還寒暄了句:「哪個是你女朋友呀?」
小麗戲足,我還沒反應,她已經一胳膊挎我臂彎上了,甜甜地說了句伯母節哀。
姜浩母親多看了幾眼小麗,眼里有點落寞,似乎是想著兒子連個女朋友都沒帶給她就先走了,我立馬緊張起來,怕她感嘆出口,我就露餡了,好在她很快就離開了。
剛穩下心,又覺得有道涼颼颼的視線,我望過去,班長瞥開了眼。
阿馨突然問:「姜浩以前怎么樣啊?我大學才認識他的。」
桌上大半都扮演著姜浩的初高中同學,但沒人見過姜浩以前的樣子。
美美:「人沒怎么變,一直是三好學生那一卦,我初中就認識他了。」
阿貍:「是啊,我是他高中同學,他小時候是個胖子,但那時瘦下來了,就很帥了。」
這些是我為數不多從姜浩那知道的信息,他極少講過去的事,給她們安排身份時我都告訴她們了。
我剛松口氣,又聽阿馨笑嘻嘻地問:「你們不會都喜歡過他吧?別誤會,我也不是找事兒,這不是看著一桌來的同學全是女的嗎?」
桌上又冷場了,我如臨大敵,您這可不就是找事兒嗎?
班長指著我道:「他不是男的嘛,再說喜歡過也正常啊,姜浩是挺招人的,要不是我有男朋友了,我也追他。」
班長的落落大方把桌上的氛圍拉了回來,大家甚至應和著她的話,半開玩笑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思。
她們套在假身份背后,明晃晃地在一堆情敵面前宣泄著情緒,卻沒人感到不適,因為假身份早已時過境遷,而她們的主人公,甚至都已經離世了。
女人們聊嗨了,互相嘲笑,而后集體沉默。
半晌,有人哭了,哭完大肆喝酒,醉了就撒酒瘋:「我最早,我是初一認識的,你們都排在我后面,先來后到不知道,都得喊我姐姐。」
還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姐姐聲,大家都醉了。
「你們說,他現在會不會就飄在桌上看著我們呢?」
我不由感嘆,這一幫都是戲精,還挺入戲,又覺得這畫面荒誕得有點悲傷,雖然身份是假的,情誼是真的,她們真能這么在一桌上面對面地傾訴。
姜浩死了,她們才是最理解彼此的人吧。
她們胡鬧了一陣,不聊姜浩了,抱在一起聊化妝品、聊包包、聊電視劇,變成姐妹談話了。
我觀察起她們,出于一種審美好奇,都是姜浩看中的,有什么共同點不?
放在一起比較,才發現還真是沒什么共同點,環肥燕瘦,高矮冷熱,美艷普通,活脫脫一個千姿百態的后宮,只得感慨一句,姜浩好福氣,也真的是不挑。
我發現姜浩母親沒走遠,就站在附近一動不動,這個距離,我們桌的話應該都聽到了,我走過去,「阿姨怎么了?累了?」
姜浩母親神色恍惚,不似常態,喃喃道:「她們不是姜浩的同學。」
我一僵,腦內快速運轉,是哪露餡了?姜浩母親安排她們坐一桌時顯然沒看穿,那是剛才她們說的話?可她們說的信息都是姜浩告訴我的。
我正頭腦風暴著怎么解釋,管家忽然出現了,說夫人累了,就把她攙扶走了。
我回了餐桌,聽這十七個女人已經開新話題了,在小聲吐槽一件事:照片放錯了。
我:「什么照片放錯了?」
班長還沒太醉,湊近我說:「葬禮上的遺照不是姜浩。」
我一愣:「啊?」
女人們說她們差點就走錯靈堂了,棺槨前供著的黑白遺照根本不是姜浩,但身份信息又是他的。
她們覺得是姜浩母親精神狀況不好,放錯了,不想刺激她,就沒去提醒,而且看其他人也沒什么反應,都還是照拜。
我一來就火急火燎盯住這十七個女人,祭拜都沒來得及去,此時立刻跑去靈堂,那遺照上的人確實不是姜浩,長相普通,有些微胖,眉眼間似有股怨氣,完全是個陌生人。
我去提醒了姜浩母親,人都死了,照片放對是起碼的尊重。姜浩母親卻道:「這就是姜浩。」
我:「?」
在我確認了幾遍之后,她才恍惚著改口,說她記岔了,目光有些渙散,她的精神狀態確實不對勁。
自己兒子的遺照還能記岔?
我還想再問,管家就把她送回去了,姜浩母親的身體越發不好了,管家說是尿毒癥,她沒剩幾年時間了,萬萬沒想到這樣還是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但那天直到葬禮結束,遺照都沒有換,依然是個陌生人頂著姜浩的名字。
我看了良久,偷偷把照片拍了下來,給表哥發了過去,我表哥路子多,黑白兩道都有關系,查個人不難。
回去時,看到靈堂堆滿的花圈里,有幾個寫著「老師節哀」,署名是給姜浩母親的,我問管家:「姜浩母親還做過老師啊?」
管家:「沒有,夫人年輕時資助過幾個有困難的孩子,這是受資助者送的,他們大多現在都學有所成了。」
散場后,我送了一下十七個女友,怕她們在路上說漏嘴,她們都開始加微信要拉群了,說要建一個失戀者聯盟群,開玩笑,我能讓她們加嗎?現在就是酒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說漏嘴的話其實不少,等都清醒了,聊一聊肯定露餡。
葬禮來的車太多了,富二代連個葬禮都能辦成交易場,我們只得先靠邊站,給車讓道。
戲要演到底,「女朋友」小麗還靠在我肩上,快不省人事了,還嘟囔著禮物。
我:「什么禮物?」
小麗:「1803號……」
她念了什么我沒聽清,身后躥出了一人,是班長,她顯然也醉得不輕,是跌過來的,把小麗和我撞開了,從我倆中間穿了過去,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小麗沒了支撐,要摔,我連忙去扶她,想回頭喝一聲莽撞的班長,讓她好好走路別亂跑,卻見她安靜地看著我,離我有點遠,踉蹌著往后退,赤著腳,像只輕盈的鳥。
突然一輛車沖了過來,它沒開車燈,完全不起眼,大晚上大家喝得又迷瞪,直到那輛車把班長撞飛,我才意識到有車過來了。
班長滾出了五米遠,一動不動了,肇事司機逃了,沒有片刻停頓,好似早有準備,撞完就跑。
班長大出血,女人們尖叫,其他陸續走出來的賓客有的驚呼,有的晦氣地遠離,一輛布加迪威龍開過來,按了下喇叭:「人趕緊弄走啊,擋著道我怎么走?」
是個有點醉了的公子哥,稍顯暴躁。
后面按喇叭的聲音逐漸增多,頻率中都透著明顯的不耐。
沒人去管逃逸的肇事司機,班長姹紫嫣紅地躺在車道中,像個路障,后面的車一輛比一輛豪,都在招呼保安去清理「路障」。
5.
我酒瞬間醒了,醒了的好像還有三年和姜浩的情誼,并不是所有富人都是姜浩。
我快步過去蹲下,給班長做了簡單的檢查,朝邊上圍觀的人道:「我是醫學生,傷者還活著,人都散開,不要圍過來,小麗,打電話叫救護車,不排除顱內出血可能,她現在不能移動,保安,請劃出一條過道,讓他們先過去。」
我給班長做急救措施,小麗慌慌張張地叫救護車,保安罵罵咧咧地找出兩個生銹的路障牌,丟在班長身體附近,討好著引導等候多時的豪車從邊上打著彎過。
那輛布加迪威龍經過時,車里的人好像嗨了,音樂聲從車窗飄了出來,他敲了敲車門,朝地上啐了口,就啐在我腳邊:「折騰,這不就是靈堂嘛,送進去一起辦事兒不就完了?」
車里還有兩個女人,笑出了聲,貼著男人,蒙住了眼,說晚上要做噩夢啦。
豪車一輛接一輛地開走了,靈堂外只剩了我和那十六個女人,女人們都清醒了,一個都沒走。
到醫院已經快半夜,靈堂的位置偏遠,是個專供富人辦喪事的莊園,救護車一個多小時才趕來。
我跟了救護車,向隨車護士報告了她的情況,車上時,班長短暫地醒了一次,一直盯著我,目光穿透我不知在看誰,她氣息微弱,意識不清地喃了兩句話就又暈過去了。
「醫學生都是這樣吧,你和他好像……」
「他也是這樣,那次我摔下來,他擔心極了,生怕我有一頂點損壞……好像我的身體對他無比重要……」
到醫院時,我才發現那十六個女友也打車跟來了,蓬頭垢面,踉踉蹌蹌,短短一頓葬禮飯的友誼,已經把她們系在了一起。
班長被推進急救室,醫生說她出血量太大,要輸血,但醫院血袋告急,班長是O型血。
小麗和美美立刻站出來,說輸她們的血,她們是O型的。
話音剛落,阿馨和茉莉也舉了手,她們也是O型的。
剩下的人也稀稀拉拉地舉了手,我問了一圈,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這十七個女友全都是O型血。
我一愣,得,找半天的共同點原來在這,富二代找女朋友這么精準的,要精準到血型?這是什么變態審美偏好?又不是吸血鬼。
女人們爭了起來,都要護士輸她們的血,沒撒干凈的酒瘋帶來了醫院,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情深似海的姐妹,哪里像今天剛認識的?
護士不勝其擾,我嘆口氣,安撫了她們:「別鬧了,你們喝了酒,是不符合獻血標準的,輸我的吧,我沒喝酒,我也是O型血。」
我一口氣抽了400ml血,看著那血從我的身體流出,進入了班長的身體,她還閉著眼,滿臉蒼白,面容卻平靜得不像經歷了什么苦難,就像只是墜入了一場不愿醒的夢。
姜浩一定不在那里等她,他要等的人太多了。
所以她還是會回來的吧?我想。
我抽完血人有點暈,出來發現女人們還賴在醫院,一個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妝都花了,還有坐地上互相抱著打盹的,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到了三點。
路過的男護士朝我挑了挑眉:「兄弟艷福不錯。」
「你誤會了……」
「懂的懂的,醫院出去左拐有家如家,環境還可以的,我常去。」
他給我塞了張旅館名片,一副做好事不留名的樣子瀟灑離開。
我:「……」
我把她們挨個搖醒,把旅館的名片給了最年長的茉莉,讓她帶她們去旅館休息,我來守夜,班長有消息了我會聯系她們的。
女人們開始還推辭,但可能實在太困,一天經歷了不少事,還喝了這么多酒,頭痛,于是答應了,一個個手搭著肩,排小火車似的跟著茉莉走了。
班長是在凌晨三點被推出手術室的,醫生說能不能熬過去,看
今晚。
我在重癥病房外守夜時,表哥的電話打來了。
我接起:「表哥,凌晨四點,你是真的不要頭發了。」
他向來是個夜貓子,白天睡覺晚上干活。
表哥沒寒暄,開門見山道:「你讓我查的這個不是姜浩。」
我:「對,葬禮上照片擺錯了,他不是姜浩。」
表哥:「不是說照片,我是說你室友。」
我:「啊?他是姜浩,我和他同學三年了。」
表哥:「姜浩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表哥說真正的姜浩早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我在葬禮拍的黑白照片沒擺錯,是真正的姜浩。
姜浩是在高三去野外野炊時被熊咬死的,當時去了兩男兩女,只回來了一男兩女,姜浩的尸體被找到時,缺了一半。
但教育局信息卻顯示,一年后他參加了高考,上了醫科大。
這里面明顯有矛盾信息,但姜浩并沒有登記死亡,于是在記錄上活著就順理成章了。
而其實四年前,姜浩就舉辦過一次葬禮了,一個高中生富二代的葬禮,來參加的同學老師很多,這事是有跡可循的。
所以昨天的葬禮,姜浩既往的同學一個都沒來,因為他們早就參加過一次葬禮了,姜浩在他們眼里已經死了四年了。
而且據表哥調查,真正的姜浩成績并不好,不是能考上醫科大的,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問題學生,不聰明,不宜人,長得也不好看,就和遺照上一樣,普普通通,面帶怨氣。有人頂替了姜浩的身份。
疲憊一夜的困意徹底被打沒了。
姜浩四年前就死了,那現在死的這個是誰?這個跟我做了三年室友的人是誰?
我一陣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姜浩母親,死的是頂替者,她卻又辦了一次葬禮,用的還是真正姜浩的照片。我問照片的事,她還恍惚著說記岔了,說明她知道姜浩,也認識這個頂替者,她是有心隱瞞,還是真的分不清這兩個人?
我滿腦子亂碼,表哥忽而問:「你說這位『姜浩』的后宮環肥燕瘦、千姿百態是吧?」
我:「是。」
表哥冷笑一聲:「確實千姿百態,你也在他后宮團里。」
我:「?」
表哥:「你看看他給你的微信備注是什么。」
我連忙拿出姜浩的手機,他平常和我聯系都是直接打電話,我們鮮少聊微信,所以對話框沉底了,之前看那十七個女人的備注時,根本沒翻到我自己。
現在看到,我倒吸一口涼氣,他給我的備注是【字母C+一串連號數字+編號5+我的名字】。
和那十七個女人的備注格式一模一樣。
我是5號,甚至還比其中的十二個女人排名更靠前,一個女人跟我同號。
我沉默了有一分鐘,腦子里滾過姜浩的種種行為:「所以他才對我這么好?難不成他是為了我才海了十七個女人?為了證明自己對女的還硬得起來?」
表哥無語了良久:「你是不是腦子有病?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事沒那么簡單。」
我:「哦,我倒也是O型血……」
「什么O型血?」
「那十七個女人都是O型血,他喜歡O型血。」
表哥不說話了。
當晚護士來了個通知,遞給了在重癥病房外守夜的我,說班長簽署過器官捐贈協議,如果她沒挨過去,就得捐獻,這張協議家屬得知道一下。
班長名叫周子敷,我聯系不到她家屬,這張協議只得暫時存在我這。
班長是三天后醒來的,度過危險期了,那張器官捐贈協議暫時作廢了,可當我問她時,她卻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簽署過這份協議。
其他十六個女人陸續來看了她,病房里挺熱鬧,我不再如臨大敵地盯著了,有心讓她們順其自然。
班長車禍當晚的肇事者杳無音信,雖然報了警,但那個私人莊園甚至沒有裝監控。
詭異的是,沒過一周,美美也出事了,是從商場樓梯上跌下去的,也性命垂危,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的,問怎么跌的,美美說好像是被人推的,但沒看見人。
我去探望她時,聽到病房里她在跟母親吵架,她母親手里拿著護士遞來的通知——也是一份器官捐贈協議,質問她為什么要簽這種東西,美美死活不認,說她根本沒簽,是醫院搞錯了。
又過去五天,阿貍和小麗,在同一天先后食物中毒了,阿貍醫院去得早,洗了胃,沒事了,小麗還在重癥昏迷,又兩份協議送到了手上。
6.
我覺得事情不太對,短短一個月內,姜浩死后,四個女友接連出事,還都莫名其妙地簽了器官捐贈協議。
我把這些事都跟表哥說了,表哥沉默良久后,道:「下一個出事的就是你了。」
我一愣:「什么?」
表哥:「你想一下這幾個女友在姜浩微信上的編號順序。」
我迅速回憶了一下,班長是1號,美美2號,阿貍3號,小麗4號……
我:「……臥槽!」
我是5號。
如果是根據編號順序來的,下一個出事的還真就是我和另一個同號的女友了!
但為什么是按照編號?這些編號到底代表什么?
我:「難不成姜浩一早就安排好了,按寵幸度挨個翻我們的牌子下去給他陪葬?這是多么變態深刻的愛意!」
表哥:「……你閉嘴吧。」
事情一下棘手起來,本只是幫室友處理個喪事,怎么就發展成了我自己也有生命危脅?算了一下四個女友出事的間隔,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現在走個路都警覺,一步三回頭,絕不在外面上廁所,盡量避免樓梯電梯這些東西,只在平地上玩耍,表哥嘲笑我電視劇看多了,盡學些廢的。
他繼續查這位頂替富二代的室友找突破口,而我開始挨個找這十七個女友詢問和姜浩相處的細節。
她們不約而同報告了一件事,在和「姜浩」確定關系前,「姜浩」都帶她們去做了一次體檢,她們覺得富二代講究,怕她們有病,也是為了她們的身體著想,就沒多想,欣然去做了,姜浩還給她們買了全年體檢,是很好的福利。
做體檢挺正常的,這點醫學生還更講究,別提他還是個「富二代」,我想不出這其中有什么貓膩。
直到某天,我在醫院見到了姜浩母親,管家帶她來做透析。
姜浩母親坐著輪椅,在育嬰室外,目不轉睛地看著里面的孩子。
我走過去打招呼,她見到我,指著里面對我笑著說:「看,姜浩在翻身。」
我:「……」
管家老遠跑過來,臉上全是汗,夫人走丟了,他找了好一會兒。
我問管家,管家說她這樣有幾年時間了,間歇性癡呆,記憶總會回溯到姜浩剛出生那段時間。
我意所有指地問:「是四年前開始的嗎?」
管家沒接茬,面上看不出絲毫跡象,只提了一件往事:「姜浩剛出生時,被人偷走過。」
姜浩是早產兒,必須在育嬰室養足半年,但在第三個月,孩子突然從育嬰室失蹤了,幾年都沒找到,他們仇家太多,不知道下手的是哪個。
姜浩被偷走后,夫人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好,覺得孩子兇多吉少,是她的責任,那之后,老爺在第二年外出做生意去世了,她覺得是老天報應,于是開始做善事,資助了好些個育嬰室里有困難的早產兒。
其中有個孤兒,和姜浩同歲,夫人特別喜歡,總覺得他是姜浩的托生,因為他是在姜浩被偷走的第二天出生的,夫人對他格外上心,似乎想在他身上彌補對姜浩的遺憾。
可能是善事感動了老天,姜浩在九歲時被找到了,不是仇家,是醫院當時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護士想偷個富家的孩子養。
姜浩被接回來后,性情已經不一樣了,環境真的能塑造一個人,姜浩跟著那個護士,長成了一個有不良惡習的怪脾氣孩子,長相、氣質、性格,統統被環境養偏了,要不是親子鑒定擺在那,任誰看了姜浩都不敢相信是夫人的孩子。
反而是那名夫人從小上心的和姜浩同歲的孤兒,在夫人的培育下,從長相、成績到性格,都更像一個有精致涵養的富家子。
但姜浩回來后,夫人的全部心思也就都收了回來,專注彌補姜浩,幾乎有求必應,對那些資助的孩子沒再多關懷,但姜浩依然顯得格格不入,總對夫人有隔閡,經常發脾氣。
管家講完,我沉默片刻,又意有所指道:「您說的這個姜浩,和我認識的好像不太一樣,我認識的姜浩非常精英啊。」
管家沒說話,這時,護士長從育嬰室出來了,笑著感謝姜浩母親,遞給了她一條圍巾,說是她成立的育兒基金會里的孩子織給她的。
姜浩母親抱著那條圍巾笑得慈祥,似乎依然沒恢復清晰的意識。
我死盯著那條圍巾,上面的基金會標志,我見過,在「姜浩」的寢室桌上。
走廊上忽然匆匆涌來一隊人,擔架床上推著個孩子,似乎要拉去搶救,整個走廊都被占了,喊著讓所有人躲開點,但慣性太大,眼看要撞到輪椅上的姜浩母親。
我還沒反應過來,管家已經輕巧地拽開輪椅,另一只手用了巧勁,逼停了擔架床,一切發生得非常快,我甚至沒怎么看清,這場沖撞已經被化解了,醫生護士也都愣在那。
我只記得管家逼停擔架床時,袖子起來了,胳膊上蜿蜒深邃的陳年疤痕,再往上似乎有刺青,這哪里像一雙養尊處優的管家的手?
管家推著姜浩母親要離開,他始終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題,但臨走時,忽然對我笑了笑,道:「您身體很健康吧?您要繼續健康下去啊。」
我霎時一陣汗毛直立,就是這瞬間,管家對我笑的這瞬間,我突然記起了姜浩的微信備注格式究竟是在哪見過——【字母C+一串連號數字+編號+名字】。
在醫學課本上,某套教材里作為范例提到過。
7.
表哥的電話正好來了,他查到了這份「姜浩」給每個女友贈送的全年體檢福利,自動簽署了一份病危器官捐贈書,合同很長,女人們可能沒細看就直接簽了,用的又是英文,甚至可能是之后才加塞進去的。
這十七個女友,除了那四個出事了被告知協議的,其他人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多簽了這項器官捐贈協議。
盡管已隱約猜到,我還是忍不住驚呼:「他瘋了嗎?強制簽這種是違法的。」
表哥嘲諷道:「有錢人才不在乎法,他們只在乎如何避法。」
我去問那十七個女友要了姜浩給她們做的體檢報告,發現她們做了幾個非常規項目檢查——淋巴細胞毒試驗、人類白細胞抗原A(HLA)系統,和選擇性進行群體反應性抗體(PRA)檢查。
班長的報告上,這幾項被隱去了。
我和班長是醫學生,這些指標意味著什么非常清楚——換腎源查匹配度的。
這十七個女人都顯示了和另一位匿名樣本相對較高的匹配度。
果然,姜浩母親的尿毒癥,需要換腎,這十七個女人根本不是
「姜浩」海來的女友,而是他替母親囤的一個腎源儲備庫!
難怪大家血型都相同,因為姜浩母親是O型血,【字母C+一串連號數字+編號+名字】這個格式,是某網站已捐獻器官的編號形式范例。
所以這套微信備注的排序根本不是女友編號,而是器官編號,順序是按照匹配度排列的,編號越靠前,說明與姜浩母親的腎源匹配度越高。
所以女友們挨個出事,是從1號開始往后,總要先殺最匹配的那個人,獲取最匹配的腎源,沒成功,才退而求其次往后推。
這十七個女人,和我,在他眼里只是一群移動的腎。
而聯系人里那幾個一到十號的【預備役】,是血型相同,但還沒做體檢確認匹配度的。
我消化了良久,問:「可是他沒帶我做過體檢,我肯定沒簽過這份器官捐贈協議。」
表哥:「你們學院也有體檢吧,你的報告呢?」
我:「學院的體檢很常規的,不可能驗這些,他不知道我的匹配度啊。」
表哥:「你體檢和別人是一起的嗎?」
我:「當然,學院組織……」
話停住了,我忽然想起,體檢那天,我意外地起晚遲到了,還是「姜浩」給我開的后門讓我檢上了,當時整個校體檢樓,就剩他和我兩個學生了。
我磕巴了:「……不可能吧?」
表哥:「你的體檢報告呢?也是他給你的?」
我:「他是輔導員助理啊,他發的報告,簽字上交也是他收……」
表哥不說話了。
他發給我的體檢報告和班長拿到的類似,可能做過刪減,而我簽字上交的版本被加塞了器官捐贈協議。
我有些崩潰,操,那天就為他開后門陪我體檢了一天,我還請他吃了頓飯,花了半個月的飯錢呢。
我去問女人們,她們最初上門來找姜浩,知道他死了,都問他有沒有什么話帶給她們,是指什么?
班長說是一套房子,在新城區,市價很高,姜浩曾說要在一個特殊的時間送給她,作為補償,她問是什么特殊的時間、作為什么的補償,姜浩笑而不語,說當你像煙花一樣炸開的時候,補償你的過分美麗。
她跟富二代談戀愛也不傻,覺得這甜言蜜語是在暗示分手禮物,所以得知姜浩死了,就想知道這棟房子的歸屬。
我深吸口氣,什么甜言蜜語,這根本是事實描述,炸開,是說真的炸開,當你像煙花隕落,你不完整的遺體將入新房。
我忽而一凜,問:「新城區?具體哪棟,幾零幾?」
班長:「3單元,1803。」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操,這套房子他也給我看過,說室友一場,如果畢業后我沒錢租房,這套房子可以免費給我住。
這哪里是什么禮物?這根本是套催命的鬼宅,只送死人。
過往姜浩對我所有的好,瞬間都恐怖起來,我現在覺得他每一個善意的笑都是有問題、有目的的,他的笑聲是磨刀聲,看我歡欣鼓舞地走入他的砧板。
一時又覺得可笑至極,人都弄死了,他還記著要補償,他還真是持之以恒的「溫柔紳士」。
我曾看過一個分析,有些變態的共情區天生殘缺,理性區過度發達,器官和房子,在他心里是等價交易的,我瞞著你拿了你的器官,要了你的命,我就補償高于你的命價值的一套房子,這筆交易在他的紳士原則上是成立的,甚至是寬容的、施舍
的。
所以,他對你笑的時候,是真的對你好,而要拿走你的器官了,也是真的「沒有惡意」,只是「公平交易」。
班長看我不說話,突然問:「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一愣:「沒有。」
班長維持著一貫的驕傲冷淡,手卻抖了起來:「你當初拒絕我,不就是因為我窮嗎?」
我:「……誰跟你說的?我自己都窮,怎么會嫌你窮?」
班長:「他說只要我跟了他,有錢了,回頭能養你,你就會跟我在一起。」
我:「……」
一時不知從何罵起,「姜浩」可真是用心良苦,班長也是真蠢。
我沒好氣道:「我難不成是長了一張適合包養的臉嗎?」
班長點了點頭:「我家里撿的土狗,我也是靠臉一眼相中的它。」
我:「……我謝謝您。」
離開前,我認真地對她說:「拒絕你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不要多想。」
出去,聽到她在里面哭,我沒有多待,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班長是匹配度最高的,我怕他們不會輕易放過她,問題是,「姜浩」已經死了,現在在做這件事的是誰?
8.
表哥根據我給的信息,去查姜浩母親早年資助過的孩子,很快來了消息,說查到姜浩母親資助過的一個孤兒,和姜浩同歲,成績很好,能上清華的那種,但卻沒參加高考,人現在不知道在哪,高三那年人間蒸發了,叫阿肖。
他發來照片,我一看,這個阿肖,赫然就是和我當了三年同學的「姜浩」。
我帶著照片去問姜浩母親,但被管家攔住了,說她身體不好,讓我別去打擾她。
管家供認不諱,現在死的這個就是阿肖,姜浩四年前就死了,夫人因再次喪子之痛,大病一場,有了癡呆癥狀,不肯接受失而復得的姜浩又死了的事實,把前來探望她的阿肖認成了姜浩。
阿肖其實很久沒見過夫人了,自從姜浩接回本家之后,夫人就沒再怎么去關照這些孩子,但阿肖一直惦記著夫人。
這次被認錯后,為了報從小資助培育的恩,阿肖就被接進家里頂替了姜浩,安撫夫人的病情,他退了學,拋棄了名字,以姜浩的身份參加高考,然后上大學,一直扮演著姜浩,他考醫科大,也是為救夫人。
管家把我打發走了,他瞞了我什么,但我不敢問了,我去都被表哥罵了個狗血噴頭:「你一個移動腎源還敢自己跑進人五臟廟去。」
表哥說查到那天在靈堂外撞班長的車了,車牌號的買主是管家,而美美被推下樓那天,監控拍到管家也在那棟商場,阿貍和小麗先后食物中毒,去的餐館是姜浩家投資的連鎖店,姜浩母親大病之后,產業打理就全落到管家頭上了。
表哥:「阿肖的幫手就是管家,密謀對你們進行謀殺,偽裝成意外死亡,獲取腎源,你們的遺體捐贈協議應該都在他們手上,現在阿肖死了,管家就自己行動。」
我:「那我要怎么拿回來?只要撤銷了就沒危險了。」
表哥:「你想屁呢,他們玩慣了陰的,就是隨便把你弄死,大拇指切下來,當場畫個押都能簽協議,拿回來有什么用?」
表哥交代時表情很嚴肅,說這里面水很深,真正的姜浩四年前死得蹊蹺。
表哥查到阿肖和姜浩兩人其實是認識的,但姜浩不知道阿肖是母親資助多年的孩子,阿肖偽裝身份接近了他。
當年的問題少年姜浩,被接回本家后,生活不順,性子已經養成,一個本該活成富二代的天之驕子,偏偏成績不好,長得不好,陋習一堆,干啥啥不行,家族聚會,帶出去總是最丟臉的那個。
無數家族堂兄弟背地里都編派他一定是找錯了,鑒定有問題,他巴不得找錯了可以滾回去,但他那偷孩子的吸毒護士后媽,也已經死了,被人殺了。
他在網上有個聊得來的網友,叫阿肖,阿肖是主動接近他的,混他愛去的論壇,打他愛玩的游戲,評論他的每一條狀態,久而久之兩人就熟了,姜浩常和他說心事,他算是姜浩生活中唯一的慰藉,生母尿毒癥的事也和他說了。
四年前,姜浩去野炊意外身亡那次,就是網友面基,當時去了四個人,兩男兩女,一個男的是姜浩,另一個就是阿肖。
姜浩的身體被熊吃了,尸體帶回來時只剩了一半,剩了頭和下半身,表哥說這沒了的上半身,可能是為了掩蓋被挖走的兩個腎。
他托人調了當年的案底,說因為吃的是個富家子,當時家人憤怒,派了不少人去抓那頭熊,當天熊就被抓到槍斃了,但肚子里檢出來的未消化尸體殘渣,發現比例不對,少了一種成分,比腎小的內臟都剩了渣,卻唯獨檢不到腎的成分,但這件事被壓下去了,尸檢報告也做得模糊。
表哥在姜浩曾經一條私密的空間狀態里,發現他吐槽過生母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下面阿肖回復:你可以捐一個腎給她。
姜浩和他吵了起來:我為什么要捐?她是死是活關我什么事,我給她當乖兒子不夠,現在連器官都得給她?
姜浩很生氣,質問這唯一的朋友為何不理解他,一連罵了許多條評論。
最后是阿肖評論認錯:對不起,我錯了,為了彌補,我們去野炊吧,我給你烤你愛吃的內臟。
我聽得毛骨悚然,我幾乎能想象姜浩和阿肖相處的樣子,阿肖必然讓姜浩如沐春風,阿肖對誰都如此,我也受過這種關照,他會在我為學費煩悶時,笑著說,來,畢業了租不起房子,這套新房子給你免費住。
野炊當天,他可能也是像對我笑著那樣,對真正的姜浩笑著說:「我想救你媽媽,所以你去死吧。」
但如果真是這樣,姜浩被挖走的兩個腎,也顯然沒能救了姜浩母親。
表哥疑惑,那時阿肖只是個一無是處的窮學生,他要怎么把這兩個腎源用合法的方式贈送給姜浩母親?
表哥做了個匪夷所思的推測,他說阿肖很可能帶著那兩顆腎去參加了姜浩的葬禮,親手交給了姜浩母親,讓她用。姜浩母親大受刺激瘋了,可能不是因為親兒子死了,而是阿肖這個舉措。
當姜浩母親歇斯底里時,阿肖或許還不明白,你需要的腎我帶給你了,你為什么難過?
表哥這么離譜的推測也不是空穴來風,他去找了四年前辦姜浩葬禮的莊園的下崗門衛,給他看阿肖的照片,門衛說記得,這孩子當時提了個黑色馬夾袋,笑著進去的,因為他笑得過于燦爛了,門衛對他印象很深,來參加葬禮的哪有這么笑的。
而且當天葬禮辦到一半,救護車就來了,那家的夫人被抬上救護車,當時這個孩子也想跟上去,護士哪里顧得上他,車一開就走了,那孩子就在后面追車,鞋子都跑掉了,懷里還緊抱著那黑色馬夾袋。
最后還是門衛開車載著管家,去把那孩子捎上的,門衛問他袋子里裝了什么,這么寶貝,孩子笑得天真:「能救她的東西。」
門衛只依稀記得管家帶著那孩子進了醫院,幾個私人醫生面色嚴肅地圍上來,接過了袋子。
再之后,門衛沒多久就被下崗了,那天辦葬禮的所有人都被換掉了,門衛至今沒明白,他那天除了接觸那孩子,里面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這么被換掉,好像是要保密當時的什么事。
那兩顆腎最終沒有起到它該起的作用,不知是因為姜浩母親執意不肯用,還是因為用了失敗了,這就不得而知了。
一回生二回熟,再之后,阿肖便頂著姜浩的身份繼續四處搜羅腎源,而姜浩母親的癡呆愈演愈烈,完全把阿肖當成了姜浩,逃避痛苦。
我聽得胃部抽搐,這都什么事兒,表哥忽而嚴肅道:「好了,他們家的事不查了,你立刻去報警。」
我:「這么突然?」
表哥嘆氣,調侃道:「要說還是你牛逼,一不小心,我們可能捅了個大的。」
9.
他去查了我告訴他的新城區那套房子,3單元,1803號,發現被做成了冷庫,監控拍到有很多人進去,但沒出來過。
這哪里是什么能送人的禮物?他們這一波,可能捅了一個器官走私團伙的窩點。
他去查了屋主,發現是管家,不是姜浩,于是再順著去查管家,發現他是晚年才進姜浩家族做管家的,契機是他找回了當年走失的姜浩。
但管家早年是尼泊爾一個道上有名的器官走私商,姜浩父親和那里有大量業務往來,姜浩父親死得也有蹊蹺,整個姜浩家族背后,可能養著一個器官走私團伙,所以姜浩母親才會對報應和天譴如此敏感。
阿肖這么點事兒,最多算小巫見大巫,方法肯定是管家教的,這會兒人死了,誰知道是意外還是什么。
表哥:「再查下去我人也沒了。」
我于是用公共電話報了警,偽裝成新城區1803那套房子的鄰居,說樓上漏水,有怪味。
警方介入了,三個月后,挖出了一條驚人的器官走私鏈。
姜浩家族滲透部分醫院體檢機構,將器官捐贈協議加塞在體檢套餐中,購買套餐的普通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醫院做了與指定樣本的匹配度檢驗。
這些指定樣本都來自一些患了大病需要器官移植的權貴,一旦配上,姜浩家族就負責對該體檢人員制造意外謀殺,合法獲取腎源,賣給權貴。
而當年的疑案也被翻了出來,重新梳理。
受資助的孤兒阿肖,因為關心資助者姜浩母親的情況,刻意接近了被接回富家的流落真太子姜浩,把人騙出來殺掉后獲取腎源,腎源最后匹配失敗。
姜浩母親因刺激過度癡呆,不愿承認姜浩死亡的事實,將阿肖認成了姜浩,阿肖便頂替姜浩進了主家,跟著管家進入了器官走私鏈,四處網羅和姜浩母親匹配的腎源。
至今已找到十八個匹配度優良的就近腎源,阿肖以戀愛方式接近,騙取該十八人簽署器官捐贈協議,并開始實施「意外」謀殺。
經查實,阿肖的死亡并非意外,泔水車司機已供認是被買兇的,但無法指認買家,只說是位女人,其他一無所知。
事后,我把阿肖的十七個女友一起約出來吃了頓飯,把真相全告訴了她們,畢竟這涉及她們的生命,還是知道的好。
我特地挑了隔音效果好的包房,開飯前還讓服務員把餐盤都換成塑料耐摔的。
結果我預想中的扯頭花撕逼大戰沒有展開,十七個女人還挺淡定,只是驚嚇了片刻,就互相聊了起來:「你什么時候跟他的?他給了你多少?我四個月,兩套LV,三套愛馬仕。」
「我差不多一年吧,一輛帕拉梅拉。」
「新城區那套房子最后給誰啦?不請客說不過去的呀。」
女人們嘰嘰喳喳,又上了滿桌酒,喝高了就說要結拜。
我:「……」
三個月后,我和十七個女人都拿回了自己的那份器官捐贈協議,銷毀了。
再然后,畢業前,我跟班長在一起了。
兩年前的一個夜里,班長在操場等了一整晚,如果男孩不赴約,她就徹底放棄。
我在馬路上晃蕩了兩個小時,去了飾品店,什么都沒買到。
姜浩出現,幫我付了錢,推我去赴約,那時年紀小,出于敏感的自尊,我沒接,也沒去。
班長沒有等來男孩,傷心欲絕,從扶梯摔下,姜浩受我之托「路過」,送她去了醫護室,無意間拿到她的血檢單后,姜浩態度變了,第二天開始追求她,笑著道:「摔一下可大可小,我帶你去做個體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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