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佳

說起陳徵，或許有人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提到她的公公袁世凱，了解中國近代史的人無所不知；她的婆婆是袁世凱的五夫人，掌管袁家的內(nèi)務(wù)，相當于《紅樓夢》中王熙鳳的角色。陳徵是當年清朝江蘇巡撫陳啟泰的女兒，嫁給袁世凱的六子袁克桓，成為五夫人楊氏的長媳，當年的陪嫁就裝滿了一火車。

婚后，陳徵育有二子五女，而且第一胎就是兒子，婆婆也要敬她三分。別的兒媳過生日，吃上一碗壽面即可。她過生日，婆婆為她擺壽堂。

二

陳徵出身于富貴之家，尤其幸運的是，父母讓她免去了纏足的錐心之痛。她得意于天足，什么都會玩，跳舞、游玩、打牌、推牌九。她去上海，是乘坐“霸王號”飛機，回來的時候，總是滿滿的一箱子衣服和料子。女兒們還說，娘的穿戴極其高級和精致，從里到外，從上到下都是配套的，一點也不湊合，不含糊。

至此，我們可能會認為，陳徵是一個不知稼穡的女子。其實不然。

陳徵從小熟讀四書五經(jīng)和唐詩，還能區(qū)分《紅樓夢》石刻本與線裝影印本不同版本里的不同內(nèi)容。她常對孩子們說——一、但凡家庭之事，不能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二、做事做人要“心有靈犀一點通”；三、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三

1949年之后，我們看到了陳徵的另一面。

居住在天津的陳徵，作為資本家的家屬，參加政府主辦的學習班。她每天坐著包月的三輪車來學習。學習完畢，她還會邀請一起學習的朋友們?nèi)ヌ旖蛴忻钠鹗苛志鄄汀４蠹叶颊f“她是一個會享受生活的人”。

后來，家里的大廚辭工離開，并向陳徵索要四千塊錢。陳徵二話沒說，毫不猶豫地給了廚子這筆款項。當時的四千塊錢，是什么概念？兒女們說，天津的一棟樓也就一萬塊錢左右，有的才八九千塊錢。

四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了，陳徵經(jīng)歷了批斗、抄家，并從寬敞明亮的洋房被趕入狹窄潮濕的地下室，境遇一落千丈。但兒女們從沒聽過陳徵有任何抱怨的話，她總是一如既往的謙和、寡言、大度、寬容。

為了躲避批斗，五姑爺送陳徵和外孫去了南京四女兒家。因為經(jīng)濟上困窘，家人不得已為她買了一張硬臥，她也是既來之，則來之，無絲毫怨天尤人的神情。

1973年，國際知名的物理學家袁家騮、吳健雄夫婦來到大陸，并要求與六嬸見面。至此，一系列的政策出臺，陳徵踏上了赴美探親的征途，與大女兒國英一家生活在一起。

五

每當講起文革中遭受的不平待遇時，陳徵總是心平氣和地說：“我已經(jīng)夠幸運了，比起其他的人，我受的苦算少的！“

外孫女李菲菲講起一件有趣的事，在美國鞋店，外婆拿起一雙十二英寸的女鞋，邊比量邊笑不可支地說：“誰能穿這么大的鞋子喲？！”

幸福只跟內(nèi)心感受有關(guān)，陳徵的舉手投足間，都是一種豁達與平和。無論是兒子和媳婦，女兒和姑爺，都非常敬重和孝順她。兒女們說，“娘的一生幸福知足。”

順境時，追求美好的生活感受和生活品質(zhì)；逆境時，不提苦難，不提磨難，不提忍受。幸福來自心靈的修養(yǎng)。陳徵，一個智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