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臉叔。
宿舍，一個男學生凌晨起夜上廁所，卻撞見了可怖的自縊現場：一雙慘白的腳懸空著，凸起的布滿血絲的眼球正死死地盯著自己，充血的雙唇中間，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嘴里伸了出來。
據警方調查，這名自縊的學生，剛成功自考考上了本科，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沒道理會自殺。可是所有的線索，統統指向了這一個奇怪的事實。
直到警察走上了宿舍旁的天臺，才偶然發現了一處被遺漏的線索。
這是 刑警異聞錄 第 10 案
本案關鍵詞：廁所自縊

夏夜。
一陣“踢踏踢踏”的聲音從812宿舍里傳來。一個男生捂著小腹沖向廁所。
第一個衛生間的門關著，門把上的標簽是紅色的，看來里面已經有人了。
男生來到第二間，如釋重負地脫下褲子。不久后，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沒帶紙。
“哥們，我忘帶紙了，你那有沒有多余的，能不能分我點？”他嘗試著用手指敲了敲隔壁廁所的隔板。
沒有回應。
難道隔壁沒人？回想著剛入廁時緊閉的第一間，男生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打開手機外置攝像頭，沿著門板向下沿慢慢放下去。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雙拖鞋，旁邊還擺放著一個小板凳。
這時，有幾滴液體滴落在地面。男生把攝像頭向上偏移了一下……看見了他一輩子都難以消除的噩夢：
一雙慘白的腳懸空著，一張青紫色的臉上青筋暴起，一雙凸起的布滿血絲的眼球正死死地盯著他。充血的雙唇中間，一條長長的舌頭從嘴里伸了出來，唾液從舌尖上流成了一條直線，滴到了地面上。

警察很快趕到了現場。
“警察同志，你們可算來了。”一位戴著眼鏡，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子驚慌失措地快步走上前。這是學校的副校長，今天是他值班。
廁所門口圍著很多師生，兩個穿著運動服、體態健壯的青年男子站在廁所門口，保護著現場。看見警察來了，兩名男子主動側身讓民警進入。
警察仔細觀察著尸體。
只見死亡的學生身著黑色的T恤和短褲，腳上的拖鞋也已經掉落在廁所的地上；尸體的臉色已經從一開始的青紫色變成了毫無血色的慘白，舌頭向外伸出，嘴邊的唾液已經呈拉絲狀態，垂落下來；尸體的脖子上纏著的不是繩子，而是一條棕褐色的皮帶，比普通的皮帶要略微窄一點，大概有成年人的大拇指差不多寬，另一頭綁在了廁所上方的銀色的下水管上；廁所的地面上擺放著一只木制的小板凳。
從現場的情況來判斷，死者應該是踩著板凳上，在廁所的隔間自縊身亡的。
“簡單介紹一下情況吧。”一名短發白凈的警察問道。
“他是我們學校汽修專業3年2班的學生，叫吳州，19歲，江海市臨海縣人。今天凌晨兩點多左右，3年3班的學生侯凱起來上廁所時，發現吳州在廁所里上吊死了，于是他趕緊打電話給了值班老師。老師趕過來后，也嚇了一跳，和我匯報后，報了警。”
一旁的副校長連忙向警察訴說著今晚發生的事件，臉上驚恐的表情像是自己親身經歷了一般。
“案發的準確時間呢？”警察問。
“老師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凌晨兩點十八，我估計學生看見死者的時候大概是兩點十分左右。”校長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這廁所附近有監控嗎？”警察又問。
雖然他剛才來的路上已經觀察過了廁所周邊的情況，沒有發現廁所附近有監控錄像，但是他還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問問。
“我們學校只有在每層樓道的樓梯口裝了監控，廁所附近是沒有的。”校長不好意思地說。
“所有人先退出去，我們要對現場進行勘察。”
短發警察對周邊所有人說道，然后讓身旁的一名輔警拿著警戒線，在廁所門口拉上。
只見那警察把廁所燈全部關上，從工具包中拿出了紫外線手電筒，放在進門的地面上，對著地面開始照射起來。黑夜中，手電筒散發著幽紫色的光，廁所的地面上浮現出一串串腳印痕跡。一旁的輔警手持照相機，把地面上的痕跡全部記錄了下來。
那名短發警察拿著手電筒慢慢地向前移動，當手電筒照到第一間廁所時，那名被吊死的學生依舊吊在那里，幽紫色的光照射到他慘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瘆人恐怖。
“把拖鞋裝起來帶走，回去我們要比對一下”警察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拖鞋說。
“把人放下來吧。”
等輔警用相機將尸體脖子里的皮帶打結手法記錄下后，那名警察招呼輔警過來把尸體脖子上的扣子解開，把尸體抬了下來，放到了廁所的地面上。接著，從包里拿出了兩根棉簽，把那間廁所的地面、隔板、門把手都擦拭了一遍。
“打電話給殯儀館吧，先把尸體冷藏起來。”等
到所有的現場勘察動作結束后，警察起身，嘆了一口氣，對一旁的輔警說。
“好的，祁隊。”輔警應和道。
那名態度嚴謹、處事沉穩的短發警察正是祁廷，經過了四五年大案要案的歷練，此時的他已經是二中隊的副中隊長。
他看著地上的尸體，眉頭微皺，開始思索起來。雖然這起案子看起來很像是一起普通的學生自殺事件，但是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自殺，還是不能輕易地以自殺結案。
這么年輕的小伙子，要是不拿出客觀確鑿的證據，家屬那邊也很難交代。
“死者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表現？”尸體被運走后，祁廷找到吳州的班主任了解情況。
“倒沒有什么特別的，他最近剛自考上了本科。這小孩平時很努力，怎么會突然想不開自殺呢？”班主任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
“是不是自殺還要進一步調查才知道，死者的室友呢？把他們叫過來，我有話要問他們。”祁廷說。
一般案件的第一手詢問材料是最關鍵、最真實的，因為如果案發后沒有第一時間采集信息、以最快時間找到直接證據，那就給了兇手毀滅作案證據的時間。如果是團伙作案的話，萬一給了作案團伙串供、作偽證的時間和機會，后續要想逐個突破的話，難度將會非常大。
當然，并不是說這起案件就是吳州的室友所為。但是如果吳州是自殺的話，那么平時和他最親近、生活在一起的人最有可能發現端倪。
不一會，班主任領著三位年輕人過來了，他們看起來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班主任告訴祁廷，案發后，副校長第一時間讓她把室友帶到辦公室，不要和任何人接觸，所以，這三名室友似乎只是知道了吳州出了事，但是并不知道其已經死亡。
祁廷暗自為副校長的操作點了把贊。這種情況最好了，能夠采集到最真實的證言。
祁廷對吳州的三名室友依次進行了詢問。這三名學生和吳州相處了三年，對于吳州的家庭情況非常了解。
詢問過程中，祁廷了解到，吳州的家境并不富裕，他爸爸是一名打散工的廚師，廚藝一般，經常游走于各個大排檔之間，一天打三份工是常事；他母親是從陜南嫁過來的，沒有什么文化，在家附近的飯店里當服務員掙著微薄的收入。他到學校來學習也只是為了掌握一門汽修的手藝，吳州的父親打算等他畢業了，出錢租個小門面，給他弄個小型的汽車維修店。
但是吳州似乎對于自己的家庭出身比較自卑，并不想像父母一樣掙辛苦錢。
“他說哪怕將來坐辦公室一個月掙個三四千，也比干粗活掙個萬八千有成就感。”和吳州一個宿舍的孫勤說。
吳州經常向他們表露出自己做夢都想將來西裝筆挺地出入高檔寫字樓上班，所以他自考了本科，學習也非常用功。
“吳州還有一個妹妹，現在在老家上小學。他經常打電話給家里，和他妹妹說要好好學習，將來要出人頭地。晚上的時候，他經常跑到天臺上給他妹妹打電話，一打最起碼半個小時。”孫勤說。
“這個皮帶是吳州自己的嗎？”祁廷拿出剛拍攝的皮帶照片問。
“對的，他昨天好像就是系的這條皮帶。”
“你最近有沒有發現什么吳州有什么異常？”祁廷一邊問，一邊讓輔警去把吳州的手機找到，作為物證扣押下來。
“如果非得說異常的話，就是上個星期五晚上，吳州和往常一樣洗完澡去天臺打電話，但是這次他很快就下來了，大概只有幾分鐘。而且到宿舍后，他的表情好像很驚恐的樣子，我們都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在天臺看見鬼了，他也沒搭理我們，就直接上床睡覺了。自從那個晚上后，他連續一個星期也沒有去天臺打過電話，以前他基本上隔個一兩天就要去一次。”孫勤回憶說。
難道吳州在天臺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本能的懷疑出現在祁廷腦海。
接著祁廷又對吳州的另外兩名室友進行了詢問，對于吳州的基本情況、生活習慣和孫勤說的差不多，但是對于吳州最近的異常行為，有一名室友反映，最近臨近畢業，很多同學都已經找好了實習單位，吳州卻想繼續讀本科，但是由于家里條件不好，父親負擔不起吳州上大學的費用，和吳州吵了起來，所以最近吳州心情非常不好。
這個理由似乎可以解釋吳州近期不和家里聯系的原因，但是一個已經考上了本科的學生，怎么會因為家里的反對，就自殺呢？他完全可以通過勤工儉學來維持生活。
以這個理由進行自殺結案，怎么都說不過去，還需要更加完備的證據來排除他殺才行。
祁廷又對案發當晚吳州的情況進行詢問，三名室友的說法幾乎一致。
案發當晚，吳州先是和孫勤去食堂吃了個晚飯，然后就一起回了宿舍，就再也沒有出來過。當天晚上大概是十點半左右，宿舍熄燈睡覺，那時候吳州還在床上。直到凌晨的時候，三人被老師從床上叫醒，三人從床上爬起來才發現，吳州的被窩是空的。
祁廷仔細地詢問了三人，十點之后有沒有聽到什么響動，三人都說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祁廷親自試了一下從吳州的床上爬起來，到開門出去的整個過程，即使祁廷動作非常小心翼翼，但是由于宿舍的床和門都比較老舊，還是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
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么，晚上如果人睡得比較死的話，這點動靜確實吵不醒。
根據死者室友的證詞，吳州的死亡時間基本可以確定在十點半之后到案發的時間之間，也就是晚上十點半到凌晨兩點十分左右，但是精準的死亡時間，還需要法醫來做進一步準確的判斷。
隨后，祁廷調取了吳州的通話記錄。結果顯示，當天上午，吳州之和一個電話號碼有過通話。
經過調查，顯示這個電話號碼是一名在校學生的，名叫李曉勇。祁廷向學校老師側面了解了一下李曉勇的情況，得知，李曉勇平時和吳州關系比較好，兩人經常一起到圖書館里學習，最近，也和吳州一樣，自考上了本科。兩人平時沒有什么矛盾，應該沒有作案動機。
老師問過李曉勇的室友，當晚，李曉勇一直和他們在燒烤店喝酒吃夜宵到凌晨兩點多，沒有作案時間。
雖然，李曉勇沒有作案時間，但是作為最后一個和死者通話的人，萬一能夠從他嘴里獲取一些線索呢？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祁廷讓老師將李曉勇帶來進行詢問。
李曉勇過來的時候滿身酒氣，走路都搖搖晃晃的，很顯然，剛經歷過一場宿醉。
據李曉勇說，吳州想報考省會的一家本科院校，上午給他打電話，是為了詢問本科院校錄取分數線的事。
這就奇怪了，一個下一步想去省會上大學的人，怎么會在當天晚上自殺呢？
接著，祁廷又問李曉勇，最近有沒有發現吳州有什么異常表現。李曉勇說，吳州自從考上本科以后，就變得悶悶不樂的。有一次吳州喝醉酒和他說，家里因為給不起大學四年的學費，所以不同意他繼續上大學，讓他畢業后就去找個汽修店打工掙錢。
吳州說要是真的讓他一輩子當個汽修工，還不如死了算了。
對現狀的不滿、和家庭的矛盾、考學后的失落，種種跡象表明，吳州有自殺的動機。
對老師和學生都詢問完以后，祁廷返回了局里，找到了法醫翟凌，準備對尸體做個簡單的尸表檢查。
兩人驅車來到了火葬場，火葬場里，焚尸爐中散發的味道裹挾著紙錢燃燒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由于公安局沒有專門存放尸體的地方，所以一般性的尸表檢查都是在火葬場進行的。
火葬場里有一間專門用于給法醫進行尸檢的房間，由于平時打掃的人員都是火葬場的工作人員，所以這個地方并不是非常干凈。
等祁廷他們來到的時候，尸體已經被火葬場的工作人員從冷藏柜中搬出來，放到房間中間的尸檢臺上了。尸體上的衣服已經被工作人員褪去，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二人面前。
祁廷拿出執法記錄儀，開始錄像。由于解剖尸體需要征得死者家屬同意，吳洲的家屬還在從老家趕來的路上，所以目前只能先做簡單的尸表檢查：主要檢查是否存在明顯的外傷，或者以尸體僵硬、腐爛的程度和尸斑的狀態來判斷死亡時間。
“后腦有外傷，看樣子應該是摔的或者是鈍器打擊造成的。”
翟凌將尸體翻了過來，用手撥開尸體后腦勺的頭發。
祁廷一聽這話，趕緊湊過去看。只見，在尸體后腦部位的頭發根部有明顯的瘀傷，粘連著已經粘稠的血絲。
“他如果是自殺的話，后腦勺怎么會受傷呢？這種傷致死嗎？”
“至于頭部傷口造成的準確損傷程度，還需要開顱進行檢查。單單從傷口來判斷，后腦受到沖擊應該挺大的，這種傷至少會讓死者產生短時間的暈眩。而且，不止后腦勺，你看，尸體的背部也有明顯的大面積挫傷，從傷口情況判斷，這種大面積挫傷應該是尸體和地面摩擦導致的，也就是說尸體被人在地面上拖拽過。”翟凌指著尸體背部的挫傷，仔細分析道。
“照你這意思，死者很有可能是頭部受到撞擊后暈倒，然后被人偽造成自縊身亡的案發現場。這么推測的話，那么廁所就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但是在現場的時候，我檢查過死者的衣褲，都是干凈的啊，如果死者被人在地面上拖拽過的話，那么他背后的衣服和褲子至少會有痕跡啊。難道有人在死者頭部受到撞擊后，把他拖拽到廁所之前，把他的上衣脫掉了？或者說又給他換了身衣服？”祁廷仔細地回想著案發現場的樣子。
“不排除這種可能，而且你看，死者的頭發上粘連這種東西。”翟凌用鑷子從死者的頭發叢中鉗出一塊青綠色的絲狀物質。
“這是什么？”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應該是青苔之類的物質。”
“青苔？死者頭上怎么會有青苔？對了！死者的室友說死者經常喜歡到天臺上面打電話，青苔應該是天臺上的，天臺才是第一案發現場！”祁廷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祁廷趕緊帶著翟凌，回局里拿上了現場勘察設備，直奔案發宿舍樓的天臺。
吳州生前的宿舍樓一共八層，吳州的宿舍和案發的廁所正好在八樓，在天臺的下面一層。宿舍樓沒有電梯，通往天臺的路只有樓梯一條，所以，祁廷一直仔細觀察樓道口監控探頭的照射位置，好在通往天臺的進出口，有一個槍機監控探頭正對著出口。
最關鍵的是，案發廁所就在天臺進出口的對面。如果嫌疑人在天臺將吳州殺害后，就直接下樓將吳州搬運到廁所，偽造成自殺的現場，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這個探頭能拍到嫌疑人就行了。”祁廷心里暗想。
兩人將天臺做了仔細的現場勘察，在一處角落里發現了異象：這里的地面有著兩條和腳差不多寬的痕跡，似乎是有人滑倒留下的痕跡。祁廷將附近地面的檢材做了提取，準備回去進一步化驗。
“翟老師，你說會不會是他自己摔倒后撞到的頭，這里的地面這么滑。”
“之前我不是說了嗎，單從傷口來來判斷，我感覺死者頭部的創傷挺嚴重的，就算是他自己摔倒的，那他暈乎乎的時候還能自己爬起來去廁所上吊嗎？”祁廷被翟凌這么一說，便把自己的猜測給否定了。
祁廷隨即找來吳州的室友詢問，當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吳州有頭暈頭疼的現象，三人都說沒有發現。
祁廷找到案發時在吳州宿舍拍攝的現場照片，照片顯示，吳州的枕頭上并沒有出現血跡，也就是說，吳州后腦受傷是在當晚十點半以后造成的。
這就奇怪了，那天晚上，吳州到底在天臺上經歷了什么？吳州后腦勺上的傷又是怎么造成的，又為什么會從天臺下來后，在廁所吊死呢？
隨著案件調查的逐步深入，案情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現場勘察完畢后，祁廷到學校保衛處，將吳州宿舍樓當晚所有監控錄像拷貝下來，然后帶著檢材馬不停蹄地往物證鑒定科趕，他還把死者用于上吊的皮帶和案發現場的那張小板凳一起帶過去做了指紋鑒定。
經過鑒定，技術人員在天臺檢材中發現了人類血液，經過比對，就是吳州留下的血液，也就是說，吳州后腦上留下的傷口就是在天臺上造成的。而且，經過技術人員的擦拭提取，吳州上吊的皮帶和案發現場發現的板凳上只有吳州自己的指紋。
“皮帶上只有死者的指紋可以理解，但是我問過吳州的室友，那張小板凳是宿舍里平時大家使用的，怎么可能只有吳州自己的指紋呢？難道是有人將指紋全部擦掉了？”祁廷暗自推測著。
雖然證實了吳州在天臺上，造成后腦受傷，但是仍然沒有發現什么直接證據，能夠直接指向犯罪嫌疑人。祁廷將監控錄像拷貝下來后，安排輔警連夜開始看起來，祁廷則是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整理起案件的詳細資料。
“祁大，監控有發現！”
看監控的輔警急忙跑過來，對祁廷說。祁廷一聽，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監控顯示，案發當晚，凌晨十二點半左右，吳州身著案發時穿的衣服上了天臺，之后，一名身著黑色連帽衫的男子也上去了，但是，由于天比較黑，而且通往天臺的樓道口沒有等燈光照射，那名男子還戴著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臉部情況。過了大概十分鐘過后，那名身著黑色連帽衫的男子背著吳州下了天臺，之后，就監控探頭就拍攝不到了。
很顯然，這名身著黑色連帽衫的男子就是犯罪嫌疑人，但是由于臉部識別不了，所以很難確定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祁廷把犯罪嫌疑人在監控中的照片截選了出來，做了簡單的身份刻畫：看著裝應該是一名男性，身高178cm左右，身著黑色連帽衫，黑色短褲，白色運動鞋。但是，職校里有五六千的學生，男學生占了一大半，這種樣貌特征的男人，在學校里一抓一大把，根本無從下手。
祁廷帶著照片找到了學校校長，希望他能把照片發給全校師生辨認，希望能夠得到一些舉報線索。校長很快照做了，找來各個專業的系主任，將照片分發了下去。
其實，祁廷這種做法冒有一定風險，如果照片被犯罪嫌疑人看到的話，很有可能會將當晚所穿衣物趕緊銷毀，造成關鍵物證被毀滅，給后續案件的偵辦造成一定的難度。但是，目前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所以祁廷只能出此下策。
接著，祁廷將學習當晚所有的監控錄像都拷貝了下來，安排了一個班組的輔警開始看起監控錄像來。“以案發宿舍樓的天臺和廁所為中心，逐步擴大覆蓋范圍，重點看黑衣人下樓前后大概5小時左右的監控錄像，仔細查找一下，這段時間有沒有人進出過校園，或者在校園內活動過的。” 祁廷給看監控的輔警大概框定了一下監控的時間，黑衣人下樓大概是十二點四十左右，這段時間還在學校內活動的人不多，如果有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
但是這個監控的量太大了，學校總共監控有大概300多個，刨去教室、實驗室等內部的監控，也得有個180多個，近1000個小時的監控看起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實，一般案件到這個時候，就進入了攻堅階段，掌握了嫌疑人的一點有用的信息，就需要從這個信息中找到其他關聯的突破口，這個工作往往是海量的、枯燥的。
經過兩天的查看，祁廷將案發前后5個小時監控中出現的可疑人員的行為照片截圖都列了出來，特別對在案發后凌晨一兩點還在校園內活動的人做了重點標注，果然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個人好像有點眼熟啊。”祁廷指著一張監控照片截圖說。
監控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曉勇。
他在凌晨1點左右出現在了學校的南大門，而且看他的行走方向，是準備出校門的。按照李曉勇的室友所說，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學校外的燒烤攤吃夜宵喝酒嗎？而且，李曉勇的身高、體態，和天臺發現的黑衣人基本符合。這個情況引起了祁廷的懷疑。
但是，仔細一看，監控顯示，此時李曉勇穿的是白色T恤、淺色短褲和黑色鞋子，和黑衣人的穿著明顯不符。
“難道是我多疑了？”祁廷暗自懷疑。
祁廷找來了李曉勇的室友，詢問當晚發生的具體情況。
根據室友反映，當晚，他們一起在燒烤攤吃夜宵喝酒，大概十二點左右，李曉勇突然說有事要回宿舍一趟。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李曉勇回來了。回來之后，他就一個勁地喝酒，喝著喝著就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了，那晚還是室友把他抬到宿舍的。
一個小時？為什么剛好在黑衣人出現的那段時間，李曉勇獨自一人離開了燒烤攤？難道是巧合？直覺告訴祁廷，這里面應該有蹊蹺。
李曉勇完全有作案時間！
祁廷借口詢問具體情況，讓老師把李曉勇帶到了局里。然后把李曉勇獨自一人晾在了訊問室，吩咐人將李曉勇看好，暫時不要和他說話。
接著，自己帶著勘察工具，直奔李曉勇的宿舍進行勘察和搜查。
李曉勇的宿舍和普通學生一樣很亂，衣服鞋子到處丟。經過一番仔細地搜查，警方并沒有在宿舍找到想要的關鍵物證。不甘心的祁廷，趴到了李曉勇的床底下仔細地搜尋起來，果然，在床底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祁廷激動地將兩條非常細小的絲狀物質用鑷子鉗了出來，他一下子就辨認出，這和翟凌從吳州的腦袋上發現絲狀物質一樣，是青苔！
祁廷小心翼翼地將青苔裝進物證袋，要是能從這塊青苔上提取到吳州的血液成分就能證明，李曉勇就是那名黑衣嫌疑人。
接著，祁廷返回了局里。此時的李曉勇，已經在訊問室里待了快兩個小時。
“里面怎么樣？”祁廷問看守人員。
“我看這小子都快緊張死了，身體的細微動作很多，都快把手挫破皮了，我估計你去嚇一嚇，啥都招了。”
“要的就是這效果。”
祁廷暗暗笑了笑，一般心里有鬼的人最怕的就是內心的煎熬和惶恐不安，這種晾著不審的辦法對待這種初犯往往最有效果。
祁廷板下臉來，拿著電腦走了進去。
“你有沒有什么要跟我們交代的？”
“該說的我都說了啊，那天上午吳州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問分數線的事。”
“那天晚上十二點到一點之間，你在干什么？”
“我……我和室友在外面燒烤攤吃燒烤啊，那天晚上我喝得爛醉，隔天早上，你不是還問過我嗎。”被祁廷突然一問，李曉勇神情變得有些慌張。
“可是據你室友反映，你十二點的時候說你回宿舍一趟，直到一點左右才回來，這中間你去干什么了？”
“我……我喝醉了，記不清了。”
“我們掌握了天臺的監控錄像，而且，剛才已經去你宿舍搜查過了，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主動交代。”
“不可能！衣服鞋子我都……”
李曉勇脫口而出，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嘆了一口氣，低下了頭。
李曉勇很痛快地交代了作案過程。原來，兩個月前，吳州告訴李曉勇自己沒錢支付上大學的費用，又不想出去打苦工掙錢，李曉勇就給他介紹了校外一家小額貸款公司的聯系方式，因為吳州沒有正經工作，所以李曉勇幫他簽了擔保人，兩人一共貸了三萬塊錢。吳州為了感謝李曉勇，就給了五千塊作為答謝。
臨近畢業，小額貸款公司怕二人畢業后，找不到人，就私下里一直催款，但是，吳州實在是拿不出錢償還，問家里要錢父母也不給。催債的人就威脅兩人，要是再不還錢，就去學校里鬧。擔心自己學業被影響的李曉勇就在案發當晚，約吳州去天臺商量如何解決此事。
“最近，我又給他介紹了一家貸款公司，想讓他再貸個三四萬塊錢出來，把之前的窟窿堵上，誰知他死活不肯，還威脅我說，我也用了五千塊錢，這錢要大家一起想辦法還。我氣急敗壞，就想著把他約出來，威脅他從手機上貸款。于是那天晚上，我就換了身衣服，帶了把小刀，到天臺上準備威脅他，從手機上趕緊把貸款辦了。誰知道，我就推了他一下，他就滑倒了，后腦勺著地，就沒了聲音，我以為我失手殺了他，就把他背到了廁所，偽造成自殺的樣子。”
“吳州背部大面積的挫傷是怎么回事？”
“我背到樓下實在是背不動了，就用我的黑衣服墊在地上，然后抓住他的腳拖著走。”
李曉勇交代，為了偽造的更像一點，還偷偷從吳州的宿舍拿了一張小板凳出來。偽造完現場后，還把凳子和皮帶上的指紋擦拭了一遍。
“吳州頭上的傷應該不能致死，你把吳州背到廁所的時候，吳州應該還活著，是你親手把吳州吊死的。”祁廷神情嚴肅地和李曉勇說道。
聽完，李曉勇情緒崩潰了，低下了頭，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因為缺錢，兩個努力考上本科的學子，都葬送掉了彼此的未來，實在令人唏噓。現實的嶙峋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路確實難走，但若是走錯了一步，釀成大錯，就難以挽回了。因為涉嫌故意殺人，李曉勇即將在牢房中度過一生。
而牢房之外，那無數被金錢、夢想、欲望所困的男男女女，都得好好看看、審視下自己腳下正在走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