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鐘書在《圍城》中說過這么一段刻薄話:棺材店和殯儀館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會向一年、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陳死人身上生發。“周年逝世紀念”和“三百年祭”,一樣的好題目。
這段話是諷刺書中人物汪處厚悼亡糟糠妻的文字生意。錢老算是實體碼字時代的天花板了,但他的想象力終究有限。互聯網時代的同行已經不滿足于“陳死人”的文字生意邊界,而是成功截胡棺材店和殯儀館,且題材很大膽,拿尸骨未寒的亡母說事。
我說的是微博大V張憶安-龍戰于野,臨睡時看到這朵奇葩,驚掉了下巴。
網上出現了這樣的現象,老關忍不住要說兩句,卻沒有“雖然……但是……”,只有驚掉了下巴。
01
母親過世,張大V很悲憤。
悲是人之常情,憤是有點過分。肺癌晚期腦轉,這已經不能叫“基礎病”了,況且到底是不是“陽”致死的,也未可知。這就要和“躺匪”不共戴天。張大V這樣的“封控派”一時接受不了現實,情緒失控了吧。
可是,網友輕輕一扒,事情就變得離奇了。
時間線清晰。張大V 12日在京出席《阿凡達》首映,13日給母親辦出院手續,14日早晨老人過世。
母親病重,倒也不至于“齋戒撤樂”,更無須“素衣披麻”(兩句都是張大V后來懟網友的,他對素衣披麻可能有什么誤解吧)。陪護辛苦,看個電影排解一下,本來也算不上個事。問題出在時間人物都不對。
這樣的特殊時期,張大V這樣家有重病老人的“封控清零派”人物,跑去看電影,屬實不應該。就算小視頻、網大已經不能滿足張大V的娛樂饑渴,好像也是一場“非必要看電影”吧。
更不應該的是看完電影,次日就去醫院這樣的敏感場所活動。雖然后來張大V屈尊紆貴懟網友,即它稱之為“有絲分裂生物”時說,他天天自測,那也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甭管張大V是怎么分裂出來的生物,他應該和我們這些中國生物一樣,都受了三年的防疫教育,理論知識和現實經驗都很豐富。應該知道我們的核酸檢測是薛定諤的“陽”。就算他自己心大,那也得考慮到醫院里其他各種患病生物的安危。他母親的感染,想必就是張大V的同類生物傳進去的吧。
若是張大V傳染了其他生物的病患老人,人家也要悲憤的,也要大罵“躺匪”并與之不共戴天。但“躺匪”是冤枉的。張大V不是躺匪,雖然他比誰都躺的更平。
要和“躺匪”不共戴天的張大V,卻冒著比天大的風險去看《阿凡達》,確實很分裂。不是肉體意義上的,卻是精神層面的。
02
“每個人是自己健康第一責任人”,并不是讓張大V不負責任的理由,更不是張大V甩鍋的理由。張大V到底也沒有說清楚他母親到底是不是新冠致死的,懟“有絲分裂生物”倒是很利索的。懟出了水平,懟出了不共戴天的高度。
我很佩服牠的定力,家里這么大的事,竟有網上“舌戰群匪”的心情和余裕。
這場爭論應該是張大V的流量高潮,而且是一生一次、不可錯過的那種。
不管張大V是有心還是無意,通過熱點爭議的轉換,肺癌晚期腦轉的普通不幸變成了高流量的特殊不幸。都說“機會只給有準備的人”,卻也未必。那場“非必要阿凡達”應該是疏忽,不是有準備。反正網上說陽就是陽了,善良的有絲分裂生物并不檢查什么證明。
張大V的情緒高潮換來的流量高潮,客觀而言,肯定不虧。張大V成功破圈,從此“天下誰人不識君”。這是母親最后的遺愛,張大V應該珍惜。
“國家不幸詩家幸”,未必是“賦到滄桑句便工”,也可以是“為做新賦強作愁”的創造性發揮、成功忸怩。
無論如何,流量就是流量,生意就是生意。
03
我是寫財經的,對生意比較敏感。
生意并不都是錯的,比如我寫疫情相關的文章也可算一門生意。我并不因此感到慚愧,看官們有所得,愿意打賞,我心懷感激,也心安理得。孔夫子都說“富而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何況我輩凡夫俗子?
但是,庸俗如我,也知道生意也是分對錯的。一場疫情成就了很多生意,核酸生意、連花清瘟生意、專家口吐蓮花的生意,等等。文字生意也是一種,也有是非之分。
講白了,生意的對錯就是有的東西可以賣,有的東西不可以。共度時艱的特殊時刻,販賣焦慮、制造仇恨的生意是萬萬不該做的。言不由衷、言行不一的表演,此時尤為可惡。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中國輿論場上的常態就是這樣。張大V冒死觀影的先躺為敬,是人間煙火氣。憑母之名大罵“躺匪”的文字生意,不也是人間煙火氣嗎?很好,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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