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羊小暖。
你還記得自己的16歲嗎?
在何處,身邊有怎樣的朋友,每日又在因何煩憂?
看了今天的故事,或許你能明白
讀書的意義,普法的意義,改變錯誤老舊觀念的意義……
很多年以后,當我坐在落日余暉的窗前遙想過去,回想起周小紅時,依然是從那個夏天開始。
正是七月驕陽似火,我剛從師范學校畢業,被分配到一所偏遠的鄉村中學任教。
我從城里的大巴車換了鎮上的小貨車,又從鎮上的小貨車換了摩的,一路顛簸才來到學校所在的山腳下。當我背著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行李汗流浹背地爬上山來到學校時,看到的是:銹跡斑斑的大門,黃泥巴土地面,幾張水泥乒乓球臺,兩幢校舍和一排教學樓,空蕩蕩地無端生出幾分荒涼。
我正著急上哪找校長報到時,周小紅出現了。她從校舍出來,大概十六七歲,穿著一條紅色的碎花布裙,身材適中,膚色有著農家人特有的黝黑,眉眼卻很動人,有些羞澀靦腆地朝我笑:“你是新來的王老師吧!早聽說你要來,真是太好了。”
接著告訴我:“賈校長出去勸架了,大概要晚上才能回。今天一大早,隔壁善田村陳家來了五十多個人操家伙要找李老師討公道。李老師連忙把校長喊去,其他老師也去幫忙了。”
原來,善田村陳家有個女孩在李老師教的班上念書,小女孩剛上初一,人長得清秀可愛,李老師挺喜歡她,時常叫她改作業、抄課表什么的。前幾天,家里人發現她居然懷孕三四個月了。在家里人一再逼問下,才戰戰兢兢地說出了幾個月前一天晚上李老師強奸她的事情。
陳家父母聽了后火冒三丈,氣得劈頭蓋臉地一頓打罵,說她是“賠錢貨”“不要臉”,又找到李老師家要求賠償。“已經破了身子的人了,你給點錢,人領回去,擺不擺酒都無所謂。”陳家父母簡單明了。
可李老師是本地農村出身,好不容易熬到大學畢業,父母正盼其光宗耀祖之時,一聽要娶一個十三四歲的農村女娃娃,嚇得連連擺手說:“這不行!這不行!”
于是陳家父母回去叫了家族里五十多個人,操著家伙氣勢洶洶地來討公道,聲稱:“人不能白玩,李家不給個說法,我們就告派出所去。”
一直等到傍晚亮燈時分,我們才見賈校長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進了門。
賈校長四十歲上下,國字臉還算端正,地中海式半禿的腦門紅光滿面,笑得甚是得意。
“還是賈校長您說話公道辦事漂亮,陳家這邊拿了5000塊錢滿意了,小李這邊不用娶人也不用養孩子也滿意了。要是鬧到派出所,大家都不好看的。”
“5000塊錢不少了,抵小李一年多的工資呢,那陳家父母估計六七年也攢不下來這錢,這下他兒子娶媳婦不用愁了。”
“要不然這事也不能了啊,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旁邊隨行的老師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道。
“小李啊,你明天趕緊把錢送到陳家去,這事算平了。”賈校長一邊點頭微笑,一邊不忘叮囑道。
“是,是,我明天就辦,謝謝校長。”旁邊滿頭大汗的李老師一迭連聲地應道。
聽著面前幾人三言兩語決定了陳家小女孩一生的話,我有些目瞪口呆,以至周小紅用手指捅了捅我示意說話時,有些結巴:“賈——賈校長,我——我叫王麗麗,前來報到。”
“校長,王老師來報到了。”周小紅擠進人群又喊了聲。
“啊——”賈校長這才看到我,打量了一眼我平平無奇的臉后,有些失笑:“你就是王麗麗啊,嗯,有些名不副實啊,來了就好,晚上一起吃飯,熱鬧熱鬧。”
學校的日子平淡如水,上課、下課、自習、出操,周而復始,只讓我和周小紅的關系越來越親近。
“姐,那個陳家女孩回來上課了。聽說拿掉了孩子,臉白得跟紙一樣,真是可憐。”周小紅說。
“李老師現在也不教初一,教初二了。陳家父母真狠心,就這樣把女兒賣了。”我說道。
“不這樣又能怎么辦呢?那李老師怎么看得上一個農村女娃娃。命不好罷!”周小紅有些感嘆。
“嫁了她就能幸福嗎?一次強迫就要一輩子嗎?”我有些不解,反問道。
“那也比現在強,名聲沒了,以后不知道會嫁個瘸腿的還是瞎眼的。”周小紅想想有些后怕。
周小紅是本地人,去年在本校初中畢業,成績不好沒考上高中,因是校長的嫡系門生,便留校做了一名打字員,平時的工作主要是打印一些試卷、材料之類。我來之前,她是全校唯一的女職工,這一點她頗為自得。
因學校偏僻且離家較遠,老師和學生們平時都在學校食宿。上課之余,我和周小紅一起買菜做飯。平時,周小紅常會說打字室的工作,聊到電腦和排版能眉飛色舞,因為她覺得這是她和村子里其他女孩不一樣的地方。也說賈校長,他是大學計算機系畢業,對電腦喜歡得緊,常常在打字室對著電腦一個勁地搗鼓,說是程序設計,每次都是老婆喊好幾次吃飯才會回。
后來有一天,在全校教職工大會上,賈校長義正辭嚴地說要勤儉節約,讓會計認真審核辦公費用,還點了好幾次打字室的電腦維修費太高的問題。這讓五十多歲只會撥拉算盤珠子的許會計犯了難,嘟嘟囔囔地說:“我也不懂啊,怎么核啊。”他搓著手在辦公室轉了好幾圈后,求賈校長親自把關了。
之后,每次進城維修電腦,賈校長都要跟著現場監督周小紅,一去一回要花個大半天工夫。但電腦維修費確實下降了不少,許會計瞬間輕松了,氣色紅潤,說話都更大聲了。也不知道是設備陳舊的原因還是電腦維修師傅的手藝問題,打字室的電腦老是壞,賈校長每次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監督,一時間全校上下都贊賈校長事必躬親。
但我問起周小紅的此事時,她沉默不語,只是看著我伏案教學備課時有些悵然,眨著兩個大眼睛羨慕地說:“姐,我要是像你一樣是正式老師就好了。”
“那你可以自學,以后讀夜校啊!”我鼓勵她,但她聽后又沉默了。
想到她跟我說的家庭,心下惻然。
她家在鄰近的武田村,家中父母年歲已高,只能守著幾畝薄田度日,她排行老三,上面兩個姐姐已出嫁,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正在念初中,以后還要娶媳婦,她家現下的狀況哪有余錢供她念書。
“你家里給你說親了沒?”想到本地早婚的風俗,我問道。
“說過一回,我沒同意,后來我說在學校還能掙點錢,想給家里再干幾年,家里就沒說了。”她手捻著衣角低聲說道。
平靜是被一天傍晚教學樓二樓打字室傳來的打斗聲打破的,只聽“咣——”的一聲,打字室的窗戶玻璃應聲而碎。
“賈校長——”“小周——”不明所以的老師們聽到聲音陸續聚集過來。
剛到樓梯口,就看見一向斯文有禮的賈校長居然和周小紅撕扯扭打在一起。個子瘦小的周小紅發了狂般,瞪著血紅的眼睛狠狠地撓向賈校長,賈校長邊用手回擋著邊往后閃躲,就在眾人驚訝之時,周小紅一個抱摔,賈校長腳一歪,兩人一起翻滾下了樓梯。
這時,看熱鬧的眾人才反應過來,連忙把摔得灰頭土臉的兩人拉開。
賈校長狼狽地站起身,捂著臉上的血絲,氣急敗壞地喊道:“王麗麗,把這個瘋婆子拉回去。”我彎腰扶起周小紅,關心地問:“摔哪兒了?”卻見周小紅披頭散發,臉上和身上布滿了塵土和血跡混合的污跡,看著越走越遠的賈校長,陡然“哇——”地哭出了聲。
此后數天,學校氣氛出奇地詭異。食堂吃飯時大家不再高談闊論了,都是低聲交談,連連感嘆,間或交頭接耳幾句,還夾雜著幾聲“老牛吃嫩草”的竊笑,看到校長老婆時,卻都一派若無其事,只字不提周小紅。
只是有些膽大好事的,當面慰問了一番賈校長,賈校長一本正經地一一作了答復:“這周小紅太不識抬舉了,安排她打字員的工作還不感恩,居然中飽私囊,把她管嚴了就懷恨在心,氣急了就打人,實在是不像話。”
“看這小周平時溫溫柔柔地,做事勤快,人也挺節儉地,沒想到會這樣啊!”眾人感嘆,紛紛附和,然后都猜這小周估計要被“開”了,立馬想著自己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能不能安排一下。
聽著學校里七嘴八舌的議論,我著急地問周小紅怎么回事,周小紅眼圈一紅,低低地啜泣道:“姐,我命苦。這賈玉春不是人!”說完,她抬頭看了我一眼,恨恨地說道:“不過,沒這么便宜的事,他也別想好。”我有些疑惑,正想再問時,周小紅已從我房間起身離開。
就在眾人伸長脖子等待事情結果時,大約兩個星期后,在全校教職工大會上,賈校長鄭重地說話了:
“前段時間,大家多有議論打字室的經費問題,現在許會計已經把所有賬目重新核算了一遍,發現原來那家電腦維修店存在報價虛高的問題。本著節約的原則,學校決定調換一家電腦維修店,這家店雖然在隔壁鎮上,路程遠了點,但周小紅同志去認真比對了下,總的來說還是更劃算。周小紅同志還是挺認真負責的啊——”拖著重重的尾音,賈校長喝了口水,面帶微笑地又說道,
“還有一件事,嗯,周小紅同志前幾天考上了計算機系的大專函授班,可喜可賀啊!團工委段書記這邊提出來,為了培養年輕教職工,激勵全體教職工進一步提升自身能力和水平,更好地投身到教育事業中去,決定對全體教職工繼續教育的費用予以報銷。大家有沒有什么意見啊?”
這一句又一句的話直接把我和在場其他人砸暈了,大家看了看賈校長臉上還沒完全愈合的傷疤,又看了看段書記和許會計古井無波的臉,感覺現場上演了一場川劇變臉,面面相覷片刻后,立馬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齊齊鼓掌:“沒意見,沒意見,感謝校長的關心關愛,我們一定加倍努力,絕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散會后,賈校長親切地喊住周小紅:“小周,那臺電腦的游戲軟件安裝好了沒?”
“校長,已經安裝好了,去玩下不?”周小紅多年夙愿得償,此時還沉浸在興奮中,回答得異常溫柔。
“好啊!這就去。”賈校長干脆利落地說。
看著兩人一同離去的背影,我只覺得天雷滾滾。
隨著周校長“泡”打字室狀態的恢復,時間慢慢過去,眾人漸漸見怪不怪、習以為常,學校又恢復了平靜。
不知不覺,我來到學校已經兩年多了。兩年來,每天跟著學生在塵土飛揚的操場上跑步,聽著老師們為柴米油鹽斤斤計較的日常,加上周小紅上了函授班后異常地忙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聊天了。我開始想著自己的人生能否改變現狀,于是拾起書本,準備考研。
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間看書時,周小紅拎著一袋子又紅又大的蘋果風風火火地回來了。
看著許久未見的周小紅,我這才發現她的變化。她穿著一件黑色西裝,內搭牛仔襯衫,下身配了條牛仔喇叭褲,臉上化著淡妝,戴著銀圈耳環,加上標致的五官,一改往日的青澀,很是時髦洋氣。
“姐,給你的,在市里上完課帶回來的,新鮮著呢,你嘗嘗。”她遞過蘋果,親切地叫我。
我接過蘋果咬了一口,說道:“真甜。”看了看她,又若有所思地問:“你今天怎么有空,不用去打字室加班?”
“哎呀,總得讓人喘口氣吧。”她漫不經心地應道。
“你不去看看?萬一賈校長有什么事呢?”我心里雖然對她和賈校長的關系像學校其他人一樣猜測了千萬遍,但總是想聽到她的回答。
聽到這話,周小紅看了我一眼,沉默半晌后,說道;“現在,我只想平平安安地念完函授班,再有一年半就結業了,別的事,以后再說吧。”
“賈校長——被人舉報了,你、你知道沒?”我吞吞吐吐地問道。
“因為什么?”周小紅問。
“聽說是舉報他貪污公款,具體的,也不太清楚。鎮里的調查組都來好幾趟了。”我說道。
周小紅冷哼一聲,說道:“自作自受。”
頓了頓,我看了眼她,又說道:“上次回家,聽叔叔說,前段時間他托關系找了縣里的領導,說兒子考上高中,想調到縣二中去方便照顧,好像事情辦得差不多了,教育局也同意了。”
“什么時候?去當校長?”她臉色一變,問道。
“不是。”我搖搖頭,“聽說是副校長,我叔叔說現在調進縣里,職務上都得降半級。現在學校的老師都在傳,還說他在縣里買了房。”
我話才說完,周小紅的臉色已經鐵青,一聲不吭地起身拎包走了。
后來,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周小紅,只是聽學校的人說,有人見過幾次她在縣里和賈校長吵架。
兩個多月后,一天晚上。
我剛準備睡下,周小紅敲門進來,神色顯得很疲倦,進門就坐下了,輕聲說道:“姐,有蘋果嗎?我想吃個蘋果。”
看著她,我有些心疼,默默地削了個蘋果給她。
“這段時間,賈校長在縣里裝修房子,就偶爾回來開個會,課都讓別人代了。你最近見著他沒?”我問道。
“沒。”周小紅啃著蘋果,惜字如金。
我本想勸勸她,可看她氣色如此不好只得罷了。
第二天一早,一輛警車呼嘯著駛入學校,車上下來好幾個警察說要找賈校長老婆,還找了段書記、許會計等人,只說調查賈玉春的事。
一開始,賈校長老婆還以為是賈校長貪污公款的事要抓他去坐牢,嚇得面無人色,連說不知道。后來見警察只是問她昨天晚上在哪里干什么,賈校長平時跟誰接觸、跟什么人有嫌隙之類的話,才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段書記、許會計等人談完話后都抿嘴不吭聲,表情嚴肅。
幾個警察在學校和周圍的村子、鎮上調查了大半天,走訪了很多人問賈校長的事。傍晚時分,找段書記在辦公室密談了許久后把周小紅帶走了。
看著警車一走,學校炸開了鍋,老師們七嘴八舌地都在問賈校長出什么事了,周小紅為什么被抓走?可段書記冷著臉,說過幾天再告訴大家。
后來,消息漸漸傳開,賈校長死了,赤身裸體地死在他縣里正在裝修的房子里,警方初步調查后認為是情殺,懷疑周小紅是兇手。
我懵了,一直想:“周小紅怎么是兇手,她怎么會殺人?她還這么小。”我不死心地追著段書記問,他嘆了口氣,向我說起了警方的調查和周小紅本人的供述:
“當年,周小紅在本校念初中,初三在賈校長班上,農村女孩上學晚,周小紅初三時已經十六七歲,長得亭亭玉立。看著青春動人的周小紅,賈校長動了心思,在一個周末的晚上,叫周小紅來房間幫忙批改作業時,強迫她發生了關系。之后,周小紅既不敢跟家里人說,也不敢拒絕賈校長的要求,就這樣半推半就地一直保持著關系。
畢業后,周小紅沒考上高中,賈校長順理成章地讓周小紅留校做了打字員,滿足自己的欲望。同時,賈校長還讓周小紅給他套取打字室的辦公用品和電腦維修的報賬費用供他日常花銷,這幾年粗粗算下來,得有近十萬塊錢。”
聽到這里,我有些咋舌:“近十萬,我們一個月工資才五百多塊!”
“是啊!這些年,我們學校每年最大的開銷就是打字室的辦公經費,許會計核賬時就算猜到了也不敢說,只能向我暗示。”段書記搖搖頭,又接著說道:
“周小紅在學校慢慢長大了,開始考慮結婚時才發現,平時跟著賈校長花錢享受慣了,嫁個普通農村小伙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她不愿意,嫁個學校老師人家又嫌她沒正式工作,就想著讓賈校長娶她。賈校長哪肯娶她壞自己的名聲,就一天天地哄著她,說等她離婚后再娶她。但時間一長,周小紅看他和老婆卿卿我我,根本沒有離婚的打算,就和他在打字室吵了起來,還打了一架。后來——后來,你也知道了,周小紅逼著賈校長出錢讓她念書,賈校長不想跟她翻臉,怕人財兩空,只好依了她。但沒想到,周小紅今時不同往日,她開始想從賈校長身上撈錢傍身,不停地向他要錢,數額一次比一次大,還威脅他拿不到錢就去告他強奸。賈校長平時的工資都是老婆管,只能從學校的公款上想辦法,時間一長舉報信不斷,這條路行不通了。
所以,賈校長想著離開這里調到縣里,甩掉周小紅。被周小紅知道后,找他要20萬的分手費,說是好聚好散。但賈校長哪有20萬給她,就算有也不會給。一來二去,周小紅看明白了,賈校長就是個人渣,到頭來她的一輩子都毀在他手里,恨不得殺了他。”
那天晚上,她約了賈校長在縣里的新房子見面,在街上買了‘毒鼠強’后用注射器注進可口可樂,見面一番溫存后哄著賈校長喝下,聽說,她是眼睜睜看著他毒發身亡后才離開的。”
“那天晚上我見了她,還削了個蘋果給她呀!”我說道。
“不錯,你是見了她,但那是她殺了賈校長后回到學校的事。縣里的大巴司機、鎮上的摩的司機都已經指認了,還說了搭載她的大致時間,而且兇殺現場的DNA比對也出來了,是她的,證據確鑿。”段書記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那——她會判死刑嗎?”我哽咽,不禁落淚。
“不知道。法官也許會考慮她的遭遇酌情量刑吧。”段書記道。
幾個月后,當我透過監獄會見室的玻璃再次看到周小紅時,恍如隔世。
原本濃眉大眼、神采飛揚的花季女孩,一夜之間似乎歷盡滄桑。她牽了牽嘴角,朝我笑了笑:“姐,謝謝你來看我,謝謝你的蘋果。”
我無法想象,這花朵一樣的女孩將要怎樣在監獄里度過她的一生,“死緩”的判決讓她的人生剛開了頭就煞了尾。
“你要照顧好自己,在里面多學點東西。”我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心痛轉身離去。
離開時,周小紅突然在我身后說道:“姐,你比我強,希望你的一生都活在有光的地方。”
“好。”我含淚笑答,出了監獄,看著外面燦爛的世界,不禁感嘆她的一生,感嘆她的掙扎,也感嘆她的沉淪,有些后悔為什么當初沒有推心置腹地和她談談,或許能改變她的人生。
半年后,我順利通過研究生招生考試,去了北方的一所大學讀書。
臨走時,已經是段校長的段書記送了我一程,告訴我說,許會計退休了,手續剛辦完,賈校長的老婆也改嫁了,改嫁時一直念叨命不好,人家玩小三都好好的,只有自家老公玩小三玩沒了命,連累自己受苦。分手時,段校長朝我揮了揮手,鼓勵地說道:“向前走,別回頭,你比周小紅幸運,你會比她幸福的。”
之后,我輾轉工作于上海、廣州等地,再沒有回去過那所鄉村中學。
花兒一樣的姑娘,卻早早零落潦草余生,讓人心痛。
可更心痛的是,你我都知道,這樣的故事還在不停發生,這切膚的真實感讓人不寒而栗。
在陳舊觀念的捆綁下,還有無數的女孩在命運的洪流中無力反抗。
她們或許有過改變命運的機會,可惜,那微弱的火光不足以驅散周身的寒意。
愿有一天,這樣的經歷都只是故事,只存在于字里行間。
配圖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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