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羊小暖。
燥熱的天氣,讓人心也不安定。
有的女人像這燥熱里的一罐冰啤酒,涼,帶氣,得勁。
一口下去,連頭皮都覺得舒展。
可是,啤酒只是啤酒。
再讓人舒坦,日常生活里也不如一碗米飯踏實。
最近日頭毒得很。
眼見著黃昏,天邊還亮堂堂冒著熱氣,進出小吃街的人寥寥無幾。
姜萬窩在椅子上,狠嘬口煙。
路口羊肉面片館的綠色招牌上落了幾只聒噪的麻雀,吵得人心煩。煙氣飄繞,各種食物的味道充斥鼻尖,他不覺著餓,只眼角干澀。
慧芳喊了姜萬兩聲,見沒回應,便扭著肥臀出去了。他坐著腿麻,換個姿勢繼續吞云吐霧。
拐角傳來高跟涼鞋的“咔噠咔噠”聲。
呵,姜萬喉嚨里咕噥一聲,摁掉煙。
一身淺紫碎花長裙的年輕女人停到他腳邊,眼神輕飄飄掠過姜萬,徑直走到門口最右邊的那張桌前坐下。
姜萬站起身,一整天神游的魂魄終于歸位。
將多加了兩勺紅油辣子的涼皮端放到她面前,看她掃碼付賬,然后自覺又縮回到椅子里。
女人緊抿著嘴,將筷子從上到下又認真擦拭一遍,又將額前一縷碎發撩到耳后,這才不慌不忙吃起來。
姜萬盯著那雪白的耳垂,咽下口水。
七八分鐘后。
他看著她起身出門,向前走10步,左拐,推開面片館玻璃門,再然后拎著打包好的食物,“咔噠咔噠”又走出小巷。
直瞧到那身影完全沒入街角,姜萬心底不由生出一些惆悵。
想想慧芳,想想鄉下家里的黃臉婆,姜萬覺著自己的心像被火燙了一樣,刺拉拉地疼:同樣都是女人,怎么就能差那么多?
家里那位,只說是個女人,可那闊嘴塌鼻小短腿的身形,活脫脫一截頂門杠!慧芳要好些,白花花的胸脯和肥屁股,如果擱以前,姜萬覺得也還看得過去。
可自打他一個月前見過這女人,再回頭看到那身肥膩的白,就感覺真是污了自己那雙眼睛,捎帶著連搞那點子事的想法都沒了。
時間長了,慧芳終于覺出不對勁,有一晚非拽著姜萬的褲腰讓他說個一二三。
姜萬一把扯回自己的褲子黑了臉:“別他媽的不知好歹!”
慧芳悻悻閉上嘴,杵在床頭坐了一會兒便什么話都不說了。
她明白,自己一個幫工,和姜萬睡了三年,小吃街上的人都以為她就是這涼皮店的女主人,時間久了,連她自己都恍惚有了這種錯覺。
姜萬冷不丁這一嗓子,確實砸得她心里什么地方一陣抽搐。
可就算只是個姘頭又怎樣?難道她這身子就只值他給的那些個零七八腦?難道他想睡就睡,想不睡就甩手把她丟掉?那她還不如人家直接出去賣的呢……
慧芳擰著被角,為自己的尷尬境地思索一條出路,等到回過神來才發現,姜萬已經蜷在床尾睡著了。
天明的時候,姜萬一睜眼瞧到慧芳愈加的低眉順眼,于是越發覺得自己是看走了眼,胸口就有些憋悶。
可他隨即又想起女人那張籠在陽光下的臉,心臟瞬間就被一種莫名的哀傷裹挾。
飄飄忽忽又熱過兩月,本該旺季的涼皮店生意,因為姜萬不同往年的上心,來客漸漸變少。
慧芳小聲說過幾回讓姜萬操心些店里,但他充耳不聞,于是她不再說了,只每天按時按點忙完店里就回租屋做飯,兩人幾天連句話都說不了。
這樣不咸不淡的直到入秋,慧芳請了假。她那遠在千里之外的“豆芽菜”男人摔斷腿,她得回去照顧。
姜萬磨磨唧唧拿出來2000,慧芳攥在手中半天沒說話。
姜萬知道她不滿意,可那又咋樣?他可從沒短著她工資,還隔三差五總給她些零花。雖說只是些抽屜里收來的零錢,可那也是錢啊!他對她,算是不錯的了,不過就一塊睡了幾覺,難不成還真要他養著她?
怎么可能?
他還養兒子呢!還有爹娘,哦,還有那黃臉婆,總歸鄉下家里還離不開她。更別提還有牲口和莊稼了。他又不是財主,怎么有閑錢去養其他人呢?
慧芳終究拿上錢走了,她拎著一個小包搖搖晃晃擠進檢票口,姜萬隔著玻璃遠遠看著那個肥圓的屁股,腦子里只有高跟涼拖的“咔噠”聲。
女人再來的時候,姜萬越發殷勤周到:面筋要切得薄透方正,面皮要順著碗邊碼齊,仔細澆透了料汁,最后再拿抹布把流到碗沿的紅油擦了又擦,最后才鄭重其事遞到她手中。
女人只顧著咀嚼,并沒察覺姜萬滿面春風下強壓著的喜悅和激動。他一寸寸打量她,那份愛意便密密匝匝順著他的目光長遍她的全身。
沒見到女人前,姜萬對自己這小半生還算是滿意。
他身無分文來到這里,從一個工地散工做起,6年間磨破了多少手掌流了多少的臭汗才有的今天。現在他有了這30平方米的檔口,也算是在這個城市立了足。
是,地方不大,還是租的。但不用風吹日曬每月就有小2萬的進賬。刨去租金和花銷,還能有4千多寄回家,這事要擱以前他不敢想。
而且他后來還有了慧芳。一個不算太丑干活麻利還挺知趣的女人。既能看店洗碗招呼客人,還會洗衣做飯暖被窩。雖說只是個幫工,卻比家里那個還賢惠,把自己伺候得妥帖又舒坦。
姜萬從沒想過當年一窮二白的自己還會有今天:兜里有錢、家里有兩個兒子、懷里還有拿得出手的女人,人生巔峰也不過如此。
但見過女人之后他不這樣想了。她的美讓他自慚形穢,他覺得自己像被人撕開了丑陋的繭殼,渾身暴露在陽光下炙烤,既羞臊疼痛又渴望舒暢。
他不由自主琢磨起女人——
她幾乎從不說話。
她的衣裙時髦考究。
她胸口裸露出的弧度剛剛好,既撩人又不風騷。
她總是黃昏才來,不急不慌慵懶隨意。
她每次離開前必定要去前面的面館捎一份食物帶走……
他又在心里一點點拼湊起她生活的細節:
她性子安靜有涵養;
她家里不缺錢;
她深諳男女之道,是個極品熟女少婦;
她生活閑適卻纖瘦單薄又總是打包食物回去,家里必定有病人需要照顧。
至于那個病人,怎么算也該是她的丈夫。
為什么會這么肯定?
姜萬看著小吃街對面的腫瘤醫院和第三精神病院撲哧一笑,難道他還能是個精神病人不成?
想到這,姜萬又添了些傷感,多好的女人吶!
唉……可惜不是自己的。
慧芳假滿回來的第四天,女人還是來了,但比平時要晚得多。
小吃街上的燈全亮了,她才慢吞吞挪進來。
姜萬急沖沖迎上去,心里一驚。
她整個人看上去無精打采,一只眼下青黑,嘴唇上有條大口子。
姜萬照舊端了涼皮到她面前,兩眼瞅著那條血漬呼啦的口子心里直抽氣,女人面無表情,呆看著桌上的筷子籠。
姜萬想問問她怎么了。但抬頭看到柜臺后正切黃瓜絲的慧芳也停了手在看他,心里顫悠悠的就打住了話頭。
女人端過碗,挑著筷子慢悠悠地吃。姜萬聽著她一邊吃一邊小聲吸溜嘴,心里煩躁不已。
接下來的日子她都沒來涼皮店,姜萬丟了魂一般守在店門口,慧芳對他說話又什么都聽不見了。
再次見到女人是半個月后,她眼下的青黑沒了,嘴上的傷口也結痂。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身上臟兮兮。
她這次沒去面館,在隔壁拎了一份炒涼粉。
那家的炒涼粉比羊肉面片要便宜得多,但炒得亂七八糟里面全是辣椒籽,掃一眼就讓人糟心。
姜萬默不作聲看著,覺得自己肚子都絞著痛。
他終于忍不了了。
剛下過雨的小吃街上沒幾個人,慧芳送完飯去后街的浴池洗澡了。
姜萬上前一把拉住女人。她哆嗦了一下,卻沒掙扎。
“走……”
姜萬甕聲甕氣地開口,指著自己租屋的方向。
女人疑惑了幾秒,但很快就拎著炒涼粉走過來。
姜萬大喜,三兩下關了店門,也不管周圍鄰居們奇怪的目光,拉起女人就往后街的租屋走。
女人順從跟著,青石板上的積水坑碎了又碎,映著那兩邊店鋪的燈光明了又滅,兩人很快就到了租屋。
屋里很亂。
床頭還搭著慧芳的內衣褲,姜萬驚慌地拾掇,暗自咒罵那蠢女人。
女人舔舔嘴唇,踩著腳下的煙頭塑料袋易拉罐走到全屋唯一能落腳的床邊坐下,然后看著姜萬。
姜萬臉一紅,把房里歸置得差不多了,才匆忙跑去隔壁的公共水房里洗了把臉。他甩干手上的水,一抬頭看到女人仍定定看著自己,頓時覺得自己的頭有千斤重了。
他哆哆嗦嗦上前,又小心去摸女人的手,她卻騰一下站起來,像受到了驚嚇。
姜萬搓搓手,忙起身翻箱倒柜找起來,最終他找到一瓶快要過期的涼茶小心翼翼塞到女人手中。
女人捏著那罐涼茶一言不發,卻又坐了回去。
姜萬又嘗試著上前,挪了又挪緩緩把手停到女人腰間。女人僵了一下又要站起身,姜萬撲通一聲跪到她面前。
“你……那個,跟了我吧!我,我保證,對……對,對你好。”
女人的臉色發白,手里一直攥著的炒涼粉都快捏成了團。
姜萬眼眶濕了,他控制不住地流眼淚,胸口被這股強烈的情感沖撞得快要裂開來。
突然他又想到什么,蹭一下沖進里間,一陣咣啷作響后他抱著個抽屜回到床前,并把里面的東西統統倒扣在女人面前。
那是一堆面額不一的鈔票,皺皺巴巴,雜亂不堪。
“你,你……跟我……睡,這些……這些……都……都……歸你!”
女人呼吸急促起來,望向姜萬的眼神直愣愣的,看起來水汪汪勾人心魄。
姜萬對上她的目光,腦子里轟一下就一片空白了。
他撲倒女人,一邊手忙腳亂拉扯著女人身上的長裙,一邊去解自己腰間的皮帶。他攀著她的身體,一邊親她一邊涕泗橫流……
女人癱在那里,悄無聲息姿勢僵硬。
直到姜萬把手覆到她胸前的那一團柔軟上,嘴還沒湊到跟前,她突然就瘋狂掙扎起來,一邊掙扎一邊發出一種極其刺耳的尖叫聲。
姜萬嚇了一跳,急忙去捂她的嘴,反倒被她給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
他慘叫著慌忙起身,手被咬爛了,在流血,女人依舊在尖叫,一聲連一聲,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肝肺都給嘔出來似的。
姜萬不僅僅是慌了,他簡直莫名其妙。他想再次上前阻止,但薄薄的房門已經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姜萬進了看守所。
等他出來時,街道兩邊景觀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
那晚沖進租屋的是女人的哥哥。高大的男人把他揍個半死后報了警。
女人一直住在第三精神病院,半年前因為恢復的不錯,剛被接回家。
她媽就在臨街的步行街上買高檔女裝,白天她宅在家打發時間,一到黃昏總愛出來晃蕩然后到小吃街上去吃涼皮,吃完順便給看店的母親帶一份飯。
剛開始她哥會遠遠跟著陪她出門,后來看她雖然不愿多說話但和人溝通已沒啥問題,便慢慢放下心來,后來索性由著她自己出去轉悠,反正也就在這附近跑不遠。
誰知道前些日子她突然鼻青臉腫的回家,害怕又犯病,她媽和她哥輪流在家看了她一段日子,直到那天確實鬧得不成才又放她出的門。
她哥眼瞅著她進了涼皮店后就去買了包煙,等他出來時涼皮店關門了,妹妹也不見蹤影。一米八的糙漢子慌了神,一路打聽追到姜萬的租屋,結果正好撞見那一幕,氣得他差點打死他。
好在周邊的鄰居們及時勸住了她哥,這才把已經犯病的妹妹趕緊送往醫院,又把打到半死的姜萬拖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姜萬賠了女人5萬才換得自由身,經此一事他算是徹底蔫了。
因為連褲腰帶都還沒解開,他那晚頂多算是強奸未遂,又因為沒證據證明女人病情復發和他有直接關系,所以家屬收了賠償金便選擇了和解。
他灰頭土臉回了租屋,鄉下趕來的黃臉婆堵在門口臉漆黑。
他趿拉著鞋往里走,黃臉婆氣哼哼問:“錢呢?”
姜萬氣得笑:“錢錢錢,大老遠跑來就只記得要錢是吧?慧芳呢?”
他沒理她,以為慧芳還在店里,套了件衣服直奔涼皮店。
小吃街上冷清清的,原先的鄰居看到他露面都神色怪異,他權當看不見徑直鉆進店里,抬頭卻發現他的涼皮店已經變成一家早餐店,年輕的小伙熱情招呼他落座并問他要吃點什么。
姜萬愣在原地。慧芳呢?
“慧芳啊,你被帶走的第二天她就結清房租離開了。她說你辭了她,她要去別的地方打工。怎么?你不知道啊?”
找到商鋪房東時,他一臉疑惑地對姜萬這樣說。
姜萬覺著自己腦瓜子嗡嗡響,呆呆坐了半個多小時才回過神來,急忙朝租屋跑去。
黃臉婆左右等不見他,正坐在屋里罵罵咧咧,見他回來又是一頓罵,姜萬沒空理她,在床頭柜子的夾層里反復摸索了半天,最終哀嚎一聲癱在地上。
完了。
他最后的那點積蓄。他摳摳搜搜多少年攢下來的那點積蓄,那張銀行卡。不見了!
姜萬照舊盤了個店面做起他的老本行,只不過去了城市的另一頭。
他現在也沒得選,家里全指著他呢。大兒子上中學了,他之前那點家底被他自己賠了個精光,他總得攢下些錢來才能安心,畢竟,兒子還要靠他養呢。
至于那張丟失的銀行卡他沒敢告訴黃臉婆,她要是知道自己背著她藏了那么多,非剁了他不可。
況且他這輩子怕是再也找不著慧芳了。誰讓他當初招她的時候只顧著看那雪白的胸脯,連她姓什么、哪里人都沒記住呢。
家里有父母妻兒,自己離家開店,有著不錯的生意。
然后開始找姘頭,喂大了心里的貪婪,也被膨脹的自我遮蔽了羞恥與道德。
步步錯,最終落了個人財兩空。
——大快人心。
配圖 | @casandrabanuel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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