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東西，發現一篇舊文，當時寫給一個來信的朋友，為了給他加油打氣，我把自己老底都掀了，幾年過去了回頭看，感覺現在的我和以前多少都保持了一致性，這或許就是記錄的意義，如果沒有這些記錄，我真不記得以前我是這么想的，現在看真有點不好意思，但挺可貴，原封不動，復制粘貼過來留存。

這首歌送給你，愿你以后的生活像這一首可口的歌

不翻身的咸魚:

你好啊！

謝謝你的來信，你信中說的那些，不知道是一時的情緒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狀態。我今天給你回信是基于后者并認為你對現在的狀態有改變的渴望。不管是情緒還是可怕的狀態，我都無比希望，上次你在信中說的那些糟心事兒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

看完你的信，基于我自身情況，突然想和你聊聊，因為你的那些狀態，我經歷過并正在經歷著。你說目前你所有問題就是沒錢。這點我無比認同，或許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80%的人和你面臨同樣的問題，沒錢。而錢太重要了，它幾乎成為衡量一切的標準。如果我今天是一個土豪或者富二代，我會告訴你，其實有錢了，一樣會有很多問題，只是和沒錢人面臨的問題不一樣而已。然后給你一個結論：錢也不是萬能這種聽起來讓人生氣的大實話。

很遺憾我是一個窮鬼，所以我今天主要想說說，我們沒錢的時候該怎么辦。我要說的或許和你的情況沒多大關系，但你信中說的那些讓我有些感觸。他人即地獄啊。

▲唯一一次吃料理，第一次知道鮑魚好吃

人生而不平等，所有人都受到地域，文化，出身，智力，基因，運氣等等的影響。

從農村走向城市，唯一帶給我的感受就是，我有一萬個可以自卑的理由。在我讀大學的時候，班上有幾個生活費充足的同學，他們有多姿多彩的只有有錢才能過的瀟灑生活，他們用的是最新最貴的手機，穿的是阿迪達斯（那時候還算是小奢侈品），隨便一次請客吃飯就是我一月生活費的幾倍。這幾乎成了我當時所有痛苦的來源。氣死我了。因為這個我還曾一度仇富，甚至抱怨父母。

如果單單就是這些事情，那還好，但事實比這還要糟糕。

在像白紙一樣混沌的大學前時代，我從沒認真關注過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丑，腿短，駝背，貧窮出身，JJ還沒有18cm。身上沒有一處讓人值得喜歡和欣賞的地方，并且無技無能的我還很清高，孤傲，很多還瞧不上，我從沒有意識到這些東西會成為別人瞧不上我的理由。在我大學到現在的生活中不斷跳出來提醒我，這些東西太重要了，你沒有那你就先天就被放了一半的血。讓我意識到自己原來一無是處，我的自卑就這樣在各種對比中慢慢建立起來并揮之不去。

由于讀書時代生活圈認識的人和我差不多，并且周圍人都不會說實話，也沒有遇到一個良師益友提點我，加上缺乏自我認識，盡管有自卑意識，但這并未對我當時的生活產生什么明顯的影響，所以我完全沒有意識自卑是一個多么嚴重的問題，會讓人跌入地獄。這種無知帶給我的唯一好處就是，讓我在相對還比較干凈大學校園度過了一段自欺欺人的快樂時光，我真正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并且試圖去面對的時候，發現比想象中要困難得多，一直到在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我才開始慢慢地認識自身所存在的問題。

人生而不平等，很多東西與生俱來，是無法改變的事情，話雖這樣說，但我當時就是走不出去，沒有勇氣面對，也不甘心，憑什么別人一生下來就什么都比我好，他們擁有的東西憑什么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我進入一個無法解決的死循環，我花了好長時間，不斷地去多想自己擁有的東西，看很多比我還要悲慘的故事，看很多人一出生就注定沒有一個好的成長環境，有些人從小就被虐待，有些人天生就殘疾之類的例子。不管是好是壞，我們被迫來到這個世界，對于這些既定事實，是該承認并且面對，還是該做毫無意義的自我看不起？我選擇前者。

我很慶幸大學畢業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些道理，雖然很多時候還做不到完全擺脫自身所帶來的自卑感以及性格缺陷對我的影響，但是至少對當時我來說，已經算是有一些自我認識了。在信中你沒有提多少自己情況，我想如果你也是普人家的孩子，沒有背景和傲人模樣，或許你也像我一樣自卑。但這些并不是你的錯。就像大學你是一個活脫脫奔跑在校園里的胖子也不是你的錯一樣。你的信給我一種自暴自棄，自我否定的惡性循環。我很理解你的沮喪，就像我當年一樣，我也沒有什么一針見效的好辦法，唯一的，就希望你面對這種惡性循環。找一些例子給自己自信，別以為那些在你眼里，談戀愛，泡圖書館的同學，就比你好多少，他們說不定沒你可愛呢。沮喪的時候多去醫院看看或者多想想自己擁有的東西，都是很好的自我化解安慰的辦法。不管是雞湯還是刺激，只要能說服自己，那就是藥。

▲穿不起adidas穿草鞋行不行

了解自己身上的毛病，然后再臭不要臉，是每個人都需要學習的課程。

大學時我有一個女朋友，她家底很好，比我好太多，她沒事就愛給我買東西，但是我幾乎都拒絕，并不是我不想要，而是面子過不去。那時候心智未開，被很多外面的東西捆綁，不敢面對自己，現在想想，以前真是難為她了，有時候為了送我東西，還要想盡辦法避開我的自卑，顧忌我的面子。有一次我生日，她用打賭故意輸的方式，給了我錢讓我去買NIKE。我真的無恥地買了一雙NIKE穿在腳上。

我之所以想買那個鞋子，不是我多喜歡，而是因為貴，這在當時，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標示。原以為我穿上它就開心了，但是我并沒有，除了那不是我自己的錢買的以外，還因為那鞋子很硬，還有點大，以至于我走路的時候像卓別林在表演舞臺劇。于是我穿了一段時間就沒有再穿過一次。這事兒給我帶來感受的就是，我不要臉地拿了別人東西，這個東西自己還TM不喜歡，你說氣人不，我這都在干嘛啊。讓我在自我羞愧和糾結中痛苦輪回。要是現在，誰在給我買東西，那簡直是，越多越好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大方方的接收和拒絕，反正我臭不要臉。臭不要臉不是說要無恥，而是要能丟開那層面子，多少人活著因為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這些經歷都對我后來產生很大影響，尤其是消費觀，我相信貴就是好，但是如果不適合自己，那我就駕馭不了，如果一樣東西超出我目前的能力水平，那放在我身上一定也是四不像，就像對目前的我來說，給我愛馬仕我也能讓它散發出濃濃的鄉土氣息。這是我內在氣質決定的，和衣服是什么品牌的衣服一點關系也沒有。而當時之所以忽略事實想方設法都想穿大家都在穿的衣服和鞋子，是我受到環境中別人的眼光和虛榮心的支配。而我對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看不慣也是因為生活條件的巨大落差和內在的自卑感在作怪。

當然這些都是后來才慢慢明白的，并且還有一個初期自我認識出現偏差的事情就是，我帶著先入為主的偏見在和那些有很多生活費的同學相處的過程中，發現事實并不是我想的那樣，他們不但一點也不討厭，還很可愛，更不會覺得自己比我有錢就了不起，那些在我眼里，大把花錢，沒事就買一些我可能不敢的買衣服和鞋子然后穿兩天不喜歡就扔了的行為，或許并不是他們在故意炫耀，而是由于他們的生活條件所決定的。對他們來講，買一杯星巴克就像我們買一瓶純凈水一樣。所有這些討厭的行為在我們有些礦泉水瓶兒的眼里，也就成了炫耀，說到底就是紅眼兒病。

所以先認識自己身上存在的問題，然后想辦法把那些你認為是必須要改掉的，想辦法解決掉，那樣你才能成長，那樣等你再次遇到同樣的問題的時候，才不會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我們都說要做自己，用這個來區別自己和別人的不同，以此在遇到問題沒辦法克服的時候用來安慰自己。但是不能否認做自己這句話，問題很大，如果你自己原本就是豬呢，原本你自己就是一個自私，狹隘的蠢貨和懶漢呢，那你做自己還了不起了呀？所以，做自己該改成做更好的自己，做更好的自己才是一種健康的狀態，那就要求你必須去克服自己身上的一些臭毛病，你認為不改你這輩子就別想好過的那些毛病，也不是非要逼自己做一個完人，而是根據自己情況選擇性地克服一些自身缺陷，然后有意識地刻意鍛煉。我克服自己害羞的方法是：對女生說很多無恥下流的話，我克服自己總是在意別人眼光的方法就是：地鐵逃票和當眾放屁。

▲棗子堡6號2樓，以前搬離這里整理東西時候拍的照片

你的問題主要是讀書太少，而想得太多——楊絳

前面說到我在大學即將畢業的時候，我意識到自身一些問題，并開始慢慢面對，這個過程對骨子里膽小害羞的我來說很不容易，我承認并接受自己的無能就花了兩年時間。我懶惰和B話多的毛病到今天也沒有多大的改善。但是我好面子的問題基本已經克服了，現在已經可以毫無困難地自嘲了，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進步。我為此感到欣喜，這對上學時代的我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我很感激我在快畢業的時候突然地想改變，大學的最后一年，我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住在一起，我們整天無所事事，就等著畢業時間的到來。我為了想弄明白一些事情，那時候開始閱讀，去舊書市場買書看，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養成閱讀的習慣，我從閱讀中學會了善于思考和反省的能力，我從書本中，偷學別人在遇到和我一樣的問題的時候，他們的處理方式。這對我非常有效，很多以前困擾著我，無法擺脫的心理問題都得到了很大改善。

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當時要那樣，我只能理解成一種頓悟，你要知道我以前是從不閱讀的人，在那個之前從沒有完整地看過一本書。你就知道我上了大學依然是個傻逼的原因，學校教育并沒有教會我什么，大學了，我連自己想干嘛就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怪誰。

我說這些，或許你會有一個疑問？就是我多次被人問及的一個問題？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你現在不一樣沒錢。我必須得承認，這確實是一個很尷尬的問題，尤其被家人和親戚問到的時候我無地自容，無力反駁。我只能這樣說，雖然我沒有從讀書中找到致富之道。但是我收獲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我在上周和同事們玩誰是臥底游戲，我作為臥底，贏了兩次，除我以外，沒有人當臥底贏過。

比如，我能成功地說服自己，窮我就做窮人能做的事情，我能隨遇而安。

比如，我的安全感不需要依靠在別人身上，和誰交朋友主動權在我手里。

比如，我學會不管生活中遇到什么，先立足現實，客觀去看待自己面臨的問題。然后想辦法解決掉。

所以，你在信中說到的那些糟心事自然不會成為困擾我的原因。這都是閱讀給我帶來的我認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一些成長。

另外，我現在回頭看我的經歷，我無比堅信，由于我自身的無能和無法擺脫的局限性，如果我當初沒有那一瞬間的頓悟，那么今天的我不但窮，還一定是個生活中充滿抱怨，自私，小氣，永遠處在厭惡和悔恨心境中討厭鬼，不但如此，我還會像很多吃瓜群眾一樣跑去沒事就跑到各種論壇和學習群里把新聞，電影，電視中看到的渣男，騷逼，賣國賊以及日貨統統罵一遍。

我一直很相信，盡管每個人對成功定義不一樣，但不管是哪一種成功，都不會像睡醒那么容易。而且，我始終認為，一個人自身毛病太多，如果50歲的時候才去改，那一定遲了，但50歲才開始掙錢，那一點也不晚。未來很長一切難講。你還那么年輕，在我看來，如果你有追求更高物質生活的渴望，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可能性極大，大到你現在都可能不敢相信的地步。主要是你現在要清楚你面臨的問題是什么？發現后你能不能做到把你的問題徹底解決掉。

▲我現在住的地方，一個安靜的舊居民樓

我們沒錢的時候該怎么辦？

我先分享一段我保存在記事本里的摘抄：

And the reality of the society that we’re in is there are thousands and thousands of people out there leading lives of quiet, screaming desperation, where they work long hard hours at jobs they hate to enable them to buy things they don’t need to impress people they don’t like.

現實社會的情況是：成千上萬的人們都在平靜的絕望中煎熬。他們夜以繼日地從事他們痛恨的職業，目的是為了購買無用的商品，以博得無關痛癢的鄰人的艷羨。

沒錢有沒錢的活法，這句大白話，實在是實在，但是很多人不一定就能做到，因為只要你一出門，鋪天蓋地的廣告都在提醒你，你手機該換了，你口紅少了一個顏色，這件衣服明星也在穿，如果這些都沒有你怎么好意思活著。只要你一打開朋友圈，總是有三亞比基尼，五星級酒店，高檔餐廳刺激你，同樣是一個班級畢業的，你看看人家。只要打開公號很多文章都在告訴你，你離100萬，就差一個觀念。25還沒有進入管理層，你怎么還不去死。最氣人的是，就連隔壁的劉二，也有一輛比亞迪，你卻只能OFO。你說日子怎么過得好啊。到處都是刺激，到處都是什么都比你好的人。到處都在告訴你，你就是一個loser。

相比女人，沒錢對于男人來說，更加恐怖十倍，或許我現實情況還不如你，我目前的工作也很糟糕，薪資是公司里最低的標準，每天也會遇到很多糟心事兒，但是我還先這樣待著，除了我自己能力不夠以外，我自然有自己其他的原因。但是我心態比較好，所以很多時候領導的一些可笑和荒誕行為，也在我和同事的私底下的調侃中當場就消化掉。不會出現你那樣一面抗拒，一面屈從的分裂狀態。

由于我沒有很好的收入，家里也幫不到我什么，既然這樣，那我就住最便宜的地方，不吃高檔糧食。減少沒有意義的人際交往，減少物欲，把一切因虛榮而想要產生的欲望殺死在購物車里，理性消費，選擇性價比高的必需品。這是我目前的農民階級思想。所以即使我知道房子很重要，但是面對變態的房價，以及很多人不顧及自身現實，進入讓人難以想象的20-30年的還貸狀態，怎么想都覺得是傻逼才會干的事情。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不一樣，沒有什么對錯，也沒有說誰比誰就更好，就是看你對生活是怎么理解的，想法不一樣，你的生活就不一樣。對我來說，如果要我不顧現實，去背負一個20-30年的像尿不凈一樣的債務，簡直就是對生活的毀滅。因為我會懼怕沒有收入來源，在我能力不足的情況下，即使面對一個比糟糕還要糟糕十倍的環境，我也只能忍受，只能巴結。好比目前的你，你為了淘寶購物車，為了星巴克。即使老板說出那么氣人的話，你也沒有勇氣說那句媽蛋走就走一樣。我想一定是你的薪資超出你的能力。所以你才這樣糾結，不然我真的想不到那種糟心工作有什么值得留戀的，感覺你現在就像遇到一個有錢的渣男，一方面日子過得完全不叫日子，一方面又舍不得對方提供的優質生活，簡直人間地獄啊。

所以你沒必要把無辜的生活扯進來，這一切還需要你做一個選擇，如果你選擇不喝星巴克，清空購物車，那能怎么樣呢，最壞的結果是什么？天就能塌下來？你就低人一等了嗎？如果你選擇繼續喝星巴克，那你放好心態做好手里的工作，那會不會是一種心理承受能力的鍛煉。不管你選擇什么，都沒有你目前想象的那么糟糕。沒有必要讓失去的恐懼毀掉原本該有的生活。

勇敢一點，別怕，如果咸魚連夢想也沒有了，那真的就什么也沒有了。而你想不想翻身，別人其實并沒有那么關心。

[♂]楊戲水

2017年09月0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