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已經成為很多科研人員的常態。他們忙著很多事情，卻很難靜下心來學習。中國科學院院士劉忠范將很多被迫忙碌的科研人員，比作漚麻過程中被嗆出水面的魚?！氨砻嫔虾軣狒[，實際上只是折騰而已。”

“小時候，經?？吹睫r民澆麻，他們把麻綁起來，泡在池塘里，過了一會兒，就把麻取出來，把皮剝了。泡的時候，水有股臭味，池塘里的魚似乎特別活躍，拼命地游來游去，甚至徒手就能抓住它，其實是惡劣的棲息地造成的錯覺。”劉忠范在接受《中國科學報》雜志采訪時說道。

據他介紹，這種“麻漚現象”與當今的科技界非常相似?！翱蒲腥藛T忙著奔波于世界各地，組織會議、跑經費、準備論文、申請獎項、抓‘帽子’，報道材料、報道會議層出不窮，就像漚麻池塘里的魚一片“繁榮景象”。

2018年10月，教育部等五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開展清理“唯論文、唯帽子、唯職稱、唯學歷、唯獎項”專項行動的通知》。隨著更多政策的出臺，不少高校等單位相繼建立了新的人才評價體系。但也存在違背“破五唯”初衷的量化指標增多等現象。對于“崩潰”后如何“建立”，劉忠范建議要重視學術界的作用。

“基于統計的‘數字化’評價機制是科技界一切混亂的根源，統計永遠無法選拔合適的人才，也無法體現一所大學的真正實力?！眲⒅曳墩f道。他認為，“數字化”競爭帶來了許多不符合科學規律的現象，比如大學努力擴大規模、研究團體規模無限增大、科研人員拼命發表文章等?！翱己恕當底只母驹蚴切姓芾磉^度?！眲⒅曳吨毖?。

他指出，過度的行政控制導致學術界的自我管理能力日益薄弱，難以真正發揮學術界自我發展和自我監督的作用?，F實中，教授的聲音極其微弱，“教授辦學”只是一句口號、流于形式。龐大的行政系統主宰著大學活動的方方面面。

在劉忠范看來，數字評價機制的雙胞胎就是“帽子滿天飛”。“這些‘帽子’帶來了沖動和功利主義，對我國科技發展弊大于利?！鄙孀慵{米技術30余年的北京大學教授、北京石墨烯研究院院長劉忠范，戴過許多重量級“帽子”，但他并不回避批評“帽子滿天飛”的現象”。

“我們非常重視人才，習慣給人戴‘帽子’?！鳖^銜從國家到地區，劉忠范開玩笑說，這數百頂“帽子”幾乎耗盡了中國的“山河”?！翱蒲腥藛T一生都在追逐‘帽子’、攀登階梯，因為‘帽子’意味著地位，更重要的是經濟利益，這與科學精神嚴重背道而馳。”

中國教育戰略發展協會副會長李志民也指出，“破五唯”在一些單位效果不佳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相關管理部門在強調摘掉“帽子”的同時，還在發放“帽子”。如果不從源頭上緩解，單純依靠對高校和科研單位的限制，可能并不能真正達到摘掉“帽子”的目的。

劉忠范強烈印證了激勵人才的初衷和30年來取得的成績。但他也指出，人才政策必須適應時代發展?！案母镩_放以來，我國高等教育和科技領域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快速發展，已經到了從量變到質變的關鍵階段，必須堅決拋棄‘數字化’評價機制。”“運動式”的人才提升模式讓學術界保持沉默，這是建設創新型國家的需要，也是創新型文化土壤的特色。”

對此，劉忠范呼吁盡快結束行政主導的“戴帽子”運動，禁止啟動新的“帽子”項目，逐步減少“帽子”數量，最終消除“帽子”。讓學術界能夠回歸“安靜”，人們才能回歸“學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