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最后都要離開我們,那為什么還要生孩子呢?”
在趙秀麗眼里,養兒防老,圖的就是床前有人端水倒茶地伺候。
她時時刻刻準備著壓制兒子陳若軒的反抗,卻沒想到計劃落了空。
趙秀麗看似瘦小柔弱,實則倔強難纏。柔弱能激發子女的保護欲,強硬則往往以“都是為你好”這樣的話開頭。
四十九歲前,趙秀麗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兒子陳若軒身上,一日三餐遵從陳若軒的口味,陳若華只有考第一或者過生日才能吃到自己想吃的菜。
在這個家里,陳若軒羨慕陳若華不用被趙秀麗二十四小時地盯著,陳若華則向往陳若軒所擁有的母愛。
趙秀麗的控制欲極強,陳若軒喜歡畫畫卻只被允許學習編程,然后參加一個又一個競賽。
缺失母愛的陳若華凡事只能靠自己,大學四年除了第一年是用家里的錢交學費,其余三年的開銷靠的都是助學貸款、獎學金和家教工資。
陳若華拼命讀書,希望擺脫原生家庭的陰影,但陳若軒的死又把她拖回了泥潭。
趙秀麗開始賴上陳若華,跟著她住進了大學宿舍,不愿找一份正經工作,成天怕冷怕熱,怕風怕累,一副死不了也活不好的模樣。
陳若華與周凱澤談戀愛,趙秀麗偷用陳若華的手機聯系周凱澤,提出三個條件:周凱澤必須入贅,彩禮十八萬八千八,將來孩子跟陳若華姓。
趙秀麗是自私的。年輕時她離開父母組建自己的小家庭,直到雙親去世也沒做到膝前承歡,卻要求陳若華婚后必須和她住一起。
周凱澤是家里的獨子,他一想到和陳若華結婚就意味著要一并接收像水蛭一樣牢牢附在子女身上的趙秀麗,萌生了退意。
畢業前,周凱澤問陳若華有什么打算。陳若華苦笑著說要回老家照顧母親。這時她才意識到趙秀麗其實沒什么病,只不過一直是以體弱需要呵護的形象示人罷了。
陳若華處處受制于病懨懨的趙秀麗,回到家鄉高不成低不就,存款用光后,買包衛生巾都要看趙秀麗的臉色。
為免陳若華和周凱澤藕斷絲連,趙秀麗絕食逼迫陳若華相親,揚言若陳若華不配合就把她毒暈了送到男方家。
陳若華下意識地想要離開趙秀麗,她向表姐程安心訴苦:
“她(趙秀麗)就像一個噩夢,像夏天那種又悶又潮,氣壓特別低的天氣一樣,讓人喘不過來氣?!?/p>
考公當天,陳若華發揮失常,趙秀麗自得又憤怒地沖陳若華嚷:
“死心吧,你想走(去北京找周凱澤),除非我死!”
陳若華與周凱澤的戀情因趙秀麗的介入而以最難堪的方式夭折,但周凱澤一直沒有忘記陳若華,他借著出差去見了陳若華。
趙秀芳有意撮合趙秀麗和老王,希望能轉移趙秀麗的注意力。
老王一輩子沒什么愛好,年輕時娶了個強勢能干的妻子,樂得輕松。等老了,妻子走了,兒子大學畢業后在上海結婚生子,朋友們都在家頤養天年,被留下的老王一下失了主心骨,人愈發萎靡起來。
他曾想過投奔兒子,但他好吃懶做慣了,連把衣服扔進洗衣機都不懂內衣和襪子要分開,更不用說幫著買菜做飯了。
被趕回家后,老王被父親拉著去公園運動,認識了趙秀麗。兩人都不愛動彈,隨便往哪兒一坐半天不挪窩。
趙秀麗講話尖酸刻薄,趙秀芳見老王脾氣好,便鼓勵他追求趙秀麗。
有一次,老王去趙秀麗家做客,吃飯的時候竟然哭了,說妻子走后已經很久沒吃過家常菜了。
趙秀麗反感老王再婚的目的是找保姆,拒絕了。
和母親相比,陳若華更喜歡不抱怨不控訴的趙秀芳。
趙家七兄妹,父母死后便很少往來,只有同住一個小區的趙秀芳和妹妹趙秀麗走得近。
趙秀麗棒打鴛鴦,陳若華索性破罐子破摔,工作不找也不去相親。趙秀麗又一次以死相逼,控訴陳若華不識好歹:
“自己家有這么大房子,找個好工作,將來生了孩子我給帶,小日子不定有多美呢。”
趙秀芳看不慣趙秀麗生拉硬拽著犧牲陳若華的前途和幸福,拿鞭子打了她一頓。趙秀芳說:
“你是給找了關系進了好單位還是給了錢讓她做生意?給不了還要對她(陳若華)指手畫腳,她不跟你較勁怎么著?”
程安心可憐陳若華,借給了她兩萬塊錢。陳若華去了北京,找到了理想中的工作。
她在離周凱澤家只有十幾站路的地方租了間房,想等自己安頓下來再聯系。
周凱澤等了陳若華兩年,從最初的失望漸漸生出了反感。他最后一次見陳若華時就說過,如果陳若華愿意去北京,他會娶她,好好待她,若不能,他決定放下這段感情。
那時的陳若華骨子里依然懦弱,沒有勇氣跟周凱澤走。周凱澤回京后接受了之前主動追他的女孩,開始了新的戀情。
后來,陳若華在一次活動中見到了周凱澤和他的女友,她沒有上前打招呼。
她已經想明白,自己來北京不是為了工作也不是為了愛情,只是想遠離趙秀麗。
陳若華的生活步入正軌后,趙秀芳和程安心都曾勸她和趙秀麗恢復聯系。陳若華好不容易決定回家看看趙秀麗,趙秀麗要求陳若華每月必須給她兩千塊錢,陳若華頭也不回地走了,徹底拉黑了趙秀麗。
陳若華總算獨立,程安心也靠自己“站”了起來。
車禍剛發生時,程安心是不能接受的,她拒絕坐輪椅,拒絕安假肢,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可憐自己上。
為了能激勵程安心,也為了能更好地照顧女兒,趙秀芳決定減肥。第一次跑十公里時她差點暈倒,卻一句怨言也沒有。
趙秀芳本來不胖,年輕時甚至能用枯瘦來形容,只是到了五十五歲后,生活過于安逸,漸漸吃成了兩百斤的體重,看上去珠圓玉潤。
早在程安心剛截肢時,秦峰還有過不離不棄的想法,但是當感情真的需要面對考驗時,秦峰的愛是那么得不堪一擊。
秦峰情緒穩定,臉上總掛著微笑,他的好脾氣源于優越的家庭環境而非本性如此,骨子里其實是個極度冷血自私的人。
程安心出事后,一度因為接受不了心理落差和幻肢痛而崩潰。秦峰不僅不換位思考地體諒程安心,反而替自己感到委屈,認為程安心是在無理取鬧。
他開始嫌棄程安心的殘肢散發惡臭,下意識地回避妻子臉上的疤,每天回到家一點家務活不干,只是吃飯睡覺玩手機,除了錯身而過時不得不和趙秀芳說句話外,他都是沉默的。
死不了的重殘消磨了他的所有耐心,秦峰的父母也在得知程安心不能生育后,強烈要求秦峰離婚。
秦家比程家有錢,受的教育程度也更高,秦峰的母親一向瞧不上趙秀芳,開口閉口就是“賣炸雞的”,至于程安心當舞蹈老師,她刻薄地表示:
“帶個小孩蹦蹦跳跳,她以為她是個舞蹈家?”
對于秦峰和楚志娟的關系,秦母稱之為正經外遇。
一日,秦母在廚房洗菜,見秦峰掛電話前對著手機親了一下,想到他身上有女人的洗發水的味道,一通追問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秦峰愛上了楚志娟。
楚志娟離異無子,父親早逝,與弟弟又不來往。秦峰見她獨自照顧寡母,眼袋很重,臉色發暗,有了同病相憐的感覺。
剛開始,秦峰沒有想過會和楚志娟發生什么,直到楚志娟母親去世,弟弟拒絕買墓地辦葬禮,楚志娟才惡狠狠地提起母親重男輕女。
她痛恨母親不公,所以在母親生病時故意冷落,有時母親拉肚子叫她,她也會假裝沒聽到。
看著楚志娟猙獰的面容,秦峰仿佛找到了同謀,覺得好受了很多,他不再對拋棄程安心感到愧疚,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嫌惡。
秦峰和程安心離了婚。秦母非常不喜歡楚志娟,但這段關系里凌厲強硬的楚志娟從頭到尾都掌握著主動權,秦峰沒有反對的余地。
楚志娟和秦峰父母見面,秦母拿楚志娟的年齡說事,楚志娟面無表情地聽著,吃完飯就甩了秦峰。秦峰不解,楚志娟說自己不愿被人挑剔,落了下風。
秦峰人財兩空,程安心的生活則越過越好。
趙秀芳為了鼓勵程安心,天天找林天宇學舞,想要通過參加舞蹈比賽告訴程安心,她這樣毫無基礎的老太太憑著勤奮和意志力,一樣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惜的是,趙秀芳海選就失敗了,但程安心從此徹底放棄了輕生的念頭,開始積極面對人生。
她參加了馬拉松比賽,得到了第一名,說服舞蹈學校的校長重新聘用她。小區附近的老太太也邀請趙秀芳加入舞團。
趙秀芳本來舍不得程安心,想要跟著她去學校上課,但一想到趙秀麗的結局,趙秀芳就轉了念頭,支持程安心追求夢想。
從失去雙腿的殘疾人到積極追夢的舞蹈家,程安心完成了人生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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