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陳魯豫的電影沙發(lyyy_scndgs)
大鵬總有種“不配得感”,覺得自己伸手去觸碰的地方其實都不屬于自己,“或者這么說,怕露餡”。
魯豫覺得,這種狀態非常可愛而且可貴。
作為一個已經獲得了很多認可的創作者,他仍然活得有一些小小的不自信,呈現出一種謙卑而真誠的感覺,呈現出一種努力的底色。
而這個時代會欣賞努力的人。
文|鴿子
2015年,魯豫第一次采訪大鵬,那時的他,意氣風發,真誠火熱,執導的第一部電影《煎餅俠》在這一年上映,拿到了對一個新人導演來說非常了不起的11.5億票房。
今年,魯豫再次采訪大鵬,9年過去,他在導演和演員的路上都沒停下腳步。去年一年,他有五部作品上映,影迷送來的禮物,被他擺在了辦公室的展示柜上,上面寫著——一年五部,年度勞模:大鵬。
魯豫發覺,相比9年前,大鵬變了。
他的語氣變了,語速慢了,語調和緩了,這讓她意識到“原來經歷和經驗的確會改變一個人,挫折和成績會讓人對生活產生敬畏”。
他也有氣勢昂揚的時刻,比如在電影的宣傳期。去年年底,魯豫和大鵬見過一次,那是他主演的電影《年會不能停!》的宣傳期,彼時他是精力充沛的路演戰士,進場之后立馬扛起熱場的責任,調門高,中氣足,滿是熱情地和觀眾們打招呼。
如果你看過大鵬的路演,一定覺得他是個純血e人。
可實際上,大鵬是個i人,會在接受采訪的時候,靠捏手來緩解緊張。
每次他說起,大家都不信,怎么會?
同樣做為i人,魯豫特別理解他。在她看來,那個在路演現場如超人般的亢奮是大鵬的“工作人格”,是他的專業與敬業,采訪時坐在她對面的,那個字斟句酌有些害羞的人,是可圈可點卻依然沒那么自信的大鵬。
而“無論哪一個他,都很真實”。
01
隨著新作品的不斷上映,大鵬得到了不少認可。
這種認可有觀眾給的,有市場給的,也有業內專業的獎項給的。
2023年6月,大鵬憑借在電影《第八個嫌疑人》中的表現,獲得第25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金爵獎最佳男演員。
《第八個嫌疑人》中的大鵬
他說,獲獎的那個晚上他很高興,感覺得到了鼓勵,可這種情緒第二天早上就清零了,隔了一天,在他看來那就是過去的事了。
他有這樣一種心態,“應該為下一件事情而去擔心,而不是上一件事情去高興”。
今年2月,他入圍了第4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得知這個消息后,他在微博發了一條由眾多的“啊”和“哈”組成的微博,這樣的認可讓他覺得驚喜和興奮,能讓他高興好一陣子,因為“它不頒獎之前,都有可能性,每次想起這個,我可高興了”。
他為這種可能性感到高興,卻不敢做什么展望,因為他很怕落空,也不希望自己有預設地去準備什么。
大鵬覺得,自己身上始終有種極度的不自信。
他自己也會分析,為什么這種不自信在這些年的成長中始終無法抹去?
他覺得這種不自信來自于他的成長環境、受教育程度和眼界的狹窄。
出生于東北的小城集安,考到省會讀大學,后來因為音樂夢想到北京北漂,他沒有受過正規的電影相關的教育,如今卻成長為一個演員,一個導演。
回頭看,這件事好像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偶然促成的,“一切的發生并不是你特別有選擇的一個結果,都是偶然”,這種偶然也許同樣會帶給他巨大的不自信,他好像始終無法找到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來說明——
“為什么我是現在的我?”
“也許就是我去參加了一個網站的面試,留在那個網站里面,如果是別人去也是一樣的”。
包括現在也是如此,比如某一部戲來找他出演某一個角色,“我都分明知道我演的那些角色一定會有更好的人選”,可能他們更優的人選時間不合適、意愿不一致,“所以你問這個不行,問那個不行,那就會問到我”。
盡管知道自己很多時候并非第一選擇,但他很珍惜這些邀約。
有陌生的影視公司制片人找過來,給他發劇本和項目書,他都會認真地看完,會給出一些反饋,比如內容還有哪里可以進步,我的時間是如何安排,時間上我是不是有可能參與,或者我不能參與的原因是什么。
幾乎每一次,他都寫長長的微信回復別人,結果有幾次,他得到的回復是:好的。
每次看到“好的”,他就會意識到,也許對方這個邀請并沒有那么認真,換個名字就發給了別人。
大鵬說,在采訪的前一天晚上,他和團隊開會,討論一檔綜藝節目的邀約,那檔節目專門為他做了一個PPT,PPT的第一頁赫然寫著——
“為什么是大鵬?”
大鵬說,看到這句話,他當時眼眶就濕潤了,感覺自己受到了尊重,因為好像已經很久沒人對他說過:為什么是你?
可一轉念,另一個熟悉的念頭涌上心頭:會不會還有一個PPT是為什么是別的人?畢竟那改起來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他“依然還是會為了那第一頁而激動”。
02
從小鎮青年一路走來,大鵬總覺得自己的生活有點不太真實,之前在網站采訪過的明星,好像沒多久,他就開始和他們合作了。
快樂、高興、愉悅,他好像無法心安理得地擁有這些正面情緒,反而覺得它應該就是掙扎的、痛苦的、自卑的。
他總是保持冷靜地提醒自己:你所有的一切可能源于一些幸運,也有一部分的努力,但更多的是幸運和你的不甘心。
算下來,大鵬拍戲也有十幾年了,但面對下一個題材,面對下一次拍攝,他總有一種“自己不會”的感覺,每次面對下一個內容,都好像是第一次在拍戲。
他有種“不配得感”,覺得自己伸手去觸碰的地方其實都不屬于自己,“或者這么說,怕露餡”。
魯豫覺得,這種狀態非常可愛而且可貴。
作為一個已經獲得了很多認可的創作者,他仍然活得有一些小小的不自信,呈現出一種謙卑而真誠的感覺,呈現出一種努力的底色。
而這個時代會欣賞努力的人。
這些年,他的工作和生活好像已經融在了一起,停下來反而會讓他覺得疲憊。過年那段時間讓他覺得有點難熬,因為沒辦法去對接新的工作,沒事干的時候,他覺得失去了方向,生活也變得不具體。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走在一條很長的路上,他開始把做導演看成一項長期的事業。
他的情緒不再因為觀眾的一些負面評價產生很大的波動,也不再計較一時的得失。
路還長,他不再為自己辯解,只想用作品說話。
魯豫很好奇,一個電影的制作周期這么長,會不會是對創作者耐心的一種考驗?
比如電影《保你平安》,2017年開始構思,2023年才和觀眾見面。
電影《保你平安》中的大鵬
大鵬覺得,雖然說起來時間長,可那些不被鏡頭呈現的時刻,日子都是一天一天、一小時一小時具體地過去的,他們在寫作,在討論,時間就這樣流淌著。
走在這條路上大部分的時刻,他都在埋頭走路。他不太會預想明年、后面,甚至更久遠的事情,他想先把現在的事情給做了,做好了,他相信其他的事情會因為這個當下而滋生,但如果預設了很遠的未來,腳下的這一步,就走得沒有那么踏實。
“它可能是一種能力的局限,又或者是逐漸自己變得更清晰的一種工作態度,但我是這么執行的。我就一步一步來。”
03
還在老家集安上學的時候,學校經常組織包場去看電影,后來那個電影院拆掉了,那里很長時間都不再有電影院。
后來國慶節的時候,大鵬回過一次老家,發現集安有了一家新的電影院,叫某某國際影城。
為了看國慶檔的電影,他買了票去電影院,發現里面擺了很多影人的照片,有布拉德·皮特,湯姆·克魯斯,他發現自己也在,“旁邊好像是斯皮爾伯格”。
可能因為是自己的家鄉,大鵬覺得很感動。
集安曾經多次出現在大鵬的電影中,那是創作者自己的小小私心。
小時候的春節,大鵬說他有自己的春節檔,因為春節的時候可以熬夜,大人們在打麻將,他就會去租四盤錄像帶回來,一晚上把它們看完。
時間是如此奇妙的東西,那個當年租錄像帶看整晚的小男孩兒,如今已經是個有好幾部作品的導演了。
魯豫覺得,聽大鵬講述他小時候的這些經歷,特別有電影感。導演斯皮爾伯格拍《造夢之家》來講述童年電影對他的影響,魯豫覺得,大鵬講述的這些,就像是他的造夢之家。
做導演的同時,大鵬也是演員,看見過很多導演導戲的方式,他很想學習,可很多東西學不來,因為他們本就是不同的人。
“你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被組成了,你都不知道那個養分到底來自于哪,也許還有更早的童年,你聽過的某一首歌,但你就成為你自己,你有你的獨特方法。你就是你。”
導演大鵬是被什么組成的?
也許有小時候看過的武打片。看過之后他特別希望自己有功夫,報名了武術培訓班,曾經訓練過一段武術,如今看來,他相信這個經歷給他帶來了充沛的體能和旺盛的精力。
也許還有小叔的吉他。小叔是他們大家族里第一個考出去的大學生,在長春上學放假回家,他帶回了一把吉他,開始彈唱。大鵬莫名其妙地被這個東西牽扯,把自己的壓歲錢給了小叔,讓他去給自己買一把吉他。
當初,大鵬也是帶著音樂夢來北漂的。如今,他覺得拍電影也像是一種演奏,“你調動的是觀眾們的情緒,他跟著你,雖然這是假的,他相信了。他明知道這是虛構的,但他認真了,這是很有魅力的地方”。
魯豫說,她總是很喜歡那些認真的、努力的人,因為才華是一個無法衡量的東西,但是努力、認真、勤奮,我們是能夠真切感受到的。
她更愿意相信天道酬勤,相信一個努力的人,最終能夠憑借經年累月的付出,突破一層又一層的天花板,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
采訪素材及配圖來源|《魯豫有約一日行》大鵬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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