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蘭州秦長城
“蘭州境內究竟有沒有秦長城?”這是一個爭論已久的話題。如果有它們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沒有它們證據何在?
今年(時在2004)早些時候,曾經刊登過一篇文章《蘭州境內發現秦長城》,這是一篇基于1983年文物普查的調查報告而做出的推斷性的結論。
在這篇文章中,我們曾經提到,蘭州和永靖交界的地方,發現過秦長城。
這就是,一些人所說的,永靖長城。它位于永靖縣北部,自鹽鍋峽南口開始,沿黃河南岸下至八盤峽口,途經上銓、下銓、上車、下車、扶河、小茨溝等地,時斷時續長約12公里,長城基礎寬約4米——5米,最寬的地方達14米,殘高最高處7米,1983年文物普查的時候,這一帶挖出了排水陶管數節。
對此,永靖縣有關部門的同志們認為這就是秦長城。而也有一些專家出于慎重,認為這些長城的修筑年代不可考。
這段長城究竟是不是秦長城呢?9月9日,赤日炎炎,在省文物保護研究所的副所長何雙全先生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蘭州和永靖交界處的永靖縣小茨溝村,考古專家實地考察了這段長城后,初步認定這段長城確屬秦長城無疑。
1.茨兒溝烽火臺:古人目測同儀器一樣精確
我們尋訪線路基本上是沿著黃河南面的公路,順河而上,直抵河口黃河大橋。按照正常的行程,我們應該沿著黃河南岸繼續前行,然后,穿過鹽鍋峽水電站的庫區。順著蘭劉鐵路,抵達小茨溝和扶河一帶。
但是為了更好地看到秦長城的全貌,我們決定過河,沿黃河北面的公路前進,因為我們要經過張家臺,在這個黃河岸邊的二級臺地上,能更清楚地看到,黃河南岸的全貌。
果然,上了張家臺,通過望遠鏡發現黃河南岸有些烽火臺。曾經考察過臨洮、渭源等地秦長城的河雙全先生認為,我們所看到的烽火臺和臨洮秦長城烽火臺有些相似。
沿著山路,通過湟水橋和黃河橋后我們繞到了扶河村前面的一個山腳下。順著山路,跋涉了20分鐘之后,終于來到烽火臺邊。這是一個帶有城堡的烽火臺,也就是烽火臺的周圍,有一圈城墻。
站在烽火臺前面,整個黃河湟水盡收眼底,河中的船,對岸的人,清晰可辯。遙遙望去,黃河對岸還有兩個烽火臺,其中一個就在西固區的河口鄉。
扶河村的牧羊人,在烽火臺周圍悠閑的唱著山歌。放羊的張智立老漢說,山下原現有個城堡,扶河一社的村民,就居住在那個古老的城堡中,現在許多村民都將城墻拆掉,修建成了房屋。
何雙全先生,拿出隨身攜帶的工具,對這個城堡進行了簡單測繪。這個城堡圍墻厚度達到2米,東西內寬16米,南北長36米。烽火臺的殘高達到7米以上,夯土層的厚度達到19厘米。
用現代的指南針測量后發現,修建這座城堡所確定的方向是非常準確的南北位置,古人的目測的方位同現代儀器所確定的方向完全一致。
2.秦長城殘存12公里
考察完烽火臺,下山走進小茨溝村,在村民的指點下,沿著鐵路找到了秦長城的殘跡。
在鐵路和村民住宅之間,我們看到了斷斷續續的土墻,這種墻高大結實,同居民修建房屋是打的莊墻完全不同。他們沿著村子邊上一點點往前延伸。有些地方有三四米高,有些地方長城已經被人挖去了大半。在小茨溝村的東頭,我們看到這個地方的長城的寬度竟然達到了14米。
從掌握的資料來看,整個永靖地區殘存的秦長城大約有12公里。
3.追尋桑園十里長城
在這之前的9月8日,我們在榆中七峴溝一個叫響水子村的地方,曾尋訪過秦長城。在此,我們看到長城殘坦斷壁。這里峽谷高深,黃河也困于其中,人稱桑園峽,兩岸最狹處只有數十米,水流聲震天。
長城的殘坦斷壁位于黃河南岸,河的對岸是一塊坪地,當地人將坪地稱為沙金坪,也有人稱其棗樹坪,坪后的山梁在秋日的陽光下光禿禿的,少卻了的是綠色,但卻不乏險要之氣勢。
清代編篡的《皋蘭縣志》中說,蘭州的長城為“秦蒙恬所筑,明萬歷年被修。”《金縣志》詳細記述了長城遺址在金縣(榆中)的分布情況:“長城在黃河南岸。秦時蒙恬所筑……,在金縣境內者,自西北皋蘭交易之桑園城,長十里。沿河而至什川堡城址,有二里余。又東至一條城,或斷或續,有四里余。東至平灘堡至靖遠交界城,有二里余。約計百里。”
當地的老人說,在他很小時,每年冬天黃河上便會出大量浮冰,進而進成冰橋,此時,過河對于黃河兩岸的人來說不再是一件難事。但現在因為氣候變暖,每年冬天黃河上連結冰都困難更別說形成冰橋了。
站在黃河南岸,遙想當年黃河上形成冰橋之時的情形!黃河因為冰橋而一如平地,“天塹變坦途”,匈奴人或是蒙古人的騎兵,便能輕松地黃河。這個時候,“因河為塞”的長城防御體系顯得舉足輕重。不管是當初的蒙恬,還是后來的明王朝都深刻認識到了這一點。但如今,面對長城的殘坦斷壁,我們首先想到的卻不是戰爭,而是歷史的一種蹤跡。
今天,僅憑著這些殘垣斷壁,我們已經很難分辨出這段長城在黃河南岸的具體方位了。
事實上,如果這段長城為秦人蒙恬所建,那么,根據學術界的研究,其可能以障塞城堡為主,未必就是互相連屬的長城。
讓我們沒有料想到的是,至今居住在響水子村的一些老人還說自家住在“城背后”,按照他們的說法,這段長城應該經桑園子,過蘭州,到達西固河口一帶。我們只在七峴溝與黃河的交融處見到了長不足3米,高不足2米的殘墻,在距這段殘墻大約100米的一座石頭包上,我們看到了一座烽火臺樣的土夯建筑。
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座烽火臺樣的土夯建筑可能是這段長城上的一座“敵臺”(了望臺),若不是位于石頭山包上恐怕早就被平成田地了。黃河滾滾東流去,河邊的長城烽燧如同歷史大地上的一枚印章,多少年了,我們期待著“印章”里的答案。
4.秦長城的走向
盡管這次考察對永靖縣文化館的以前的調查,做了再次確認,這段長城就是秦長城,而且蘭州東西兩面都發現了秦長城。這就是說,蘭州市區境內應該有秦長城。
《史記》中明確記載秦長城的走向是“因河為塞”,也就是沿著河流布防,就甘肅的地理情況而言,“因河為塞”中的河指就是黃河。
何雙全先生認為,蘭州境內應該存在有秦長城遺跡,而不是過去一些歷史資料中記載的戰國秦長城。戰國秦長城和秦長城,雖然都是秦人修建的長城,但卻又不同的走向和不同建筑方式。
蘭州境內的秦長城應該是從西面沿著黃河進入蘭州市西固區,然后沿著黃河,順著山勢向東修筑,在榆中縣走出蘭州境內,大約沿黃河東行、與寧夏、內蒙的戰國秦長城匯合。
5.秦長城在甘肅
公元前217年,秦始皇統一六國已經有五年了,為了防止一直活躍在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侵入內蒙古河套以南地區,秦始皇開始了修筑萬里長城大事業。《史記》中說:“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將三十萬眾,北逐匈奴,收河南,筑長城。因地形,用險制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余里。”這便是秦始皇修筑的長城,被后世稱為萬里長城。
現在,提到長城絕大多數人就會想到秦始皇。事實上,在我國歷史上從春秋時期諸侯國至秦,再到清代,歷代的封建王朝都修筑過長城。兩千多年來,人們對秦始皇修筑長城有褒有貶,孟江女哭長城的故事雖在民間廣為流傳,但長城已經成了中華民族的一種象征。
秦始皇當年修筑長城的主要勞動力來源,一是戍邊士卒;二是征來的民夫和招募的饑民;三是充軍犯人。秦始皇時期全國共有人口2000萬左右,勞動力不足100萬。全國有一半的勞動力參加修筑長城。
我們今天看到的長城有很大一部分是漢長城和明長城。甘肅的漢長城主要分布在河西地區,不但防御了匈奴等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侵,還有效地維護了絲綢之路的暢通。
明朝利用了近200年的時間,先后修長城近20次。甘肅境內的明長城大部分是公元1522年修起來的,有兩條走向,超過2000公里。
甘肅境內的秦長城屬秦始皇所修筑的長城西段,是憑藉黃河天險而成,以障塞城堡為主,兼有長墻。
在這之前,秦人就修筑過長城。這就是戰國秦長城。秦昭王滅義渠后,在秦人故地以西,設置了隴西郡和北地郡。隴西郡郡治在今臨洮,北地郡郡治在今甘肅東北部和寧夏東南部。
秦昭王長城即戰國秦長城,在原甘肅境內,從臨洮起,經渭源、隴西、通渭、靜寧、西吉、固原、彭陽、鎮原等11個縣,全長在1000公里以上。據史料記載,秦昭王長城修筑長城要比秦始皇修筑長城早了半個世紀。
《史記·秦始皇》本紀中說,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214年),秦始皇為斥逐西北匈奴,命大將蒙恬:“自榆中并河以東,屬之陰山,以為四十四縣,城河上為塞。”這里所說的榆中,歷史學家研究認為應在今蘭州的東崗鎮附近的古城坪。我們看到的這段長城,是不是秦人蒙恬所建,在學術界的說法不一。關于蘭州秦長城的問題,已經爭論了百年之久。
有人認為,這是蒙恬派人所建建。有人認為是明王朝所為。亦有一些人以為此段長城為蒙恬修造,明朝后又重修。
名詞鏈接:
“竇、墩、墉”:為明宣大總督翁萬達研制發明的筑城方案。“竇”,即孔道。在溪、澗上筑長城,長城基礎夯筑孔道,讓流水通過,筑城與通流兩不誤,也叫“水門”或“暗溝”。
“墩”,即山澗谷道兩側的山嶺之上建烽燧墩,與長城內外組成密集的烽燧墩群因為山澗谷道本身就是天然屏障,無需再筑長城以御敵。
“墉”,即城墻、高墻。河兩岸筑墻,形成夾江長城,河流從兩墻間通過。
“馬面”:自漢代以后,長城沿線城堡的建設有了很大的改進,城墻普遍加高加厚;城墻四角伸出墻外,城墻中間每隔一定距離也要凸出一塊,筑成可以監視城墻外側情況的高臺。
尋訪后記
長城:不僅僅是一種心跳
半個多世紀以前,斯文·赫定自新疆橫穿甘肅全境,到達西安。從絲綢之路行經,并無不感慨地說絲綢之路,是連接地球上存在過的各民族和各大陸的最主要的紐帶。
在這段旅途中,他看到了長城,并對其作了其極為精彩的描述——
“它就像一條找不到頭尾的灰黃色長蛇,伸展在大漠之中,它已經完成了保衛中原帝國,抵御北方蠻夷入侵的歷史使命。我們看到路邊矗起的無數烽火臺,它們是已逝去的輝煌時代,默然無聲卻又是雄辨有力的見證。
烽火臺一座接著一座,似心跳一般有規律地隱現在道路的塵土和冬天的寒霧之中,似乎鐵了心要和事物消亡的法則抗拒下去,盡管經歷了多少世紀的滄桑,卻依然挺立在那里。”
這是一個外國人眼里的長城,其對長城的描述是深情而又睿智的。
在采寫這組稿件之前,我們曾不止一次地認真閱讀身邊的長城,以及細細品味其間折射出的博大而厚重的長城文化。因此,當我們觸摸到,那些千年之前的殘坦斷壁和煙火烽燧之時,也就更為深刻地感受到,腳下這塊厚土滄桑的大地的怦然心跳。
長城作為一種防御設施,堪稱人類歷史上最為龐大的軍事工程。“長城”一詞的使用,最早見于《史記》,但那時人們仍叫長城“塞”或者“亭障”等。過去,很多人都將長城看成一道墻,認為它是封閉的。
事實上,長城作為我國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的分界線,其沿發生過的戰役和戰斗難以數計。今天,當人們回過頭來再看這些戰役、戰斗,就不難發現它們實際上都是,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的一種碰撞與沖突,進而形成兩種文化的傳播交流和融合的歷史。
正如一位學者所說,一切軍事的爭逐,實際上都是文化沖突的表象;真正能夠讓社會生態系統得到平衡的,不是軍事,亦不是政治,而是文化。
事實也是如此,近些年來通過考古發現和證實,長城沿線也曾是我國古代經濟和文化最為發達的地區之一。更為重要的是兩種文化在這里碰撞和沖突之后,經過演變形成了一種新的文化成分。不僅豐富了中原漢文化的內容,也增強了邊疆少數民族文化的活力。從這個意義上講,長城除了軍事的功能之外,更像部大書。
甘肅地處祖國的腹心地帶,其狹長的地形,如同歷史上的中原朝與西域諸國間架通的一座橋梁。從戰國到秦、漢到明朝,長城有過三次規模巨大的修筑,但從始到終,長城這條巨龍的龍首始終在甘肅境內。從這個角度上說,甘肅的長城文化,可以算作是整個長城文化中最為輝煌燦爛的一部分。
今天,當長城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征,而且生發凝聚成一種“長城精神”之時,再說長城其實就是審視我們自己,而不僅僅是種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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