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讀者問我：李老師，您是一直活得這么通透又灑脫嗎？還是也掙扎和焦慮過？方便說說您的原生家庭嗎，或者，能不能說說，哪些長久的留在你記憶里，并滋養你的事情。

這世上，有誰能一直活得通透又灑脫呢。

就算是人群中少有的慧心慧根之人，也是要一路掙扎、破碎，塌了又建，才能磨一點點靈魂的包漿。我這種別扭的俗人，更是塌得比人徹底，建得比人艱難。一身的精神疤痕，疙疙瘩瘩。

通透灑脫，我著實不配。

我是個晚熟的人。別人18歲成年，我38歲還懵懵懂懂。在現實世界與夢想世界之間，給自己隔了一個三尺見方的暗間。沒事，就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所以，我是個不接地氣的人。直到如今都是。

這種不接地氣，帶來很多不便。但也帶來一個好處。那就是我因此有了一種離地1.5公分的本事。我有了常人少有的觀察世界、體悟生命的細膩，說得好聽一點，也可以說詩意。你說的通透，就來自這份細膩。而你說的灑脫，是來自這份詩意。

如果說，年過四十的我，活出了一點點包漿，完全靠一顆心在歲月的石磨上，一圈一圈的研磨。一層血肉模糊，換一層薄薄的皮痂。再磨，再破，再結厚一點的痂。

脫落丑陋的痂，新生一點點粉紅的皮肉。

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成長的，我的成長，都是肉身抵石磨，但求磨出一點人性的好。

你問我有什么長久留在記憶里的事，那可能是，我談過的戀愛。

我這人考試運不行，經常干差一分兩分的事。但我戀愛運還行。愛一個，是一個。愛的人不多，但濃度和純度都很高。結局也都不太好，分手分得老死不相往。但相愛時，是真美好。是全身心的信賴與托付，是心有靈犀，是情投意合，是你濃我濃，是兩塊破玉玨，湊成一個滿月圓。

這滿月圓的戀愛，給了我愛的滋養，心智的啟蒙。填補了我生命里一個一個的黑洞，也修補了我身上一塊一塊的破缺。

很奇怪，這樣的問題，你要兩年前問我。我絕不會答得這么披肝瀝膽，坦蕩無遮。那時，我的自我審視和評判，還不曾學會什么叫放下與和解。但今天的我，只有坦然。這大概也是戀愛在我身上浸潤出的一層包漿。

我很感激我談過的戀愛。這世上再沒有一種關系如戀愛，把自己磨破了，血肉模糊交給對方，求求你收容，求求你憐愛，求求你珍惜。

戀愛不是求世俗的快樂，戀愛是兩個赤子，交換磨破發紅的自我。心磨心，身磨身，破皮挨著破皮，血肉靈互換。

我一直認為，每個人，無論男女，人性中的好，都是被愛浸潤出來的。

有時是親子之愛，有時是男女之愛，有時是友人之愛。

唯有愛，才激發人性之好。

而我很明白，我身上有一部分好，是被男人愛出來的。

就因為我被好好愛過，我才有今天的和解與放下，坦然與豁達。

每每想起這一點，我都覺人生無憾。這輩子值。

愿你也被良人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