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3月,一位名叫許民慶的湖南省湘潭市江南機器制造廠的工人,因為在特殊年代受到陷害,被造反派單方面宣布為“死刑犯”,還差點被槍決。
往后數(shù)年,許民慶不斷向上級部門申辯。最終,許民慶沒有被判處極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在被關押一年7個月后,許民慶被江南機器制造廠開除,只能到一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當工人,月工資只有不足50元。
直到1982年,許民慶接到了一封來自安徽六安的信,寄信者自稱是安徽六安革命斗爭史編寫室的工作人員鮑勁夫。
經(jīng)過他多年查證,終于查明許民慶的父親叫做許繼慎,是我黨的一位早期烈士。
但在許民慶的印象中,他的父親叫做許繼續(xù),生前為國民黨團長。正是因為自己出身不好,許民慶才會在特殊年代遭到造反派的陷害。
那究竟是許民慶記憶出現(xiàn)差錯?還是鮑勁夫在查證時沒有弄清原委?
1929年,許民慶出生于上海,他的母親是廣東陽江人,名叫譚冠玉,父親名叫許繼慎,安徽六安人。
1924年,正在廣州黃埔軍官學校當護士的譚冠玉與黃埔一期生許繼慎相識相戀,二人于1925年在廣州結婚,婚后僅有許民慶這一個獨生子。
1931年,許繼慎因為遭到張國燾的陷害,丟掉寶貴的生命,另一邊的譚冠玉只好帶著兒子艱難地在上海生活。
第二年,因為生活所迫,她帶著兒子從上海來到廣州,將許民慶交給了自己的哥哥譚自昌撫養(yǎng)。
簡單交代了孩子的身世以及父親姓名和身份后,譚冠玉便離開廣州,再度回到上海。
往后十余年,許民慶就跟著舅舅一家生活。全面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許民慶和五舅父一起回到老家生活,然后又隨外祖父前往樂昌生活。
1945年春,許民慶的母親譚冠玉因肺病不治而去世。1946年,許明慶和伯伯譚自昌一家回到廣東生活。
1949年初,許民慶考入民辦汽車駕駛訓練班。全國解放前夕,他被編入人民解放軍汽車運輸隊,駐于湖南衡陽工作。
退役之后,許民慶被分到湖南省湘潭市江南機器廠工作,后與一位同齡女子結婚,婚后二人共育有四個孩子(兩男兩女)。
“十年動亂”時期,許民慶因為自己出身問題,沒少受到造反派的打擾。
在自己的印象里,許民慶最后一次與母親交談時,明確得知自己的父親叫做許繼續(xù),于20世紀30年代初離開人世,生前是國民黨一位團長。
當時每個人都要填寫自己的身份,即父母或祖輩是共產(chǎn)黨員或者是老紅軍、解放軍,亦或者是國民黨那邊的軍官。
許民慶沒有隱瞞,他如實地在履歷表上填下了自己的父親叫做許繼續(xù),生前是國民黨團長。
許民慶一直懷疑過父親的真實身份,曾數(shù)次向安徽六安老家寫信詢問。
由于其父的名字和職務都被記錯,六安公安機關沒有找到一位叫做許繼續(xù)的國民黨團長,便回答他“查無此人”。
“十年動亂”期間,“左”傾思潮泛濫,按照“左”的邏輯,一個父親是國民黨團長的人自然也就有問題,許民慶背上了沉重的政治包袱,甚至游街批斗。
禍不單行,1970年3月,一個更大的災難從天而降。這一天,許民慶的家里突然闖來兩個警察要逮捕他。
他小心翼翼地詢問:“我只是出身不好,平日里沒有做過違法亂紀的事情,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警察嚴厲地詢問:“你是不是許民慶,我們逮的就是你,前幾天你開車軋死了好幾個人。”
許民慶慌忙爭辯:“我在廠里開了這么多年車,從來沒有出過安全事故,若發(fā)生這么大的交通事故,我不可能會逃逸。”
經(jīng)過與警察的一番交談,許民慶這才想起來,前幾天晚上他回來開車路過湘潭九曲嶺時發(fā)現(xiàn)山半腰有一群人大呼小叫,他不知道對方是什么人,所以沒有開車燈,立即加速通過那里。
其實,那群“亂哄哄的人”是造反派搞武斗,因為晚上出車,司機不熟悉當?shù)厣铰罚囁に懒?個人。
許民慶當晚駕車經(jīng)過此地沒有開燈,一口氣加速開了過去,造反派看清并記住了他的車牌號。回到市里后,硬是栽贓是許民慶開車軋死人,好擺脫自己的罪責。
碰巧歪打正著,許民慶還是一個身份有問題的人,警察便將他抓入大牢。
許民慶始終堅信這是人命關天的大案要案,組織上一定會查清,于是委托自己的妻子向上級部門寫申訴信。
萬幸的是,上級主管部門從報告中發(fā)現(xiàn)了問題,將早已入土的六具尸體重新開棺查驗。驗證的結果發(fā)現(xiàn)六具尸體均無粉碎性骨折。所以,這六人的死亡并非死于車輪所軋。
真相查明后,被關押一年七個月的許民慶終于被釋放。人雖被放了,但江南機器制造廠卻拒絕再讓他回去工作。最后許民慶只能到一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當工人,月工資只不到50元。
許民慶在這家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一干就是9年,9年時間無數(shù)次提出申訴,要求為他徹底平反,回到原先的江南廠工作。但一封封信猶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直到1982年,一封來自六安的信徹底解開了許民慶的疑惑。他也弄明白了自己的父親根本不叫許繼續(xù),也不是國民黨團長,而是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領導人之一,活躍于安徽、江蘇、江西的“文武全才”許繼慎。
1982年,許民慶的表哥,舅舅譚自昌的兒子譚志恒親自來到衡陽找到了表弟,向他說明事情原委。
原來,許民慶一直說自己的父親叫做許繼續(xù),那是因為母親譚冠玉當年臨終之際,嘴巴和舌頭十分僵硬,說話不利索。加上帶有濃厚的廣東口音,讓年僅13歲的許民慶聽錯了父親的姓名。
那為何許繼慎是國民黨團長呢?因為他畢業(yè)于黃埔第一期,大革命失敗后受到周恩來的重托,以國民黨團長的身份加入敵方陣營,只是為了更好的工作,
身為許繼慎唯一的孩子許民慶得知真相后并沒有大喜過望,他一生下來便極少見到父親,母親又是在自己13歲時離世,自幼沒有父母的呵護,讓他失去了很多。
也正是因為記錯了父親的身份和職務,讓他蒙受不白之冤,甚至差點丟掉性命。幾十年來,他就如同“孤兒”一樣在湖南衡陽生活。
1982年底,中共六安縣委組織部給湖南衡陽江南機器制造廠干部科發(fā)去了一份關于許繼慎將軍的生平公函,江南廠黨委已經(jīng)承認許民慶為許繼慎烈士的后代。
1983年春,許民慶夫婦攜四個子女回到六安老家掃墓探親。
從六安回到衡陽后不久,許民慶成為中共黨員,他的兩個女兒此前因為身份問題待業(yè)在家。
在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徐向前、中共湖南省委書記毛致用還有相關領導的集體關心下,兩個女兒的工作問題順利解決。
后來在鮑勁夫同志的引薦下,許民慶受到了洪學智將軍的親切接見。洪將軍親切耐心地詢問了許民慶日常生活,還笑著讓他多回安徽老家看看。
或許在那一刻,洪學智將軍從許民慶的身上看到了老戰(zhàn)友許繼慎的影子。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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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鮑勁夫.尋找許繼慎烈士的遺孤[J].黨史縱覽,2011(02):2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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