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陳白

編輯丨Rocket

人工智能當下最火的概念是什么？答案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不是大模型，也不是人形機器人，甚至不是ChatGPT，而是AI PC，也就是人工智能筆記本。

5月22日一早摩根士丹利發了一則研報，認為AI PC銷量提升料使供應鏈獲益，上調聯想和華碩評級至超配。一時間聯想的股價大漲12%。

誰能想到，AI發展到了今天，最大的贏家不是去年爭相開打百模大戰、今年已經開始打價格戰的互聯網廠商們。風水輪流轉，時代的機會又來到了老牌科技廠商聯想這邊。

自從2018年被指“聯想一票之差讓華為輸掉5G標準”事件之后，這些年聯想就一直處于到處挨罵的狀態，到了后來柳傳志更是被網友翻舊賬，被指責聯想導致國有資產流失。

一時間，曾經那個因為收購IBM成為民族企業之光的聯想，成為了墻倒眾人推的眾矢之的，就連曾經一直高舉的民族企業旗手位置，也讓位給了華為。

人工智能時代到來，這一次聯想能翻身嗎？

01

實力、機會

聯想要發力AI的動靜確實不算小。從英偉達到微軟以及AMD，都被拉來為聯想的AI PC蓄勢站臺。不僅是電腦端，最近就連聯想多年前收購的摩托羅拉也要重新出山，發布AI手機。

看起來，聯想似乎站在了新的起點上。就連競爭對手，都還是當年的那一批。

用AI改造一切，確實是2023年以來消費電子廠商最大的風口。從AI PC 到AI 手機，基本上每一家大廠都在爭相布局。之前就有消息稱，蘋果今年將推新AI PC設備，首款M4 AI芯片預計在6月發布。再比如我們上一篇提到的三星，就是最早推出AI 手機的那一批。

目前可見的是，在AI PC領域能打的，應該還是當年PC時代的玩家，比如蘋果、微軟、華碩、三星等等。

因此，聯想是有豐富經驗的。因為在互聯網剛剛開始普及的時代，柳傳志帶領的聯想，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1981年，IBM推出了第一臺個人電腦。三年之后的1984年，中國科學院計算技術研究所投資20萬元，柳傳志帶領10名科技人員創辦了聯想。

今天不得不承認柳傳志的遠見和眼光，這一年在整個個人電腦的歷史上也恰恰是極為關鍵的時點，當年，蘋果推出了具有圖形用戶界面的電腦Macintosh。IBM也發布了PC Jr、PC-AT兩款個人電腦。真正意義上的個人電腦普及化時代開始了。

從1996年開始，聯想電腦銷量一直位居中國國內市場首位。2005年，聯想收購IBM PC事業部；2013年，聯想電腦銷售量升居世界第一，成為全球最大的PC生產廠商。2014年，聯想完成對摩托羅拉移動的收購，聯想的手機業務版圖也由此補齊。

不僅如此，回到國內來看，聯想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批吃到“民族企業”紅利的企業。

時間回到1994年。彼時電腦行業進口關稅大幅下降，國產電腦行業面臨巨大沖擊。“這種情況下，到底我們是高舉民族品牌繼續生產，還是改回去做代理？”當時，柳傳志選擇從香港回到北京去主持會議，而這一會議的結果是聯想需要改進管理，與跨國巨頭打一仗。

當年，聯想新成立微機事業部，29歲的楊元慶成為總經理。彼時柳傳志對楊元慶說，“不管我們愿不愿意，實際上已充當了民族計算機工業的旗手。至少也要拼命賭上一把，就算犧牲了，也要慷慨就義。”

據資料，柳傳志當時還游說了電子工業部，希望制定有利于民族工業發展的行業采購政策，在性能價格比相同的前提下，優先購買國產商品。在政策的扶持下，聯想在很多政策采購招標中，屢屢挫敗跨國公司。

那幾年里，聯想可以說是毫無爭議的民族之光，柳傳志也成為了中國企業家的教父級存在。但多年后我們回過頭看，會發現那是聯想的巔峰時刻。

因為自此之后，聯想開始面對的，是連綿不斷的下坡，以及越來越多的壓力與質疑。

02

市場之變

首要的壓力來源，是市場層面的。

“人類失去聯想，世界將會怎樣？”生于2000年代之前的人們，應該大多都聽過聯想公司的這句廣告語。那些日子，從中關村到陸家嘴，打工人的必備生產力工具基本都是聯想出品的筆記本電腦。

可時代的風口已經不在硬件端了。

盡管很多人指責楊元慶，但其實是可以理解為什么柳傳志選擇楊元慶接班的。因為他確實預判對了趨勢，只不過做錯了選擇。

楊元慶很早就看到了互聯網的巨大前景，并且當時還喊出了“聯想將全面轉型為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口號。為此，聯想以3億元收購財經網站贏時通40%的股份，出資5000萬元創辦新東方教育在線，創建大型門戶網站FM365……

但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上述的所有公司都已經徹底銷聲匿跡。聯想在互聯網產業的數億元投入全數打了水漂。

在2000年到2016年之間，站在科技浪潮之巔的，是馬云、馬化騰、李彥宏乃至張一鳴等人。身處其間，即便是當下的頂流雷軍也沒能顯現出如今這樣的光彩。至于聯想，基本處于守成的階段——畢竟僅僅是守住PC這個市場，就已經足夠聯想活得很滋潤了。

到了這幾年，站在科技互聯網流量頂峰的，是雷軍、余承東們。而雷軍的小米，可不光只賣小米汽車和手機，他同樣也賣PC。至于華為的PC，銷量也不算差。

當然直到今天，還在延續Thinkpad紅利的聯想在PC市場依然穩坐全球銷量第一的位置。但問題是，PC市場早已經是昨日黃花。

全球PC市場的頹勢已經非常明顯——從此前公布的統計數據上看，PC市場已連續兩年出現大幅度下滑，2024年一季度受到AI利好影響，銷量有所復蘇，但增長依然微弱且極為不均衡。

面對已經普及的智能手機和正在普及的智能汽車，PC早已經不是當年的互聯網世界唯一入口了。

更何況，這一次不是90年代。從英偉達開始，到蘋果、微軟特斯拉等等，對岸的競爭對手，比以往更強了。

03

市場之外

但如果只是市場規模收縮的壓力那其實還是小事，聯想面對的更致命問題，其實不在市場戰略的失敗。

真正的急轉彎發生在2018年，而來自市場之外的重擊，對聯想的品牌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巨大影響。

2018年，貿易摩擦發生之后，5G之爭尤為受到關注。當年5月10日，知乎出現了幾篇熱帖：“聯想為什么不給華為投票”、“聯想不支持Polar方案”“聯想站隊高通，導致華為以微弱差距惜敗”。一時間，關于聯想“賣國”的言論激起千層浪。

多數抨擊聯想的聲音認為，正是聯想在86b會議上的這次投票直接導致華為失去了數據信道短碼領地，進而引發出一系列關于中國領跑5G夢碎的言論。

雖然后來聯想和華為都辟謠了這一說法，但并不妨礙網友的刻板印象已經形成了。

很快聯想還被翻出其產品在國外售價低于國內。而且，有網友還發現，2018年時聯想掌舵人楊元慶還曾經發話“黑聯想沒有半點好處，如果聯想垮掉了，對于國內大多數的消費者來說，只會是他們的遺憾。”

雪上加霜的是，“倪柳之爭”也被翻出。1994年，擔任聯想總工程師的倪光南決心創造新的技術制高點，試圖尋求芯片技術上的突破。柳傳志則反對過多投入，他希望在電腦組裝生產線上“賭一把”。最終，“貿工技”戰勝了“技工貿”，倪光南黯然出場。

在后來芯片產業重要性日益凸顯之后，許多人認為，如果倪光南的路線得到執行，中國芯片不會受制于人。

自從2018年陷入爭議之后，這兩年里，聯想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到了2021年，聯想再次被某知名大V狙擊，聯想的表現也算不上好，幾乎可以用進退失措、百口莫辯來形容——畢竟，對方玩的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套路。

如今，“人類失去聯想”的答案已經昭然若揭。因此，那條曾經廣為人知的廣告語也顯得不再合時宜了——事實證明，世界離了誰都在照常運轉。

聯想顯然也意識到了這樣的廣告語是不合時宜的，世界正在快速變化。下一輪的技術風口是什么，如今只要是能上網的人都會明白。

所以，聯想最新的廣告語是“讓世界充滿AI”。抓住了互聯網時代最初風口的聯想，同樣希望抓住AI時代的入場券。

這一次，失去聯想的聯想能夠在AI時代重現當年的輝煌嗎？從多年始終保持全球銷量頭把交椅的技術實力積累來看，聯想確實還有一搏的機會。

但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聯想想要逆風翻盤的挑戰，絕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技術和市場的壁壘，從品牌認知上來說，聯想的難度和門檻挑戰要大得多。

在看不見的的巨大壓力之下，真正留給聯想的時間，其實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