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陽第一次進入網友們的視野，還得從他拒絕“奶茶妹”說起。

公開資料顯示，張康陽于1991年出生于南京，中學就讀于著名的南京外國語學校，與“奶茶妹妹”章澤天是校友。

據說小章的父親與張近東相識，且覺得兩個孩子都很不錯，便有意撮合。但這個建議卻被張康陽拒絕了。

當然，章澤天的人生軌跡似乎沒有因此一蹶不振，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不知妻美”的劉強東娶了回去、成為京東的老板娘。

但網友們還是為張康陽措施的這段姻緣痛心不已，替當時還是15歲少年的張康陽心疼了三天三夜。

（張康陽與奶茶妹妹，當時他們正年輕）

很多年后，張康陽成為了一位“適度上癮”的現實版足球經理游戲玩家——他成為國際米蘭俱樂部的主席，并在8年內為國米花了9億歐元。

廣大網友們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

美女哪有游戲好玩？TA只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然鵝，2024年5月22日，因為未能償還到期債務，債主美國橡樹資本接管了國際米蘭俱樂部，張康陽和他的家族從這場足球游戲中出局了。

張康陽常常想起，如果要是他住在一顆枯樹下，什么也不能干，只能抬頭往往天空的流云，日復一日…這將是多么幸運的事！

他可以等待鳥兒陣陣飛起、云彩聚散飄忽，時間白駒過隙，一切都那么平靜愜意，就像囚徒在牢房里盼望著律師打著鮮艷的領帶出現，就像大學生在自由的日子里熱切地擁抱女友妙曼的肉體。

然鵝，一切都回不去了。

?落寞的豪門

2014年5月5日，尤文圖斯提前3輪奪得隊史上第30個意甲冠軍。按照意甲足協的規定，球隊每累計獲得10個聯賽冠軍，可以在球衣上繡一顆金星。

歡天喜地的尤文圖斯俱樂部印制了一批“三星球衣”，準備在最后一個主場時向球迷發放。結果意大利足協說，因為此前尤文圖斯打假球被剝奪兩冠（即“意甲電話門事件”），該隊不具備在球衣上印制3顆金星的條件。

大喜的日子被揭昔日傷疤，這讓尤文情何以堪？

此后，尤文又連續6年奪得意甲冠軍，但卻拒絕換上三星球衣。俱樂部官方發文稱：

尤文蒂尼已經超越了在球衣上繡上三星的條件，但我們不急。等其他意甲球隊有資格繡兩星的時候，我們再考慮這件事…

這本來是尤文諷刺足協的梗，卻意外地涉嫌群嘲其它意甲球隊，引發了昔日豪門們的極度不滿。

沒錯，說的就是米蘭雙熊。

簡單地說，當時AC米蘭和國際米蘭都是手握18冠，但最近一次奪冠都是十年前的舊事了。

眼看著意甲公敵尤文圖斯把無辜的自己按在地上盡情羞辱，弱小而無助的米蘭倆豪門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關鍵是，尤文圖斯在“電話門”事件后已經“九連霸”了，每次奪冠都要拿“繡三星”的破事凌辱意大利足協，還湯姆順帶拉著米蘭雙雄進行一年一度的公開鞭尸…

這誰頂得住啊？

抱著“血洗前恥”的心態，國際米蘭熱切盼望著金元資本的介入。

?上火的蘇寧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讓我們來看看，作為擬收購國米的金主爸爸，蘇寧集團當時又處于什么微妙境地。

一切又得從恒大掌門人許家印說起。

2015年11月21日，廣州恒大以1:0擊敗阿聯酋阿赫利隊，三年內第二次捧得亞冠冠軍，這是廣州恒大的巔峰，也是恒大及許家印的巔峰。

許家印不但撈到了巨大的免費流量，還獲得了特定的政治資本。

在當年的廣東省足球工作會議中，時任廣州市體育局局長表示：

廣州市政府將進一步加大對恒大俱樂部的場地支持力度，包括對天河體育場（當時的恒大主場）進行全面升級改造，以及對恒大新球場建設項目的支持。

（恒大新球場的方案設計，據說受到許家印的親自指導）

要知道，恒大新球場位于規劃中的廣州南站附近，設計容量為10萬人，占地約15萬平方米，總建筑面積49.38萬平方米。恒大以68億元的底價拿下該“體育設施和產業配套地塊”，用途是“商業用地兼容商務用地、體育用地”，折合樓面地價為：

7233元/平方米。

在當時“漲價去庫存”迎來的地產狂歡中，哪個房地產上可以在一線城市以驚人的底價拿到這么優質的地塊？

這讓許家印的老朋友、蘇寧集團董事長張近東眼熱不已。

（張近東曾在接受采訪時表示，恒大“活得很好，值得學習”）

長期以來，很多人對張近東的印象，還停留在開大賣場的“蘇寧電器”。但這顯然是不公允的——張近東領導下的蘇寧集團，早已從零售起步，成長為一家涉足金融、房地產的巨無霸企業。

例如蘇寧集團的房地產子公司蘇寧置業，當時就全面鋪開了蘇寧廣場、蘇寧易購廣場、蘇寧酒店、蘇寧住宅、蘇寧科技城、TOD智慧城市綜合體…等項目。該公司官網發文稱：

蘇寧置業的業務覆蓋全國超100個城市，累計開發項目超300個，開發面積超4000萬平米。

和許家印一樣，張近東也是一個極度自信的人。例如他與許家印多次交流國內外地產形勢、足球事宜。

兩人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開始頻頻商業互動。在深圳一次商業活動中，張老板說：

我和家印主席心有靈犀、一拍即合，共同決定要推動蘇寧和恒大全方位的戰略合作。

例如2017年恒大醞釀回A上市，張近東自信地掏出200億元對恒大進行第三輪融資，還自信地給恒大報出了高達4000億元的估值。

簽約時，兩位大佬心有靈犀，忍不住喝了交杯酒。

（許家印與張近東的交杯酒，曾是地產界的一樁美談）

再如許家印前往西班牙拜訪合作伙伴皇馬，特意在會見佛羅倫迪諾時帶著張近東，并受到了熱情的款待。

當然，許家印在足球領域給張近東最直接的支持，是承諾蘇寧收購國米后，恒大將以每年6000萬歐元的報價贊助國米，取代國米老贊助商、合作了25年之久的輪胎企業倍耐力。

這意味著，蘇寧收購國米后的經營壓力，似乎可以被好兄弟許家印的贊助沖減不少。

因而在各方引誘與支持下，張近東見到國米如此打扮，益發酥倒，與對方高層餳了眼，雙方言談甚歡。

亂花漸欲迷人眼，勾兌雙方慢慢就這樣入巷。

2016年6月6日，蘇寧和國米在南京召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蘇寧以2.7億歐元的價格，收購國米68.5%的股份，成為控股股東。

據說，在南京舉辦的簽約儀式上，張近東與國際米蘭時任主席埃里克·托希爾也喝了交杯酒。

?土豪的游戲日常

不可避免地，國米迎來了它心心念的“糖爹”（sugar daddy），而蘇寧董事長張近東把自己的獨子推上前臺。

張董事長不但讓25歲的張康陽全程參與并購案，并讓他帶著其他四位年輕人入駐國米的八人董事會，把持了經營的大局。

年輕氣盛的張康陽，拿出了玩《冠軍足球經理》（即最著名的足球模擬經營游戲Football manger，簡稱“FM”）的勁頭，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

大散幣。

2016年6月，以9242萬歐元從托希爾手中收購股權，并首次增資1.42億歐元。 16/17賽季17/18賽季，分兩次以有償股東貸款的方式向國米俱樂部注入3.36億歐元。 從16/17賽季到22/23賽季，向國米投入累計超過1.96億歐元的贊助費用。 2021年從橡樹資本借貸2.75億歐，其中將1.26億歐元注入國際米蘭俱樂部的運營，分別是2021年5-6月的7500萬歐元，以及22/23賽季的5100萬歐元。

簡而言之，張康陽執掌國米的8年中，蘇寧對于國米的直接投資總額接近9億歐元。如果考慮到香港萊恩資本2019年收購國米30%股權案中，萊恩資本也接受了蘇寧注資，張康陽在8年中為國米投資了10億歐元以上。

（8年花了9億歐元，這在《FM2016》玩家中，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在長達8年的現實版FM游戲中，小張總領導的國米走了一些彎路，交了一些學費：

例如在2018年以3800萬歐元引進的納英戈蘭，簡直是高薪低能的代名詞；例如高薪簽下的主教練斯帕萊蒂，因為理念不合拒絕執教，國米不得不繼續執行稅后400萬歐元的合同，并眼睜睜地看著他轉投那不勒斯并率隊奪冠。

也遇上了“開盲盒”的好事，獲得了圈內人士的共襄義舉：

2018年，在意大利職業足球圈摸爬滾打了40年的朱塞佩.馬洛塔從尤文圖斯跳槽，出任國際米蘭CEO。馬洛塔很好地彌合了“外來狗大戶”與“本地坐地虎”的矛盾，讓張康陽真正地融入了及其保守排外的意大利足球圈。 此外，馬洛塔先后為球隊處理了不少垃圾合同、介紹了孔蒂與因扎吉這類少壯派教練，并著手引進大批“有錢也買不到”的本土優質球員，是國米真正的幕后功臣。

還取得了不止是微不足道的成績：

這八年中，國米共獲得7項冠軍（包括2座意甲冠軍、2座意大利杯、3座意大利超級杯），并分別打入歐聯杯、冠軍杯決賽（兩次都是亞軍）。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24年4月23日，國際米蘭在德比大戰中2:1擊敗AC米蘭，踩著死敵提前5輪奪得意甲冠軍，讓無數國際米蘭（以下簡稱“國米”）球迷留下了激動的眼淚。

因為這是國米隊史上第20個冠軍，他們終于可以在球衣上繡上兩顆金星，終于可以堵上尤文圖斯“我就拿三星球衣反復裝B”的年度老梗。

于是，俱樂部小股東滿意了，俱樂部管理層滿意了，俱樂部球迷滿意了， 張康陽似乎也滿意了：

蘇寧時代的國米贏得了7個冠軍，張康陽因此追平馬西莫·莫拉蒂，成為國米隊史奪冠次數第二多的主席。

然鵝，我們很難確認，張康陽的老爹、蘇寧的董事長張近東是否滿意。

在整整八年里，張康陽每年都為國米硬性支持1億歐元以上。輸血式運營雖然為球隊爭取到了好成績，但也累計了大量的財政赤字與負債。在意甲關注力全面衰退、疫情影響的特殊時期，國米的高投入模式是不可持續的。

從2016年蘇寧入主后，國米的財務報告年年虧損。2022/23財年，國米發布財報稱：

在上個賽季，俱樂部虧損8600萬歐元。與上一年度（2021/22財年）虧損1.4億歐元相比，俱樂部的財政進一步改善。

而在最新公布的2023/24年上半年財報中，由于在冠軍杯上出色表現，國際米蘭首次“扭虧為盈”，實現利潤2230萬歐元。

但這樣“趨勢向好”的經營成果，對張康陽及背后的蘇寧集團，已經沒有了意義。

因為他們遭遇了邁不過去的大麻煩。

?關于“糖爹”這點事

曾經，張康陽在國米的“乾坤一擲”，讓他成為各大體育媒體筆下“學貫東西、自成一派”的體育投資家。他也讓普通球迷認識到：

富二代愛上一家俱樂部，就應該讓爸爸把它買下來。

但爸爸也有爸爸的難處，他可以不知道自家的錢怎么來的，但肯定知道自家的錢是怎么沒的。

2017年11月6日，中國恒大發布公告：

蘇寧控股集團旗下子公司南京潤恒，將向恒大地產戰略投資200億元。恒大地產增資擴股完成后，南京潤恒將持有其4.7038%的股份。蘇寧與恒大還將在商業物業定制等方面開展全面合作。

許家印與張近東喝了交杯酒，這是事實；但張近東畢竟在商海沉浮數十年，對許老板這個好朋友的行為模式也是有預期的，這也是事實。

例如，我在某一篇被404的文章中寫到過一個細節：

在成為恒大地產的股東后，張近東在廣州的恒大總部安排了一間辦公室。在隨后的幾年里，張近東在恒大總部辦公的時間，比在蘇寧南京總部的時間還多。

然并卵，如此勤勉的張近東，依然低估了許兄弟的畫餅能力，以及恒大病入膏肓的程度。

IPO流產后的恒大流動性告急，許家印不認“不上市就退款”的合同條款，直接對各位股東說：

1300億元的戰投資金已經被挪用到地產項目了，我們手里沒錢。你們是想逼著恒大資金鏈斷裂破產而顆粒無收呢，還是答應債轉股、在將來再謀求做大做強？

大多數戰略投資者紛紛就范，還陪著許家印搞了一個《恒大地產集團增資協議》的簽字儀式。當時許家印站在C位，左右兩位作陪的，就是正威集團的王文銀，以及蘇寧集團的張近東。

（恒大債轉股簽約現場，負責鼓掌的張老板，當時已經麻了）

再后來，當恒大美元債違約、各子公司資金挪用亂象被揭開，張近東投入的200億，已經成為了一個賬面數字。

對于蘇寧集團來說，這不是一筆可有可無的小錢。

蘇寧自身左右不支，紅極一時的蘇寧小店開始大規模關店；蘇寧易購的合并口徑負債達到1361億（其中有息負債700億）；曾經拿下上海南京東路地王的蘇寧環球，在2022年剩余可開發建筑面積僅為208.66萬平米，已經落入中國規模房企的后1/3。

在最新公布的年報中，普華永道給蘇寧易購做了如下會計陳述：

截至2023年12月31日，蘇寧易購流動負債超出流動資產430.14 億元，但現金及現金等價物僅38.15億元。債務壓力主要來自兩方面：應付銀行貸款和利息191.38億元，以及逾期未支付的應付款項329.44億元。

素來對地產客戶寬容的普華永道，破天荒地給出了“帶強調事項段的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

存在可能導致對蘇寧易購持續經營能力產生重大疑慮的重大不確定性，但本事項不影響已發表的審計意見。

See？普華永道在審計后認可了財務數據的可靠性，但對蘇寧的債務風險與持續經營能力，打了“提前免責”的補丁。

事實上，2023年上市公司蘇寧易購（ST易購）實現凈利潤-42.77億元，但這已經是最近四個財年中，業績最好的一年了。

陷入窘境的蘇寧成了半躺平的老賴，傳出了一系列不可名狀的幺蛾子。

例如2019年蘇寧收購家樂福（中國）80%的股權，結果留下一地雞毛：不但拖欠家樂福員工的離職賠償，甚至連顧客的羊毛都不放過——蘇寧轉走家樂福的現金流、拒不承認已經售出的預售卡。

例如同樣是蘇寧投資的足球隊，江蘇隊遭遇了“奪冠即解散”的悲慘經歷——2020年11月，江蘇蘇寧隊奪得隊史上首個中超冠軍后，卻因為金主爸爸蘇寧的大面積欠薪而解散。

2023年6月，張康陽和蘇寧集團通過社交媒體發文，高調迎接國際米蘭冠軍杯決賽，有前江蘇隊隊員留言討薪。

張康陽離開國米后，有球員送上臨別祝福，引得某些球迷的慨嘆：

張康陽和這幫球員還是能玩到一塊去的，隊內評價很高。

這讓素來儒雅隨和的著名足球媒體人馬德興當場破防，他突然激情開麥、口吐芬芳：

XXX，如果不欠江蘇隊員的工資，肯定也能得到很高的評價，X~ XXXXXXX，XX，XXXXXXXXX，XXX。

（少兒不宜的語氣助詞過多，請大家參閱原文）

張公子可能覺得七分委屈、三分無奈。

畢竟現實中的冠軍足球游戲沒有作弊碼，不像《星際爭霸》中輸入“show me the money”就可以獲得礦物與瓦斯，也不像《魔獸爭霸》中輸入“who's your daddy”即可開啟無雙模式。

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

?氪金玩家會愛上華爾街禿鷲嗎

不管怎樣，作為國際米蘭的主席，張康陽為國米操碎了心，輸血到了最后一刻。

2021年，深陷債務危機的蘇寧無力為國際米蘭繼續輸血。張康陽在金融精英的協作下，向橡樹資本質押了對國際米蘭的控制權，獲得了一筆價值2.75億歐元、年利率12%的三年期貸款。

按照協議，如果不能在2024年5月21日之前償還3.75億歐元的本息，橡樹資本將會成為國米俱樂部的新主。

值得注意的是，橡樹資本是國際上赫赫有名的“禿鷹基金”。它成立于1995年，在創始人霍華德·馬克斯的經營下，橡樹資本2024年資產管理規模（AUM）已經達到了1920億美元，成為美國金融市場規模最大的不良資產投資公司之一。

簡單地說，橡樹資本的主營業務，就是放款給存在經營風險的企業，尋求結構性投資機會，從而獲取更加豐厚的回報。霍華德·馬克斯曾把公司的投資原則總結為：

我們的投資決策超越情感因素，僅取決于價格、條款和風險。

當然，作為全球資本市場上最知名的“食腐者”，橡樹資本對市場的高度敏感，以及冷酷的執行力，也是相當有名的。

2021年1月，“借東墻補西墻”的恒大集團與橡樹資本簽署了一項本金為5.2億美元的融資交易的擔保，恒大以香港元朗的一塊擬用于住宅的未開發土地作為抵押。2022年11月，中國恒大集團（HK3333）發布公告表示，質押標的資產已被資產接管人以6.37億美元出售。

這意味著，恒大前腳剛剛債務違約，橡樹資本后腳跟進，搶先將位于香港元朗的恒大地塊處置套現，售價還高于恒大出借的本金。

橡樹資本的敏銳嗅覺，遙遙領先于恒大的其他債權人。

（恒大香港的地產項目，被橡樹資本強行變現，當時還引發激烈討論）

所以問題來了，作為許家印的世侄，張康陽為什么非要找橡樹資本這樣的“華爾街禿鷹”借錢，他就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嗎？

答案其實很簡單：

他全都知道，但他沒得選擇，因為他被列入某家大銀行的黑名單，成為了一名老賴。

2020年，中國建設銀行（亞洲）向張康陽全資擁有和控制的Great Matrix Limited提供了1.65億美元貸款，并認購Great Matrix發行的8500萬美元票據，票面利息為7％。

2021年7月5日，張康陽沒有如期歸還這筆借款。

建行亞洲向香港高等法院提出起訴并勝訴，張康陽被要求向建行亞洲償還本息、違約金共計：

2.78億美元。

（張氏父子還不起錢不是新聞，但欠著四大行的錢不還，還是震驚了業內人士）

事后，商業才俊張康陽解釋說，他對融資協議毫不知情，還指出他的簽名：

可能是偽造的。

但Great Matrix是張康陽全資控股，且該案中他作出了個人擔保，且協議副本的6個簽名中，有5個是張康陽的簽字，誰能在同一份文件中偽造5個簽名呢？

某媒體相當含蓄地評論道：

張康陽的解釋，略顯蒼白無力。

更令人無語的是，此后幾年，張康陽并未履行判決。

由此，建行在美國、意大利等國啟動司法追債程序。例如在國際米蘭的大本營米蘭，當地法院在2023年3月8日舉行了債務償還的首次聽證會。

同時，建行已請求美國法院發出傳票，向紐約多家金融機構申請獲得張康陽及國際米蘭的財務信息。

意大利《共和報》記者瓦尼分析了張康陽在國米危機中再融資的難度：

一家英國大型投資基金的經理表示，如果張康陽連中國建設銀行這樣的中國國有銀行的錢都不還，那我們怎么敢指望他會把借我們的錢還給我們？

所以，張康陽融資無果后，不得不與橡樹資本簽下“城下之盟”。同理，在此后整整三年年，張康陽試圖從資本市場找到新資金入局，但卻無人問津。

張康陽的償債邏輯，完全建立在國際米蘭在接下來的幾年里取得優異成績（例如奪得歐冠冠軍）、獲得巨額獎金和商業開發價值。而一旦張康陽的賭博式經營失敗，沒有哪家金融機構有信心得到張康陽的如期償債。

所以5月份以來，張康陽在社交媒體上發表了多條“小作文”，語氣越來越激烈，態度卻越來越卑微。

例如在接受美國媒體采訪時，張康陽被記者形容為一位斗士：

他（張康陽）和橡樹資本之間的法律戰爭似乎不可避免，雙方之間爭論的核心將會是對于俱樂部的市場價值評估。

我就納了悶了，當作張康陽在質押的時候，難道不需要對俱樂部做好估值的嗎？？

而在5月18日，張康陽似乎被破防，慷慨激昂地聲討橡樹資本“危及國際米蘭俱樂部的穩定性”：

不幸的是，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償債努力因法律威脅和橡樹資本未能有意義地配合（a lack of meaningful engagement from Oaktree）而受到阻礙。這不僅令人深感沮喪和失望，還正對俱樂部構成潛在風險，并可能嚴重危及其穩定性。

幾個小時之后，橡樹國際就發表了簡潔的公開聲明：

橡樹資本不會對張康陽的聲明進行任何正面的回應與解釋。借款協議是三年前就達成的，相關條款寫得很清楚。橡樹資本并無意入主國際米蘭，我們更關心貸款的安全和可預期的回報。

然后，北京時間5月22日傍晚，橡樹資本發布聲明，由于國際米蘭控股公司未能償還3.95億歐元的貸款及利息，橡樹資本接管國際米蘭俱樂部。這是國際米蘭隊史上首次由美國公司控股。

5月23日，《晚郵報》發文稱：

在昨天橡樹資本執行質押入住國際米蘭后，張康陽和俱樂部管理人員進行了多次溝通對話。同時，張康陽及其家族不會對橡樹資本提出任何法律訴訟。

簡而言之，不畏強權的張康陽且戰且退，最后大度地表示認輸。《冠軍足球經理地球online版》游戲依然在運營，但8年花了9億歐元的張康陽，其游戲角色被刪檔。

（張康陽沒有等到意大利炮，卻等來了意大利面…）

我們注意到，有不少狂熱的球迷為張康陽的敗落而嘆息，為資本的肆意妄為而不安，為美國資本的上屋抽梯而憤怒…

但別忘了，這一切都是怎么發生的。

令人唏噓的是，2016年其實也是中國資產走出國門、開啟全球并購狂潮的元年。張康陽認為，并購國際米蘭的大手筆，其實是由他自己，以及另外幾個85后、90后共同干出來的。

甚至于，這是他大學畢業后主持的第一起大型并購案例。

在某次采訪中，初次品嘗到“并購魔術”甜頭的張康陽說出了一番底氣十足的話語：

在頂端商業活動中，無論你們再怎么天之驕子，99%的投資并購項目一定會是失敗的。但國米并購肯定是那例外的1%，這是華夏大地上沒有人做過，也沒有敢做，甚至沒有人敢說可以成功的項目！

那時候張康陽還年輕，沒有走到負外債經營的地步，更沒有被金融機構全球追債。

而在飽嘗人間冷暖以后，不再年輕的張康陽只希望：

請把他留在，那美好的舊時光里。

相比之下，張康陽國米案的對手方、橡樹資本的當家人霍華德·馬克斯，則完全不懂什么詩情畫意。

2024年5月8日，霍華德·馬克斯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一則留言：

悟性高的人天然就知道，理解風險和獲取收益同等重要。但這是普通人難以理解的，往往需要經歷很多、變得蒼老后才體會到。這個市場上，有老的投資者，也有大膽的投資者，但又大膽、又老的投資者并不多。

我總覺得霍華德·馬克斯在陰陽怪氣，這是不是在瘋狂暗示，市場上年輕又大膽的投資者，其實是很多？

殺人誅心，蝦仁豬心啊這是…

——全文完——

寫在后面的話：

1，本文試圖還原張康陽與國際米蘭相愛相殺的完整故事，而不是博眼球的情緒輸出。華爾街資本當然不是什么好鳥，但如果非得把張康陽包裝為一位被資本欺騙、做局又出局的悲情人物。我覺得，這多少有點大病。

2，這些年地產圈的種種商業故事都表明：別靠近許家印，會變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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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May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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