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云公公黃國華生了一場大病,到城里醫治后,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錢云丈夫黃興東對錢云說:“爸回老家沒人照顧,他一個人住,也不讓人放心,小云,不如讓爸住家里養一段時間吧。”
結婚以后,錢云跟著黃興東住城里,逢年過節才回去探望,對黃國華并沒有感情,更何況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他一分錢沒出,買房子的錢是他們小兩口四處求借來的。
錢云不愿意與公公同住,但也沒有直接駁了黃興東的面子,說:“住在那里都一樣,爸都要人照顧,不如給爸爸找個臨時保姆吧,照顧一陣子,”
“嗯,明天我去接爸回家,找保姆的事情,你來辦吧,有個保姆也正好給我們洗衣做飯,”
“一個保姆照顧不了三個人,”錢云急得臉紅,說:“讓保姆回老家照顧爸,”
“回老家?雖然都是老人,但是孤男寡女,傳出閑話也不好,一段時間而已,就讓爸住下吧,”
黃興東小時候,母親跟著別的男人跑了,是父親將他帶大,這個時候,他想給老父親盡孝心。
“就這樣說定了,”他擅自決定,不看錢云惱怒的神情,說:“爸年紀大了,你也體諒一下。”
再說下去就是錢云理虧,她勉強答應,說:“行,就住一陣子,”
黃國華踏進門,左右撇了一眼,說:“這房子不錯,當初我就說了,房子就是要買寬敞的,住著舒服,敞亮,”
當初買房子的時候,他明明說的是夠住就行,問他借錢,倒罵他們欺師滅祖,忘恩負義,鄉土養育他們卻要背井離鄉。
錢云現在想起來還是一肚子氣。
黃興東指著最里面的房間,說:“爸,你住這個房間,明天保姆過來,她住你隔壁,你們住近點,好有個照應。”
黃國華背著手走過去,在主臥前停下了,眼前一亮,問,“這是誰的房間?”
“這是我和興東的房間,”錢云快步上前,掩上門,說:“今天起早了,床還沒來得及整理,有點亂。”
眼前的房間放下一張床,一個衣柜子,黃國華覺得呼吸費勁,壓下嘴角,說:“這房間和家里茅房差不多大。”
黃興東說:“這是嬰兒房,準備給孩子,”
“錢云嫁到我們家這么多年,孩子還沒生,這房子準備也是浪費,”
“忙工作呢,”黃興東看看錢云,說:“小云,你不是訂了餐館嗎?走吧,去吃飯。忙了一早上,都餓了。”
“嗯。”
錢云和黃興東上班,每天早出晚歸,早上、晚上都有保姆做好飯菜等著,他們也還是樂得自在。
與黃國華接觸少,錢云胸口的氣也舒散不少。
但好景不長,一天,黃國華到樓下公園下棋去了,保姆對錢云說不想干了。
錢云對阿姨很滿意,但沒干幾天就要加工資,怎么也說不過去,說:“阿姨,我們給你工資算是比較高的了,”
阿姨說:“不是錢的事情,”
黃興東納悶,說:“不是錢,是因為什么?你家里有事?阿姨,有什么事情,我們可以敞開說,你覺得我們那里不好,可以說出來,”
“你們對我很好,”阿姨兩手握在一起,為難的說:“是你們老父親,我、”
“我爸?我爸怎么了?”黃興東急切的問,“他不可能對你做什么吧?”
“沒有,”阿姨鼓起勇氣,抬頭,說:“你們是花錢辦事,但他卻把自己當天王老子似的,我干不下去了,平日,我在房間換件衣服,忘記鎖門,他突然一下子進來,說什么事情也是大吼大叫,怪我這里不好,那里不好,”
“阿姨,你很好,別聽他的,”錢云說:“要不我給你換把新鎖?”
阿姨嘆氣,搖頭,“我也是有子女的人,老了閑不下來才找點活干,我們家不是缺錢的人家,犯不著在這里忍氣吞聲。把錢給我吧,一會兒,我兒子來接我。”
阿姨態度堅決,他們留不下來,只能給錢,送她離開。
關上門,錢云對黃興東說:“你找機會勸勸爸,雖然是拿錢辦事,但人與人之間要講基本的人格尊重,他一直這樣,誰還愿意伺候。”
“嗯,知道了,”
黃興東口頭上答應,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一方面是因為黃國華是爹,是老子,他作為兒子去說教爹,免不了被訓罵,另一方面,他認為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件事情上,阿姨肯定也有問題。
阿姨走了,這事就算了了,再找一個阿姨就行了,加點錢,換個脾氣好的阿姨,日子還是一樣過,犯不著為這點事損害了父子之間的感情。
但是事與愿違,錢云后續又找了幾個保姆都被黃國華氣走了,最后一個阿姨是個暴脾氣,直接給了黃國華一個大嘴巴子,放下狠話,錢可以不要,如果黃國華要糾纏,他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黃國華理虧,咽下了這一巴掌,但他轉身就把氣撒在錢云身上。
“都是你干的好事!”黃國華坐在沙發上,干瘦的身體氣得發抖,“伙同外人來欺負我!”
“爸!你怎么能冤枉好人呢!”錢云不屈的質問,“為了照顧你,我們勞心勞力,給你找了這么多保姆,全被你氣走了!到現在還在嘴硬!還不自我反省嗎?”
“我反省什么?!”黃國華眼睛瞪得要凸出來,猛怕沙發大吼,“你讓老人住那個又暗又小的房間!你們享福!也不怕折壽!還要我反省!是不是想氣死我!”
黃興東擋在兩人間,近乎崩潰,“爸,小云,你們各自少說一句吧,”
“老子說話還要經過你的允許?!”黃國華直翻白眼,怒訓黃興東,“有了媳婦,忘了娘,沒有老子能有你今天的好日子,讓老子去睡破房間,你們樂得自在,不怕天打雷劈!”
“房子我們自己買的!”錢云轉過身,洶涌的憤怒噴薄而出,“想怎么住就怎么住!”
黃國華蹭一下,騰站起來,如果不是黃興東眼疾手快攔著,他就要上去廝打錢云。
“你這個沒大沒小的東西!”他不依不饒的揮舞拳頭,“就是你教壞了我們家興東!黃興東,你放開老子!今天,我要為黃家清理門戶!”
“你打!你敢動我一個手指頭,這日子誰也別過了!”
“錢云!快別說了!”黃興東不敢松開,抱著黃國華,“爸,你冷靜一點,”
黃國華費勁推開黃興東,怒氣沖沖踹開臥室的門,扯出床單被套,又將錢云的東西砸給遍,嘴里罵,“我讓你們過好日子!讓你們沒心沒肺!”
黃興東攔住錢云,小聲說:“爸現在失控了,你別去,我給你重新買,讓他砸吧,別讓我難做行不行?算我求你,”
黃國華坐在床上,“從今天開始,老子睡這個房間!”
“黃興東!你就這樣看著我被人欺負是不是?”錢云甩開黃興東的手,說:“好,你們自己過日子去,離婚!”
說完,錢云摔門而去,黃興東原地石化,心中的窩火無力瞬間爆發,捶打著沙發。
黃國華將一切看在眼里,得意地笑了,錢云沒有為黃家生下一兒半女,離婚正中他下懷。
錢云哭著跑回娘家,對著父母哭訴。
錢云父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后,心疼女兒,頓時火氣上頭,跟著罵了黃家父子幾句,但冷靜下來后又開始給錢云出主意。
“小云,興東是個好孩子,只是性格弱了點,”錢云母親輕輕拍著錢云的背,說:“你們好不容易奮斗得到現在的車房,因為那個糟老頭離婚,不值當。話說難聽點,他還能活幾年呢?”
“對,這個婚,不能離,房子也不能讓出去,”錢云父親說:“興東孝順是好事,他從小沒有母親,靠著父親將他拉扯長大,他對你也周到,正所謂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要學會體諒他,”
錢云哭著突然嘔吐起來。
錢云母親以為是因為傷心過度,心疼的揪起來,說:“別往心里去,為這點事傷身體,不值得,”
“媽,我懷孕了,”錢云紅著眼,說:“前幾天才確定,還沒來得及說呢,就遇上了這檔子事情。”
“懷孕了?”
“懷孕是好事啊!”
“對,懷孕就好辦了,”錢云父親問,“興東知道嗎?”
錢云搖頭,“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別犯傻了,”錢云母親說:“快給興東打電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叫他來商量對策,日子還是要過的,”
錢云嘆息,搖頭,“媽,明天吧,今天我很累,想先緩緩,你們先別告訴他,”
“好,聽你的。”
夜里,錢云躺下后干望著窗外,毫無睡意。
黃國華趁機將他的東西搬到了主臥室,將錢云和黃興東的東西全部扔出房間。
黃興東沒有精力去制止他,只想著休息,緩一緩,等明天去找到錢云再說。
天剛亮,黃興東爬起來開車去找錢云,他態度誠懇,一個勁的代替老父親道歉。
錢云父母心軟,將錢云懷孕的事情告訴了他。
黃興東激動得熱淚盈眶,說:“爸媽,這事是我爸做得不對,你們勸勸小云,讓她跟我回去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對你,我們很放心,但是,”錢云母親猶豫了,話里暗指,“你們家現在不太平,對胎兒沒有好處,不如讓小云先住在我們這里,等你處理好家里的事情再來接她。”
“我爸那邊,我會好好勸勸,”黃興東說:“如果他知道他要當爺爺了,肯定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對小云。”
錢云父親說:“你先回去勸吧,改天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我們送小云回去。”
“好。”
黃興東回到家,將錢云懷孕的事情說了出來,拐彎抹角提點黃國華,要讓錢云回來,他必須要低頭。
黃國華躺在大床上如坐針氈,氣鼓鼓地說:“哼,如今世道變了,要老子給孩子低頭,她是不是還想在我頭上、”
“爸!”黃興東大喊,“你不能太過分!小云對你怎么樣,你對小云怎么樣,有眼睛的人都看在眼里!”
“你、你、你造反了?!敢吼你老子!”
黃國華氣焰如火,黃興東憋著氣,說了最后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
“走!走!都走!我一個人更自在!兩個白眼狼!”
黃國華罵完,腦子突然恍惚,急忙扶著腦袋坐下,順著胸口的氣。
黃興東要硬氣一回,帶著錢云另外租了一個房間。
夜里,他摟著錢云,說:“老婆,先委屈你一陣子,這次我不會再向爸低頭,讓他自己想清楚。”
錢云說:“唉,我知道你也難過,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再由著爸胡鬧,爸越來越老,以后還要長時間照顧,每天這么鬧騰,誰能受得了。”
“嗯。”
氣走兒子和兒媳婦,黃國華樂得自在,想邀請棋友回家玩卻慘遭拒絕,大伙聽說了他的事情,對他避而遠之,不愿意和他往來,
“哼,不愿意理我,我還不愿意搭理你們,”
黃國華難難掩失落,嘴硬逞強。
夜深人靜,對面樓燈火通明,歡聲笑語。
“有什么好笑的?”黃國華坐在窗前,瞅著對面樓的人家,“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不嫌鬧騰,人那么多,沒地方睡覺吧。”
黃國華自言自語,手機傳來震動,他戴上老花鏡,瞇眼一看,是通信公司發來的節日祝福。
“呵,原來中秋節,中秋節有什么好,”
他煩躁按下手機,揣了幾次也揣進兜里,用力間,手一滑,手機摔進了沙發底下。
“人倒霉的時候,喝水都塞牙!”
他要蹲下身,身體里就像被插入鋼板似的,無比僵硬,試了幾次,他只能整個人趴在地上,伸手去撈撿。
折騰好一會兒,他才撿到手機,要站起來時,腦子一抽,整個人直挺倒下去。
顱內熱乎,眼前卻逐漸恍惚,對面的熱鬧也漸漸小聲了。
“救。。。救命。。。”
閉眼間,黃國華聽見腳步聲,但他無力去看清。
再次醒來,黃國華躺在醫院。
“你醒了?”護士上前檢查,說:“醒了就好,一切正常,”
黃國華問,“我怎么來醫院了?”
護士答,“你兒子、兒媳婦送來的,他們照顧你一整晚,今天早上才離開,”
“哦,他們呢?”
“走了,你也沒什么事,輸完這瓶藥水就能回去了,”
“你兒媳對你很好啊,懷著孩子還特意來照顧你,我說你沒事,她還不放心,非要做檢查呢。”
黃國華低頭,問,“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走了有一會兒,”
拔針后,黃國華獨自走在醫院的院子里。
來往的病人都有人陪同,只有他是孤家寡人。
回到家里,房子好像突然變大幾倍,一陣風聲在房子轉來轉去,黃國華坐立難安。
過了幾天,黃國華收拾東西一聲不吭搬回老家。
黃興東退掉出租屋,帶著錢云回到家里。
“找個機會,和爸聊聊吧,”錢云整理床鋪同時,對黃興東說:“孩子出生,他還是孩子爺爺呢,我們要給孩子做好榜樣,一家人和和氣氣過日子。”
“嗯,等爸生日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去看看他。”
回到老家后,黃國華睡覺很沉穩,在夢里,他看到黃興東和錢云抱著兩個白白胖胖的孩子,滿面春風朝他走來,而他殺雞宰羊,一家人其樂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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