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前,國民黨政權在大陸執政時期的腐敗,這是眾所周知的。但國民黨大員們究竟是用什么樣的手段去搞腐敗,那就絕不只是用‘貪污受賄,腐化墮落”這8個字就能講清楚的。他們所用之手段和方法可謂五花八門,千奇百怪……
本文用3個具體案例,講述國軍從中將、少將的大貪,到少校、上尉的小貪,來一一解析國民黨政權從大陸敗走臺灣的真實原因。
54軍軍長闕漢騫——駐興城拆工事鋼材賣錢,攻塔山挪官兵軍餉自肥
“東進兵團”攻擊塔山失敗之后,1948年10月16日,蔣介石從沈陽乘專機飛來葫蘆島,在會議上大罵闕漢騫:
“你闕漢騫不是我的黃埔學生,你是蝗蟲,應該槍斃!”
《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戰爭全戰事》一書中,這樣總結塔山阻擊戰:
“塔山之戰,是國民黨在遼沈戰役中唯一的一個翻盤機會。侯鏡如指揮的“東進兵團”和廖耀湘率領的“西進兵團”,若能夠從東西兩面增援錦州成功,遼沈戰役的進程必定會出現另外一種走向……”
塔山不是山,它是錦西和高橋之間的北寧鐵路上一個只有百余戶人家的小村莊。
但就是這么一個無險可守的小小村莊,卻擋住了侯鏡如指揮的國軍“東進兵團”增援錦州的必經之路。整整6天5夜的戰斗中,10余萬人馬的“東進兵團”愣是未能前進一步。
進攻塔山的國軍有54軍、新6軍、62軍、92軍,以及獨立第95師,一共9個師的部隊。這其中就有闕漢騫54軍的第8師、第198師、暫編第57師。
那么,眾多打了敗仗的將領中,蔣介石不點別人的名,為什么就偏偏指著闕漢騫的鼻子罵?
這里面是有原因的!
錦州戰役開打前,54軍的3個師分別駐防錦西、葫蘆島、興城。
駐守興城的是暫編第57師,該師在54軍的3個師里屬于另類,是由交通警察總隊和偽軍改建而來的一支雜牌部隊。
暫編第57師駐防興城構筑錦西防御工事的時候,師長朱茂榛伙同闕漢騫把修筑工事的鋼筋水泥扣住不發,全都拿出去賣錢。
可想而知,這樣子修出來的城防工事就是一盤“豆腐渣”。
“既然改變不了戰局,倒不如把這些鋼筋水泥換成錢,裝進咱們自己的口袋里。”
朱茂榛就是這么明目張膽地向闕漢騫提出了建議。
1948年9月29日,東野對錦州西南的興城發動攻擊,東野的大炮那多厲害呀,守著“豆腐渣”工事的暫編第57師哪有還手之力,幾個小時就迅速潰散。
一個團全滅,兩個團倉皇逃竄,就連師部都被解放軍一窩端掉,僅師長朱茂榛帶著他的情婦、師部機要科的一名女上尉逃了出來。
但這算什么呀?比這更離譜的還在后面!
第54軍開赴塔山之前,全軍官兵已經4個月沒有領過軍餉了。
實際上,盡管此時國民政府財政窘迫,月不敷出,但對于出身土木系的54軍,其每月的軍費卻從不拖欠,都是如期如數撥發到位的。
那么,54軍官兵的軍餉到哪里去了呢?
被軍長闕漢騫挪用了!
此前,54軍駐防的錦西大凌河北岸有不少日據時期留下來的冶煉廠、鋼鐵廠,此時因大戰迫在眉睫,這些工廠已經停工停廠,正待命搬遷,以致庫存的鋼鐵價格非常低,但交易僅限美元和黃金。
闕漢騫伙同參謀長楊中藩把官兵們的軍餉換成金條,從這些鋼廠購買了大量的鋼鐵,然后通過海軍司令桂永清,用海軍的運輸艦運到天津和上海高價販賣,賺了個盆滿缽滿。
“援錦計劃”出臺之后,54軍被劃入侯鏡如的“東進兵團”。眼看要打大仗了,參謀長楊中藩建議闕漢騫,從賺到的錢里面拿出一些來補發這4個月拖欠的軍餉,用以激勵官兵士氣。
但闕漢騫的格局卻是極小,就連補發軍餉都不能夠做到一視同仁。
54軍第8師和第198師,都是土木系的嫡系部隊,更是54軍的主力。因此,闕漢騫給這兩個師發的餉是銀圓。在通貨膨脹,物價瘋漲的當時,銀圓還算堅挺。
而對于由交通警察總隊和偽軍改建而來的暫編第57師,闕漢騫發給這支雜牌部隊的,卻是一堆從早到晚不停貶值的金圓券。
這就過分了!
暫編第57師的官兵們很氣憤,私底下嚷嚷著:“領不值錢的餉,就打不出力的仗。”
這樣的事情肯定瞞不過保密局設在各地方站特務們的眼睛,消息很快就上達天聽。
蔣介石指示嚴辦,下令徹查。一查之下,驚到了,這案子辦不下去了……
其一,闕漢騫在興城從修建城防工事的物料中扣下來的鋼筋水泥,還有挪用軍餉在錦西大凌河廉價購買的鋼材,都是通過海軍司令桂永清的運輸艦運到了上海和天津。
其二,在上海和天津幫助闕漢騫倒賣鋼材的是揚子公司,而揚子公司的老板是孔祥熙的兒子?孔令侃,孔令侃是孔祥熙和?宋靄齡的長子,宋靄齡是宋美齡的大姐,是蔣介石的大姨子。
其三,揚子公司在天津幫助闕漢騫倒賣鋼材,這其中又牽出了天津城防司令陳長捷、35軍軍長郭景云。而陳長捷和郭景云都是“華北王”傅作義的愛將,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
闕漢騫貪墨案,竟然牽扯出這許多大人物,蔣介石自然要在心里好好掂量一番。
此時正是用人之際,無論是桂永清、陳長捷,還是郭景云,何況還連著傅作義和孔祥熙,再加上一個大姨子宋靄齡。蔣介石與哪一個都是不能輕易翻臉的,于是只好作罷。
末了,蔣介石只能在軍事會議上,借著塔山之敗的由頭,對著闕漢騫狠狠敲打一番。
國民黨敗退臺灣后,闕漢騫在澎湖防衛司令官任上主動辭職,也算平安落地。之后淡出軍界,閉門不出,潛心念佛。
1972年11月11日,闕漢騫在臺北病故,終年71歲,得享善終。
大官大貪,小官小貪——1948年,第79軍98師征兵貪腐案
一部民國史,拋開1912年—1928年北洋政府時期,現在有不少人認為:從1928年至1945年抗戰勝利前,國民政府的吏治還算“清明”,比起內戰時期的貪污腐化,算是非常“廉潔”了。
果真如此嗎?
答案是并非如此,國民黨政權無論是政界還是軍界,官員階層貪污腐化早已積重難返,腐敗問題層出不窮,從未停止過。
下面這段文字,是1942年抗戰最最艱難的時刻,蔣介石‘關于強征壯丁,侵吞士兵軍餉‘等等問題,發表的講話。
1942年9月10日至11日,蔣介石在陜西召開“西安軍事會議講評”,他在會上說道:
“征兵冒名頂替之事,大家都知道這是由于社會不良和役政辦理不善所致,但部隊接兵官之舞弊,也是一個最大的原因。
比方我們部隊駐老河口要派官長到四川去接兵,接兵官在四川并不領到足額新兵,沿途更放任新兵隨便逃跑,或遇途中士兵發生疾病,更是任意丟棄不顧。
如此,即可省出伙食費用,歸入他接兵官的私囊,等到行抵駐地老河口附近,為要歸隊復命起見,就拼命在其附近捉拉民眾充數,以致發生張冠李戴,冒名頂替之事亦是不少。
更有新兵既系臨時強拉而來,為要防其逃走,乃用繩索串縛,視同罪囚,這種現象,到處沿途可以看到。
前幾天我看到紅十字會負責人送來的一個在貴州實地看到的報告,報告新兵輸送的情形,真使我們無面目作人,真覺得我們對不起民眾,對不起部下!
據報告人親眼看到的沿途新兵都是形同餓莩,瘦弱不堪,而且到處都是病兵,奄奄待斃,有的病兵走不動了,就被官長槍斃在路旁,估計起來,從福建征來的一千新兵,到貴州收不到一百人。
這種情形,兵役署長知道不知道?現在軍政部在貴州沿途都設有合作站,所派的站長干的什么事?”
全民抗戰時期尚且如此,全面內戰時期又會是怎樣呢?
1948年9月,剛從陜西安康移駐湖北南漳、宜城的第79軍98師,師部少校參謀趙益民奉命率師部特務連,前往貴州貴陽師管區接收新征兵員。
經二十余日,趙益民一行抵達貴陽點驗壯丁,該批員額共計1083名。趙益民與貴陽師管區交接完畢后,次日即率部返程,一刻未作停留。
部隊才出黔境,趙益民便命令將壯丁們的一日三餐改為一日一餐,更下令“對逃跑者只鳴槍,不追捕。”
由于該批壯丁大多是被貴陽師管區以暴力從民間強征硬擄,當兵并非自愿,又逢接兵部隊“看管不嚴”,在“只鳴槍,不追捕”的情況下,還未行至湖南,便已脫逃了300余人。
再行數日進入湖南境內時,趙益民又以“形同餓莩,瘦弱不堪”為由,清退了其中200余名“不合格者”。
這樣一來,原先1083名壯丁已不足500人。
對此,協助趙益民少校執行此次接兵任務的特務連連長周琦上尉很是不安,擔心回到湖北無法向師部交差。
然而,趙益民不僅絲毫未見慌張,反倒鎮定自若地安撫周琦“你只須配合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再行數日,部隊行至洞庭湖畔的岳陽縣,眼見即將入鄂,趙益民少校命部隊在此駐扎下來,令特務連連長周琦上尉率部在此地強擄壯丁,補足壯丁缺額。
僅僅一周時間,周琦上尉率特務連在岳陽市強擄壯丁500余人補足了人數,卻也搞得整個岳陽縣境烏煙瘴氣,民怨沸騰。
人數補足了,但壯丁的姓名、年齡、籍貫卻與接兵時的花名冊對不上了,這卻難不倒“久經戰陣”的趙益民少校。
趙益民少校按圖索驥,把花名冊上所缺的500多員額的各自年齡,與在岳陽強擄的500余名剛抓來的壯丁一一比對,看著年紀大致差不多的,就把花名冊上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套在了這些人身上。
這樣一來,新擄來的這些壯丁,就被趙益民少校強行改了名字。
盡管籍貫改不了,但戰爭年代到處都是流民,在岳陽所抓的這500多人也是來自五湖四海,各省都有。
于是,在貴陽交接時,趙益民少校在貴陽師管區接兵花名冊上簽過字,畫過押的1083名員額,大體上也就能夠應付過去了。
而最后的關鍵,是怎樣讓這些人都能夠盡快熟記“自己的名字”?
在洞庭湖畔的岳陽縣城廂鎮,趙益民少校對這批壯丁搞了一個為期3天的“崗前集訓”。
特務連將這1083人編為90個班,每個班一半是從貴州帶來的壯丁,另一半是從岳陽強擄的新丁。3天的“崗前集訓”,科目就只有一個“隊列點名”。
叫到誰的名字,如不馬上答“到”并跑步出列,站在一旁的特務連老兵立馬上前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如此3日下來,新丁們全都形成條件反射,個個都記熟了“自己的名字”。
這些壯丁大部分是文盲,既然不識字,那就叫“張三”也好,叫“李四”也行,名字也就成為了代號,“張三李四”和自己原來的名字“陳五趙六”也就沒有了任何區別。
反正只要長官叫到新名字,答一聲“到”就是了,這樣才能不挨大嘴巴子。
如此一來,從貴州到湖北3000余里,為期一個半月的返程途中,花名冊上所謂“1083名”壯丁們的伙食費不僅省出了一半,而且另一半伙食費也因為從一日三餐變為一日一餐,又省出了三分之二。
趙益民少校這一招確實高明,接這一趟兵,這1083名壯丁45天的伙食費,超過70%的款項都被趙益民少校和周琦上尉中飽私囊。
這樣的招數,趙益民少校這么些年就沒少干。早在抗戰時期,當時還是少尉排長的他,就已經被其長官裹挾,數不清多少次參與過這樣的事情了。
若論喝兵血而斂財,吃空餉而自肥,國軍軍官們的手段可謂奇思妙想,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趙益民不過是有樣學樣,依葫蘆畫瓢罷了。
但是,趙益民少校這一次的“慣常操作”卻“不幸”撞到了槍口上。
由于該部在岳陽地區大肆強擄壯丁搞得民怨沸騰,長沙師管區將此事匯報給了湖南綏靖公署主任兼省主席程潛上將。
程潛與華中“剿總司令”白崇禧向來不睦,聽聞白崇禧轄下的部隊竟然在湖南境內如此胡作非為,程潛一紙狀告白崇禧的電報直接遞到了蔣介石的辦公桌上。
案件轉回華中“剿總”,白崇禧命華中“剿總”副總司令兼武漢警備司令陳明仁徹查此案。
與程潛同為湖南人的陳明仁一刻也不耽擱,立馬親自督辦該案。案情本不復雜,又逢特務連長周琦上尉為減輕罪責,自首從寬,對趙益民“反戈一擊”,武漢警備司令部據此很快便查明了真相。
1948年12月31日,新年前的最后一天,以貪污軍餉為由,第79軍第98師少校參謀趙益民、特務連上尉連長周琦被武漢警備司令部槍決于湖北武漢。
國民黨軍隊大官大貪,小官小貪的痼疾由來已久,無論是龜鱉還是蝦米,都有著各自的斂財方法和門路。這其中,有些“猛人”的野路子在事發后雖然駭人聽聞,實際上卻是普遍存在。
就從編制上說,且不說新編師、不說預備師,也不說補充師,就說暫編師吧,抗戰時期國民黨軍隊的一個暫編師有多少人?
8000人?10000人?
想多了,編制冊上吃空餉的“假兵”至少占了4000人!
1941年12月,暫編第5師少將師長戴季韜平調第9戰區桂郴師管區司令官,第20集團軍參謀長郭汝瑰接任該師師長一職。
郭汝瑰久在中樞,對軍中賬冊造假屢見不鮮,故在接任前仔細核查該師所有賬目,以防前任留下的虧空,由自己來背鍋。
就連久在國軍高層目睹過千奇百怪貪腐案件的郭汝瑰,在核查中也不禁被前任師長戴季韜這個“猛人”的“發明創造”驚得一身冷汗。
雖然明知“吃空餉”在國民黨軍中盛行,但如戴季韜這樣的肆無忌憚,郭汝瑰還是第一次領教。
暫編第5師全師在冊員額7000余人,而實際人數僅有3000余人。
這中間相差4000人的空額,比實有人數還多出來1000來人,這一發現讓郭汝瑰驚掉了下巴,不得不“佩服”戴季韜這位前任,這膽子不是一般的肥!
此時正值第三次長沙會戰激戰正酣之時,郭汝瑰擔心一旦查處戴季韜貪污,可能會引發兵變,甚至發生投敵事件,故而沒有向第9戰區司令官薛岳舉報此事。
最終,此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直到郭汝瑰正式上任后,這才發現戴季韜不僅吃空餉,還侵吞軍糧,他甚至還把劃撥的被服、食鹽等等軍用物資拿去變賣,所得贓款全部被其與幾個手下中飽私囊。
抗戰勝利后,戴季韜于1946年9月在桂郴師管區司令官任上主動申請退役,攜多年斂得的巨資投身商界,創辦實業,之后成為一方巨賈。
1976年2月,戴季韜在長沙去世終年85歲,不僅善終,還得享高壽。
——以上所述,不僅僅是個例,而是國民黨官場的普遍現象。這是國民黨上層官僚體系大肆貪腐,軍政大員們腐化墮落的真實寫照!
滿打滿算,國民黨這個建立不過30余年、執掌全國領導權不過20年的政權就能腐敗墮落到如此地步,它的失敗是必然的!
腐朽必然滅亡,哪朝哪代都逃不過這一歷史規律!
盟軍中國戰區第二任參謀長魏德邁將軍,曾這樣評價國民黨及其軍隊:
“任何一個對國民黨政府及其軍隊稍微了解一些的人,如果他是一位正直的人,面對國民黨及其軍隊的全面腐敗,他都會站到蔣先生的對立面去!”
原黃埔軍校一期生,國民政府京滬杭警備副總司令兼第六兵團司令官李延年,晚年在黃埔同學聚會時痛心疾首地說道:
“老頭子早年就是個一邊從軍,一邊炒股的貨色,黨國當年培養出來的將領很多也是既當將軍,又當商人。這樣的政黨,這樣的軍隊,焉能不敗?”
本文資料引自——
1、郭汝瑰、黃玉章主編《中國抗日戰爭正面戰場作戰記》
2、秦孝儀編撰《蔣介石言論總集》
3、1946年,魏德邁呈送美國國務院的考察報告《魏德邁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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