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不幸,今年9月18日在廣東深圳遇襲的10歲日本男童沈某小朋友于9月19日去世了。關于我們今天的國人應該如何看待當代日本、當代日本人,我寫過不少文章,尤其是在今年6月蘇州胡友平女士遇難前后,我先后寫了《我最擔憂的,還不是蘇州日本人母子遭襲這件事本身》《在華的日本人學校到底是咋回事?》《天津天塔為胡友平亮燈,當年上海東方明珠塔也曾為巴黎恐襲遇難者亮燈》三篇文章,已經闡述得很清楚了。所以,今天我就不再重復和贅述以上觀點了。因為這些道理、這些常識,懂的人,我不寫,他自然也懂;不懂的人,或不愿懂的人,我寫下千言萬語、長篇大論,他也不懂,或裝不懂。
胡友平女士生活照。
那么,今天我想從“孩子”這個小的切入點,來談談這件事,來談談一個有著正常人性、正常心智的成年人,應該怎樣對待孩子,怎樣對待別人的孩子,甚至是“仇人”的孩子?
就這件事情本身來說,在一個十歲男孩身上拼命去尋找深仇大恨的東西,無論如何都是極為殘忍的體現。就中日兩國在歷史上的恩恩怨怨來說,退一萬步說,你心里就是實在過不去這道坎,非要報仇雪恨,也不該針對今天的平民,更不能對孩子下手。即使是戰爭年代,也不能故意對孩子下手。還記得那幅著名的老照片嗎?抗日戰爭期間聶榮瑧元帥和他挽救的日本小姑娘。
當時聶帥還說了非常樸實的一句話:“孩子總是無辜的。”
聶帥如果還在世的話,會如何看待今天那名兇手殺害日本孩子的行為呢?
聶榮瑧元帥與他挽救的日本遺孤美穗子(1940年攝)。
1980年7月14日,美穗子來到北京,特地向聶榮臻元帥謝恩。
就連我們中國人平時在面對調皮搗蛋的“熊孩子”生氣時,也常常會說一句“他還是個孩子”來寬慰自己。
可見,無論什么樣的戰爭、沖突、仇恨,孩子都是絕對無辜的。
然而,古今中外的歷史上,也不乏對無辜兒童殘忍下手的反面典型。
在《西游記》中,孫悟空師兄弟三人把黃袍怪和百花羞公主生的兩個孩子從半空中扔下來活活摔成肉餅,腦漿迸裂,連眼都不眨一下。這只是兩個幼小的孩子,不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然而這么殘忍的行為,在孫悟空師兄弟三人看來,自己干的事業是正義的,正義的事業就可以不擇手段。
在《水滸傳》中,宋公明哥哥最愛的那“黑絲”——“黑旋風”李逵活劈四歲的小衙內,只因為孩子的爸爸是知府。在李逵的眼里,當官的孩子也沒有好東西,必須斬草除根。然而,李逵這樣的惡棍,卻一直是我們書里的“英雄”。
李逵影視形象。
不得不說,上述兩例,體現著我們的傳統文化中一種很不好的糟粕,就是“連坐”的觀念根深蒂固。
當然,《西游記》和《水滸傳》只是文學作品、小說家言。然而,在真實的世界歷史上,卻真實地上演過連孩子都不放過的滅門慘劇。
遠有20世紀初俄國革命勝利后,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十幾口被槍斃,甚至連沙皇未成年的無辜子女也慘遭殘酷處決。
俄國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
俄國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全家。
近有最近孟加拉國的政局變動。當然,一開始警察和權貴鎮壓民眾是非常錯誤的。但后來,一部分被逼急了眼的“革命群眾”對警員和權貴的家屬進行報復,手段更為殘忍——滅門。其中,執政黨人民聯盟的議員阿拉姆一家4個孩子遭到集體處決,最小的不過12歲。當時,我寫了兩篇文章《孟加拉國的“革命模式”,有它的苦衷,但不值得提倡》《鮑鵬山先生所說的“暴民、順民、公民”——再談孟加拉國“滅門權貴”事件》,引起了不少人的誤解,很多網友留言對我是群起而攻之,罵我是奴才、既得利益階層、反對民主,還有不少人質問我“怕什么”。其實,我哪里是反對民主啊?我對孟加拉國民眾的民主化要求是完全支持的。我只是反對“株連九族”的觀念。因為“株連九族”本身也是一種封建專制思想的遺毒,與我國十年浩劫期間的“血統論”無異,與現代政治文明理念背道而馳。遇羅克烈士當年就是為反對“血統論”而獻出生命的先驅。如果要讓我提著刀,站在孟加拉國那些哪怕是權貴家庭里的幾歲孩子面前,我是真下不去手。
遇羅克烈士。
上述四例,都是“連坐”的典型。這種“連坐”,有些是針對別人的家庭或家族,比如以上四個例子;有些則是針對別人整個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比如那些“日本人都該殺”的言行,無論是“動口”還是“動手”。
今天我看到六神磊磊老師的文章《你喪盡天良,都留不下個名字》舉了兩個例子來做類比,我覺得非常恰當,也非常能說明問題:
有人說:“南京當年沒兒童么,你原諒嗎?”
那么,同理,二戰時,蘇聯制造了“卡廷慘案”,殺害了2萬多波蘭人。那么,今天的波蘭人能不能在自家街上傷害一個上學的俄羅斯孩子?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慘絕人寰。那么,今天的揚州人能不能去找一個滿族小朋友來報復?
答案顯然是不能。這是不需要講的道理,因為這是起碼的常識。這就是現代文明的規則,也是人類幾千年得出的血的教訓。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民族、種族是天然劣等、邪惡乃至“該殺”的。極端種族主義乃是納粹的變種。那些認為“日本人都該死”的觀點,與當年大行種族屠殺政策的日本軍國主義、德國納粹別無二致。有些人在內心深處實際上變成了自己所反對的法西斯主義者、軍國主義者而不自知。我們反對日本右翼,更要反對其背后所代表的極端民族主義思想。公眾號“昊軒洞見”作者王昊軒在《為傷害孩子叫好和辯護的人才是真正的“精日”》中有一段話說得真好:
要我說,什么是真正的“精日”,那些為傷害兒童的行為辯解和叫好的人,才是真正的“精日”。不過他們精的,不是現在這個日本,而是軍國主義時代的日本。因為他們和當年的日本軍國主義者一樣不尊重生命,不尊重個人的價值。同樣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同樣盲目排外,相信自己是全世界最優秀,最高貴的,別的民族都是劣等的,不如他們。
深圳日本人學校。
最后,我想重溫一下2008年5月時任中國領導人訪問日本時在早稻田大學演講中的一段話:
“到了近代,由于日本軍國主義對中國發動侵略戰爭,兩國友好關系受到嚴重破壞。這段不幸歷史,給中華民族造成深重災難,也使日本人民深受其害。歷史是最富哲理的教科書。我們強調牢記歷史并不是要延續仇恨,而是要以史為鑒、面向未來,珍愛和平、維護和平,讓中日兩國人民世世代代友好下去,讓各國人民永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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